《夫子不善》潘小麦

39、又一春

　　鲁地有初一初二拜姑姑初三初四走姥姥的风俗，可惜，郭冰他们唯一的一个姑姑就是还未出阁的郭月季，郭李氏娘家那边更是早没了人。所以，过来年这几日，郭冰乐得清净，一个人窝在屋里整天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修修这，整整那，墙上隔上布帘，窗上挂几串缀饰。不仅如此，她还在郭李氏咬牙切齿地心疼中，称了二斤棉花，扯了五尺布头，做了六七个软绵绵、蓬松松的靠枕，小窝捣鼓的不错，就是人颇有宅女发展趋势。
　　徐春新走了，杨瑞也走了，再往前算算，刁蛮小姐赵敏也走了，没了这些性格另类的人在边上吵吵闹闹（作者：貌似你最另类吧！郭某人：死开，人家正抒情感慨着呢！），郭冰周围似乎安静了许多。想想，自己来古代也有将近半年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想方设法添饱肚子脱贫致富，恍恍惚惚间，日子便这么飞快过去了！虽然现在似乎一切都过得很不错，虽无大富却也可以维持生计，事业也正按着自己的方向顺利发展着，周围还有一群调皮可爱的小弟陪自己嘻哈玩闹，可郭冰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未融入到这个家庭这个时代中来，她还守着那颗心，希望哪天从睡梦中醒来可以看到那破旧的实验楼还可以重新闻到那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儿。
　　她不喜欢这个只有她一人的世界，历史不会因为一个叫郭冰或者郭小芽的女子而改变它的轨迹，而她，也不指望自己在这个社会会有怎样的奇遇，她还是比较喜欢电脑手机淘宝逛街，还喜欢与宿舍姊妹们嘻哈玩闹侃大山，听她们亲昵地叫她嫦娥一号……
　　正当郭冰躺在炕上眯着眼睛感慨人生之时，郭月季悄悄走了进来，并脱了鞋袜，安静地躺在了她的身边，这让正在眯着眼神游的郭冰很是吓了一跳！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郭冰现在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别扭得如身上爬上了虱子般难受。
　　“嫦娥，我晓得你没睡，不用装得那么老实。”郭月季感觉到了身边的人的扭捏，开口道。
　　“哦！好吧，怎地，月季妹妹，有心事儿？莫不是想你家那位了？”既然都被人家拆穿了，郭冰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开口问道。郭冰跟郭月季有个不成文的小秘密，只要是她俩人独处时，只需直呼对方姓名即可。
　　“别瞎说，我跟徐大哥没什么的。”郭月季身子僵了僵，悠悠然开口道。可郭冰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话里隐隐透着一股延绵不绝的幽怨味儿：“咋了？不是一直好好的么？怎么又一下子准备撇清关系了？”
　　“是你误会了。我与徐大哥压根儿就没什么，我们之间不过是多了几分异性兄妹的情谊罢了。你也知道，我比较喜欢安安稳稳地嫁一个老实忠厚的人，然后过我安分守己的日子。”郭月季自从知道郭冰比自己大后，就一直拿她当大人一般说话，很是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现在的想法。前天在河边的话她听得清楚明白，徐家老爷压根就不接受自己这个寒门媳妇，而且徐家都已经为他寻好了门当户对的亲事，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早点退出，省得两人日后都尴尬。
　　郭冰不以为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适合不适合的？鞋适不适合穿脚上走走才知道，你压根儿没试，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郭月季却并未接话，而只是静静地躺在郭冰身边。一时间，屋子里竟安静地像是入了夜似的。郭月季的想法自己不好琢磨，他们之间的问题她郭冰也不好一直掺和，两人的疙瘩没解开，磨合不合适，万一真将两人整一块，那也是一对怨偶，既然郭月季不想说，她也懒得猜来猜去的浪费精力。正当打定主意不再管闲事的郭冰迷迷糊糊准备继续补觉之时，郭月季却开口说话了：“嫦娥，想家么？”
　　“哦~有一点……”郭冰含含糊糊应付道，人却转了个身儿，像是寻了个好姿势真的睡了般。
　　郭月季不再说话，叹了口气，望着窗棂发起呆来。
　　这边郭冰虽然闭着眼睛，却并未真的睡过去。不管怎么跟自己说没事儿没事儿，可是真正安静下来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家，想爸爸妈妈姥姥他们。想到姥姥，郭冰心里便酸酸的，哎！自己啥时变得这么矫情了呢？不就是过了奈何桥，忘喝孟婆汤了么！算了算了，得过且过吧！就当自己是来旅游好了，反正在这里也没吃多少苦，日子虽然有些枯燥了些还没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再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呢？能生活在这里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自己可以开个自己喜欢的店，卖自己喜欢的衣服……
　　想到店，郭冰又想起了郭家老三老四，虽然自己现在还能教郭家兄弟认识一些简单的字词，可是很明显地，自己那点儿墨水识得那几个繁体字现在压根儿就不够两人学的了，自己也就教教心思全在习武的郭老大和反应比较迟缓的郭老二还可以，连郭小旺那小家伙都比自己认字认得快，特别是写得比自己那狗爬的不知强多少倍！这不能不让郭冰有些气馁。哎！话说就郭力和郭李氏两人，一个憨厚老实，一个直来直去，没有一个是有心眼的，咋就生出这么多遍地心眼的小狐狸呢？难道是隔代遗传？或者是基因变异？
　　虽说有些腹诽，郭冰还是决定将请个夫子提上议程。有个专门教孩子们习文的师父也好，毕竟自己现在既没那功夫也没那能力天天跟在几个小子屁股后面撵着他们学了。杨瑞这一走，那几只听不听自己的都不好说。郭冰不晓得，其实这几个小的潜移默化中，对这个大姐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当然，要是她平日不那么有事没事得瑟那点小心眼就更完美了。
　　除了请师父，旺客那边郭冰也打算让郭家三四一直参与其中，有现成的免费劳动力不用那是傻子，再说，万一哪天自己真走了，或许他们俩还可以替郭家顶起一片天地也说不定。别再整日里饱一顿饥一顿的了，让人看着就揪心。
　　另外，等待旺客上了正轨，自己还要继续发展并扩大成衣制作。郭冰打小就喜欢服装设计，虽然考大学那会儿因为分数太锉被调剂到了医学院学了卫生法，可是时不时地，她还是会躺在宿舍里翻翻最新的时装杂志什么的解解眼馋。现在终于有条件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想想在古代创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像香奈儿、艾格什么的，处处发布会，遍地专卖店，引导古装新潮流……一想到这些，原本正在装睡的郭冰不自觉地嘿嘿傻笑了起来，仿佛自己已经成了普拉达的女王，翻手引领时尚界，覆手左右古装潮——十足的白日做梦！那些想家啊、矫情啊什么的早就丢到了脑后。看得一旁的郭月季小心肝儿是一个劲儿地颤：这异世人，果然古怪，连躺在那里都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出了初六，这个年基本就算过完了。这时候啥寒暑假，也没什么年假之说，大家都忙于生计，为填饱肚子而奋斗。镇上的店铺陆陆续续开始开张，旺客也定在初七开门。从去年到现在，徐春新再一次也未曾露过面，郭家针对此人此时一直采用冷处理态度，谁也不提谁也不问，连几个小的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徐大哥”这三个字。郭冰不喜欢这种藕断丝连不清不楚的状态，也没了掺和的兴致，而是一心一意琢磨起给小弟们物色夫子的事儿来。
　　这几日，郭冰打听了不少人家，对古代夫子们的禀性多少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较之于身外之物的钱财，这时候的夫子们更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会儿不是你选老师，而是老师选你，苗儿不正没啥学习慧根的，这些老夫子们连屌都不屌你，省得污了人家做学问的人的声誉。而郭冰又不愿意让几个小的去上那劳什子私塾，那种批发秀才举人的地方，只适合那些家里钱多的没地儿花，找个地方镀金的人才去的。她可不想十年寒窗下来，自家弟弟被培养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傻子。
　　不是对方不愿意，就是她没看好，几番下来，郭冰算是深刻体会到了那句啥叫“有钱难买我愿意”了。想想千年后的现代，老师们都想方设法出去做家教赚外快，哪里有这么多讲究说头呢？唉，介就是时代的差距啊！
　　不过，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郭冰上了十几年学，深知一位好老师对学生人生的影响有多么重要。对于这件事，她坚持宁缺毋滥的慎重态度，宁可慢慢寻，也不去找那些半瓶子晃荡的所谓才子秀才。当然，这会儿郭冰倒有些感念徐春新的好了，对于这种事，如果钱砸不晕你，有权也是好的哇！可惜，现在是非常时期，小姑小弟的前途一样重要，她不敢对这种事擅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