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30、姑娘贤惠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鬼祟身影悄悄摸进厨房，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瓷碎凳倒声儿，继而狗叫鸡鸣一阵喧嚣。终于，这般热闹惊醒了尚在沉睡中的郭家人。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郭冰听到响声后，披上衣服随着小姑跑进厨房一看，偶买嘎达，不管是上帝耶稣菩萨还是超人蜘蛛侠美少女战士，我虔诚地向你们祈祷，快把这丫头从我跟前儿带走吧！只见厨房瓦片瓷片碎了一地，锅盖横躺在板凳上，水瓢落在灶台前早已断成几瓣就了义……郭冰拍了拍有些还没清醒的脑门，咬牙切齿地把赵敏从灶房里拽出来，留下小姑清理“战场”。
　　这次高傲的赵大小姐倒没再强词夺理，而是有些讪讪地揪着胸前的几缕发丝半是尴尬半是害羞道：“那个，这灶上的东西还真不结实哈……好吧，其实，人家就是想早点儿起来给那谁熬点粥什么的，也没想会弄成这样儿啊～”
　　那声音婉转哀怨地哟！郭冰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知道对不住就好！”她翻了翻白眼，无语道：“我知道你主意正、有想法，可赵大小姐，话说你会淘米么？会生火么？知道熬粥要用啥锅么？知道火候咋掌握么？你说你啥都不会你热血个什么劲呀！”
　　郭冰问一句，赵敏摇一下头，最后终于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熬粥这么麻烦啊！那算了，你教教我昨个儿做的那鸡蛋汤吧！那个看着还算简单……”
　　这算不算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沉默，沉默，再沉默，郭冰心里不断给自己顺气，面上还要一脸大义凛然地坚决拒绝道：“不行！这个太危险，万一你被烫着咋办？瞅瞅你白嫩嫩的小手儿，你真不担心上面留个疤落点儿痕啥滴？”好吧，实话是，你讨好小情人，凭嘛要浪费我家鸡蛋、浪费老娘精力？
　　“小冰冰啊，小冰冰……”赵敏拉着郭冰的衣袖左右摇摆，声音婉转悠扬，颇为死缠烂打，“人家知道小冰冰最善良最好了，好的嘛好的嘛~”
　　“哼，再说实话也没用。”郭冰果断的甩掉袖子上的两只“爪子”，“想给那谁做饭自个儿找地方去，别祸害我家厨房。对了，打碎了的碗盆钱记得下次带来。”嘱咐完后，郭冰打着哈欠准备回屋继续补觉，这大清早的，离太阳出来还早，真真是折腾人啊～
　　赵敏有些失望，不甘地跟着郭冰再次回到屋里，“我赔双倍的价钱，你教我做鸡蛋汤！”
　　“不行！”
　　“五倍！”
　　“不行！”
　　“十倍！”
　　“成交。”有了银子，郭冰顿时也有了姊妹爱，立马转变态度十二分热情道：“什么时候学？时间你定。”话说，顾客是上帝，这个理儿她懂。
　　就这样，当太阳冉冉升起的某个上午，在郭冰数次鄙视、赵敏数次尖叫后，赵大小姐终于在郭小旺的友情帮助下（帮忙烧火），做出了有生以来第一碗拿得出手的蛋花汤。
　　望着满地的鸡蛋壳，郭冰心疼地一抽一抽的，这也忒浪费了的说，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道，“赵敏，鸡蛋钱你也要报销啊！别忘了。”
　　赵敏正沉浸在做成鸡蛋汤的喜悦中高兴得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的说，听到郭冰的话后极为得瑟地一挥手，“小意思，本姑娘不差钱儿，你算算多少钱到时候一起结！甭在这跟我磨叽哈～”说完喜滋滋地捧着汤奔杨家去了。
　　郭冰看着赵敏远去的身影不禁感慨：瞅瞅，介就是爱情呀！哎哟，年轻就是好，啥热血都能撒!杨小鬼你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才能让你碰上这么个对你死心塌地的白富美！
　　然而杨家这边，对于赵敏的热情杨瑞却并不领情，喝了一口后便极为不客气道：“咸了！”说完，当着赵敏的面，手一挥，直接给泼了。
　　可怜赵敏那颗火热的心啊！就跟那碗咸咸的蛋花汤一般，洒了一地……
　　赵敏想起郭冰传授的对付男生常用必杀技之二：眼泪，袖子往脸上轻轻一遮，趁机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大葱往眼上一抹，妈呀～疼死了！郭冰那死丫头也不说清楚用这玩意会杀得眼睛这么疼，害得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再放下袖子时已是双眼泪水涟涟，赵敏尽量压低声音楚楚可怜问道：“杨瑞，你……你怎么能这么糟蹋人家的一片心意呢！你是不是真的眼瞎？到底要人家怎样做你才满意？啊～”
　　杨瑞依旧不客气，一针见效道：“你这法子是郭小芽那丫头教你的吧？甭在我这演了，没用！那家伙统共就这一套法子，一哭二闹三絮叨，见天儿使，也不嫌腻得慌！”
　　既然都被看穿了赵敏索性也不装了，有些沮丧地直接开口问：“可是杨瑞，你就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傻子都看出来我喜欢你了！不带这么不给面子的吧？”
　　杨瑞看了赵敏一眼，开口道：“你挺漂亮的，打扮得也好看，将来上门求亲的肯定很多。我现在这么小，压根儿还没想过要成亲，我想着将来能像那些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一样，驰骋沙场，精忠报国！其他都是这以后的事儿，所以，你也甭在我身上耗心思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来杨瑞跟赵敏说的最长的一段话，赵敏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难过，高兴的是杨瑞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能够敞开心扉跟自己讲这些肺腑之言；难过的是，杨瑞真的只把自己当朋友了，貌似以后似乎更没有喜欢她的希望了。赵敏有些不甘：“那我跟你一起拼死沙场一起建功立业呢？这样还不行么？”
　　“你不行！”杨瑞直接拒绝。
　　顿时，两人之间一阵寂静。赵敏心中满是尴尬，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人竟然就这么在一场自娱自乐中结束了，忽然地，想起经常欺负他们、处处斤斤计较的郭冰，赵敏不禁开口问道：“要是郭冰呢？她，行么？”
　　杨瑞那张面瘫脸上竟带着几丝绯红，他有些被戳破小心思般，立时尴尬地否认道：“郭小芽更不行！都笨成那样儿了，还挺自以为是，整一自作聪明的大傻冒儿！我才不会喜欢呢！”
　　“杨小鬼你说啥？背后说人坏话，有种你再说一遍！”郭冰的声音破门而入，好哇～竟然在她背后说她坏话，这杨小鬼也忒不厚道了的说，亏得她还好心给他拉红线，竟然这么对待媒人加恩人！
　　“说又怎么了？本来就笨还不兴人说了？”见郭冰又一幅叉腰瞪眼的斗鸡样儿，杨瑞也不客气直接回应道，“啥都不缺就缺心眼，啥都没有就是有病！说的就是你这样地，我重说了一遍。”
　　竟然还背后嚼人舌头也就罢了，竟还敢当面挑衅？！郭冰一听这话，立刻炸庙了！“姑奶奶我两辈子也没人敢当面这么说，好你个杨小鬼，惹毛我，你死定了！”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火冒三丈的郭冰也不顾自己那不跟小孩子计较的破原则了，使出吃奶的劲儿“呀”得一声弓头冲杨瑞撞了过去。
　　“坏话当然是在背后说的，难道还要等着我当着你的面说？”杨瑞也不含糊，虽然被撞了个大屁墩儿仍旧不客气回应。
　　“你祖母的，你刚才当着我的面没说么？！”郭冰恶狠狠道，小样，敢说我缺心眼，我挠死你！
　　于是，战争再一次上演，不过这次换成了郭冰VS杨瑞，谁赢谁输仍处待定。
　　赵敏看着两人争吵得热火朝天心里却有些酸，杨瑞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是她又不是傻子，看看杨瑞那样子，喜欢谁不还是一目了然？她忽然想起程师姐当初说的她曾一知半解的话：喜欢一个人其实就是在不知不觉的话语中害羞，喜欢一个人就是在一点一滴的小事中妥协。
　　郭冰应该就是那个进入了杨瑞心中，不知不觉的妥协的人吧？
　　想到杨瑞那句“那家伙统共就这一套法子，天天使，也不嫌腻！”只要是喜欢的那个人用，即使只有一套法子，对于那个一直愿意妥协的人来说，却也是好用的，不是么？
　　当天下午赵敏便随着徐春新打道回府了，临走时郭冰抓心挠肺地追问赵敏俩人到底进展的如何，为啥这就急着回去等等。赵敏却嘴巴紧的跟河蚌似的，害得郭冰只能瞎瞪眼干着急。她才不要告诉她，她发现杨瑞那小子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呢！那小子耗了她这么长时间，还给他促媒，想得美！
　　终于，挥挥手离别，赵敏含着泪道：“你有时间一定要到城里找我玩知道不？你不来我就不告诉你杨瑞和我说啥了……”
　　“知道了知道了，”郭冰也觉得眼圈有些发红，说实话，虽然不大待见敏丫头那鼻孔朝天的臭脾气，可是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却也真正建立了友谊，这么就分别了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遂空口开支票许诺道：“等我家店开到你们那里我会去看你的，记得要罩着我啊！还有，你欠我们家十倍的碗钵钱和鸡蛋钱，到时候记得还，不许赖帐……”
　　赵敏的眼泪就这么被活活憋了回去，咬牙切齿道：“两个月，两个月你要是不来看我我就不还了，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也不管离怀悲秋了，跳上马一挥鞭子自己得儿得儿先走了。
　　想到杨瑞那榆木疙瘩样，再看看眼前这个奸诈狡猾的小妞，赵敏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恶人自有恶人磨，管他俩日后谁磨谁，终归是要磨上些日子的。思及此，赵敏那颗棒槌粗的心，顿时舒畅了不少，连听到后来某人又嗷嗷嚎的那几嗓子，也不那么生气了——
　　“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那是说别人的，自个儿的还得拽紧了才是啊！别总这么败家！”郭冰望着背影好心大声忠告道，想了想，继而又吼了一句：“我会先从你表哥这预支你的欠费的，至于你们亲戚之间要怎么解决那就是你们内部问题了啊！就这么着了啊～啊～啊～～”
　　徐春新拍拍郭冰小脑袋，哭笑不得：“我说小芽啊，我都成你免费劳动力了，咋还得倒贴钱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来着，一码归一码，不能这么混搭算。再说，谁不愿意自己钱越来越多啊！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一直就是，倘若有钱也是一种错，那就让我错一辈子吧！”郭冰张开胳膊，咂吧着嘴，颇似自甘堕落道。
　　徐春新对着郭月季感叹：“这丫头钻钱眼儿里去了！”
　　郭月季深有同感，“可不是，天天就知道惦记钱。”
　　对此，郭冰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瞅着两人摇头叹息道，“终究是小孩子啊，还没意识到钱的重要性哇～”
　　徐春新、郭月季一脸黑线，貌似你比我们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