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38、未言离

　　吃完饭之后是守夜，渐渐已经习惯早睡的郭冰这会儿竟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无奈，郭李氏坚决不让她沾枕头。再瞅瞅炕上其他几只，也玩累了正坐在炕上点着小脑袋打瞌睡，郭冰开始无比怀念当年被她批的一无是处的春晚了。
　　下炕用凉水洗了洗脸，郭冰伸展了一下筋骨，到屋里寻了几张白纸，用浆糊糊在一块，放到炕头烘干，再用剪刀剪成巴掌大小的一块块，再往上做标记……几个有些迷糊的小子见大姐又忙乎开了，立马清醒了。待到听说这是一种好玩的游戏，更是兴致勃勃地跟郭冰一块做了起来。
　　郭冰对扑克并不是特别的感兴趣，可在这极度缺乏娱乐项目的古代，暂时也只能拿这玩意出来消遣一下了。扑克很快就做好了，郭冰又简单讲了一下保皇的规则，几个人便开始围在一起打起了扑克。
　　有了玩乐，时间果然变得不那么难熬了，在郭某人借着优势恬不知耻地赢了N次后，终于，除夕的鞭炮伴着狗的大吼小吠渐渐响起。先是一两家，接着越来越多，渐渐地整个村子都有些沸腾了，郭家也开始了吃第二轮饺子。不过这次没再用郭冰上场，而是由郭李氏和郭月季包包起了“小元宝”，小饺子们一个个圆滚滚胖嘟嘟的甚是好看。
　　郭冰实在是撑不住了，象征性地吃了几个便倚在暖和的炕头上开始眯眼睛，不过几个小的却并未就此放过她，而是兴致勃勃地等爷爷吃完，拉着睡得迷迷糊糊地某人，一起磕头拜年要压岁钱。郭老爹笑眯眯地看着孙子孙女们磕完头后，从怀里摸出七八个小红包，一人递了一个，连郭李氏郭月季都有。郭冰跪在那里直接打开一看，六个崭新的小铜板，不禁有些无语，自己磕了仨头就换了这么六个小铜板？磕一个下才值俩铜板？！
　　几个小的却极为兴奋，接过红包后便高兴地嗷嗷叫道：“又长了一岁又长了一岁！”长一岁又怎样？那不不就说明自己这小身体才九岁？！看着弟弟们那兴奋样儿，郭冰心下十二分无奈，唉！让一个二十多的人呆在一个只有九岁的娃娃的身体里，估计很少有人能兴奋得起来。九岁能干嘛啊？在自己那个时代，九岁不过是三年级的小学生而已，整天除了吃喝玩作业动画片还有什么？虽说现在的这个朝代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孩子九岁应该开始学针线浆洗而男孩子也有早早的入行当学徒，各个都早熟的跟猴精似的，可那也只限于孩子间的精啊！放在大人眼里，那压根儿都不够玩的。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郭冰不禁叹息，都说长大后的姑娘们都开始喜欢装嫩，爱回忆童年，可等到真变小了才明白，自己还是迫切希望长大呀！
　　正捏着铜板感慨颇多的郭冰却不知道，隔壁胡同的杨瑞家里也是灯火通明。杨平趁着除夕鞭炮响起之时，悄悄潜回村子，接藏了多年的儿子回府。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趁着月色朦胧悄悄离去。临走时，杨瑞忽然一顿，忙又折回屋子，飞快地留了几句话，用镇纸压好，才跟着爹爹出了院子。
　　大年初一，郭家几个小子不顾昨晚熬夜，天刚蒙蒙就起床换上新衣挨家滚雪球拜年去了。本着“杨哥是老大凡事老大为先”的作风，几只想都没想就先去了杨家。
　　可惜，敲了半天门，屋里都无人响应，这让平日里见惯了杨哥勤奋早起的几只颇为诧异，这可不像是杨哥的做派呀！翻墙而入一看，屋门紧闭，灯火全无，待进了里屋再一看，除了桌上正正规规地放着一封信其他竟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无人住过似的。
　　郭老四拿起信来一看，署名郭小芽收，得！给大姐的。赶紧的，打发了老五回家喊大姐过来，其他人坐在只剩下席子的炕上大眼瞪小眼，傻子都知道，杨哥这是搬家了！也不知道以后回不回来了？
　　“大姐大姐，出大事了，杨哥，杨哥出事了！”郭小五一边拍着郭冰的脸蛋一边趴在她耳朵边上急急喊道。
　　郭冰对自家小弟大清早地扰人清梦的行为极为不满，昨儿睡得那么晚，正补觉呢，不知道美女都是在睡觉中历练出来的么？（作者：还别说，小郭正太还真是不知道！）
　　“啪！”拍掉小弟摇晃她脑袋的小手，再“啪”地拍掉正拍着她脸颊的另一只，郭冰用被子蒙着脑袋狠狠道：“郭小五，我严重警告你，再敢拍我脸蛋我反拍死你！”
　　“姐，姐，出大事儿了！杨哥不见了！”郭小五坚持不懈，改拽被子，老大都不见了，以后还怎么混江湖？这么大的事，大姐拍死他他也得叫啊~
　　“他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儿！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别耽误我睡觉～”郭冰不感兴趣，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刚才的好梦。
　　“可是杨哥给你留了信哎～”郭小旺仍旧不死心，继续拽被子之～
　　“那你就把信拿过来呀！等我起床了自然就看了……老—娘—我—要—睡—觉！！！”郭冰嗷嗷喊道。
　　“睡什么睡！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炕上不动弹！你说说你，多大一个姑娘了，再过两年都该说亲了，整日里还懒的跟没骨头似的……”不拉不拉，此处省略一本书的字数。原来郭冰这般做派被正在院子里洗菜的郭李氏听到，立刻上纲上线教育道。
　　郭冰在这个家里谁都不怕，就怕郭李氏的唠叨，那可是声音洪亮时间持久主题不定涉及面丰富呀！这老娘也没进更年期呀，可每次不唠叨上一个时辰是不会停歇的，亲，注意，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哟，转化成现代时间就是两个小时哇！为了不被紧箍咒念叨，郭冰只得从心爱的被窝里爬出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穿衣洗脸，火速进行。眨眼功夫，便牵着郭小五匆匆出了郭家大门。
　　————————————————场地转换至杨家——————————————————
　　郭冰这次进杨家，依旧是翻墙，比起郭小五童鞋的利索顺溜劲儿，手脚并用的郭某人明显欠火候欠熟练度，来回起跑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爬上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小土墙，落地时还很没面子地屁股先着地摔了个大屁墩儿。正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的郭家老二见状，不禁大吃一惊：“大姐，咋样，摔得疼不疼？”然后不待她回答，又疑惑：“为嘛不走门涅？”
　　郭冰一边揉屁股一边看向大门，两扇木门正经敞开，仿佛张着的大嘴，在嘲笑郭冰的傻冒儿～“郭忠辉同学！看看你干的好事儿，门不是开着么？干嘛爬墙？”
　　“爬墙好玩嘛，哪里想到大姐也会跟着一起爬哦！”郭小五有些委屈道，刚才他也在纳闷为啥大姐明明爬不上来，还在那儿可着劲儿地往上窜来着。
　　郭冰走进屋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间，整个屋里，除了书柜上的那一堆书外，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计划长走的模样。
　　“大姐，信！”郭家老四见郭冰进来，将手上的信递了过去，又道：“杨哥的被褥还都在炕柜里，单衫儿也在，只是带走了几件厚衣服。另外，钥匙还放在以前经常放的炕席里，想来杨哥还是会回来的。”
　　“嗯，不错！”郭冰赞赏的看了四弟一眼，拆开信开始看了起来。看了不到两行，就立刻把信收了起来，冲着满脸好奇的几只道：“去去去，该玩儿就玩儿去，该拜年就拜年去，别在这瞎杵着了！”
　　他令堂的，杨小鬼！写个信也不能留句好话儿，这哪儿是留信啊？分明是皮痒了没事找抽啊！但见书信内容如下：
　　郭小芽亲鉴：
　　吾因故离开数日，遂将书籍钥匙悉数托付于你，既聊你鸡鸣狗盗之心，又暂时护我书籍，莫有小人得志之猖狂。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来日方长！
　　杨瑞上
　　鸡鸣狗盗？小人得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货色！
　　郭冰本就不咋地的心情被杨瑞这封信这一嚯嚯，更加糟糕恶劣了起来，遂恶狠狠地蹂躏着书信诅咒：杨小鬼，姑奶奶我祝你出门被车撞喝水被水呛，吃饭咯沙子睡觉招蚊子，走路撞车子打架挨刀子……
　　正连夜赶路的杨瑞顿时打了个喷嚏，不禁喃喃自语：“有人在想我？莫不是郭小芽吧？”想到某人看到他的信那张牙舞爪样儿，杨瑞的嘴角禁不住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