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28、挟恩图报？以身相许？

　　等郭冰返回家中时却见几个混小子竟聚在院子里没有出去玩，这倒是件稀罕事儿。
　　挤进孩子群看几个猴崽子在干嘛，这一瞅不要紧，郭冰立马将什么赵敏抛在了脑后，忙招呼道：“烤地瓜啊烤地瓜！这个我拿手儿，来来我来！”我不光烤地瓜拿手，吃起来更拿手，嘿嘿！
　　几个小孩回头一看是大姐，倒也没说什么。毕竟长时间下来的事实证明，大姐做饭比娘和小姑做得好多了，由此可推，大姐烤地瓜肯定也不错！于是，自动让出一条缝来让郭冰挤进来，老幺郭小旺更是很痛快地将自己跟前的地瓜全部推到郭冰面前，甜甜道：“大姐烤，这些给大姐！”
　　郭冰很是感动，立马打包票道：“小旺真乖，放心，以后姐姐不管有什么好吃的一定先给你留一份！”
　　“嗯！”郭小旺高兴地应下，摸摸脑袋瓜子嘿嘿道：“我就等大姐这句话了！”
　　郭冰一个趔趄，孩子啊，你可真实诚，日后这种真心话搁心里念叨就行，别说出来呀！
　　郭老三见大姐貌似脸上有些挂不住，忙溜须拍马道：“大姐，其实我们一直都等着你呢！谁不知道大姐最厉害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灶房，特别是烤地瓜，那简直十里八村无人能比，人送外号‘地瓜西施’！” 虽说夸得挺假，“西施”也是前几天自己讲课时刚给他们讲的，村子里其他人能知道才有鬼，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听着就是通体舒坦，哈哈哈～
　　于是，心情再次舒畅的郭冰开始兴致勃勃给大家烤地瓜，还一边烤一边讲前世看过的一些关于地瓜的趣闻轶事，一时院子里香味四溢，欢声笑语。这香味和笑声立马吸引了正窝在郭月季屋里抽泣郁闷的赵敏同学，悄悄支起窗棂，伸头看向院子。很可惜，几个小崽子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他们在干嘛。
　　毕竟还是孩子，在香味和新鲜玩意的吸引下，赵敏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颠颠儿地贴了过来，“喂，你们在烧什么，怎么这么香？”
　　没人搭理她，众人继续说笑。
　　其实也不怪这些小孩，他们可是看见这小姑娘凶巴巴地对他们大姐了，虽然他们有时候也不待见傻乎乎的大姐吧，可那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怎么地都好说。可你一个外人想欺负那可就不行了，打仗还亲兄弟呢，你这是当看不见我们郭家兄弟还是咋地。于是，众小子目标一致地，没搭理赵敏。
　　见状，郭冰乐了，看来这几个小子还有点儿良心啊，知道为姐姐出气了，很好，表现不错，值得表扬。不过这赵敏好歹是客人，虽说不大待见她吧，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丢的。遂一副大度模样冲赵敏招呼道：“新鲜出炉的烤地瓜，要不要来一个？”
　　赵敏打量了一下几人手上黑乎乎的东西，皱了皱眉头道：“好脏啊！怎么吃？可别吃了闹肚子……”
　　郭家几个小子本就不待见赵敏，听她这般一说，更加不乐意了，心想着，请你吃就不错了，哪儿来这么多臭毛病？特别是郭家老大，向来说话直截了当，当下便不客气道：“爱吃不吃，不吃一边呆着去！”
　　赵敏一听这口气，也登时火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种贱民吃的东西，恭恭敬敬请本小姐吃，我还看不上呢！哼！”说完，转身又回屋里郁闷去了。
　　郭冰也不在意，挑出两个刚烤好的块头不小的地瓜用杨树叶子包起来，问道：“你们谁吃完了给你们杨哥送个去。”结果，几个小的都说要去杨哥家吃，一人包了两个，颠儿颠儿跑杨瑞家去了。眨眼功夫，院子里就剩下郭冰，和趴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小黑。
　　一群吃里扒外的！郭冰无语之。
　　眼角瞥向屋子，果然赵敏那丫头正趴在窗棂上悄悄往外看，真是个别扭的丫头。郭冰捡起一个看着烤得差不多的地瓜，两手倒换着（着实太烫）拿到屋里，对正面朝里侧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敏道：“真不尝尝？这可是大小姐你以前从没吃过的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赵敏闭着眼，咽了口口水，逞强道：“哼，我才不稀罕呢！本小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会稀罕这些个贱民吃的东西？哼！我早吃腻了～”姑娘你虽然长得还算看得过去，可这张破嘴说话真不中听，不过姐姐我向来大人大量，就宽宏大量暂时原谅你这遭了。“那你就起来吃给我看看啊！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压根儿没吃过啊，你该不会是不会吃吧？”
　　郭冰略略一激，赵敏果然立马翻过身来不客气道：“你才从来没吃过你才不会吃呢！小瞧人！姑娘我这就吃给你看。”说着，抓起郭冰放在炕头的地瓜就准备开吃，还没抓紧，便不小心被地瓜给烫了一下，遂立马又换到另一只手上，赌气开始剥皮儿吃地瓜，不一会儿，小脸小手便黑不拉叽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了。可地瓜着实香甜柔软，赵敏正吃得津津有味呢，哪里还管什么形象干净？
　　郭冰不禁看得好笑，问道：“这贱物好吃不？”
　　“也就，那样吧……”赵敏撇开脸，没有再看地瓜皮，装作矜持冷淡地说：“反正食物吃下肚子，还不就是那个味道。而且本小姐中午头儿没吃饱，这会儿正好饿了……”
　　切，真是烫死的鸭子——还嘴硬，直接承认好吃能少块肉呀！
　　吃完地瓜，两人又洗了洗手，擦了擦嘴巴。郭冰坐在炕沿上问正在研究窗花的赵敏道：“哎我说，你怎么一见我就敌意那么大啊？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哼！你是没得罪我，可是你小姑却得罪我师姐了！”赵敏刚吃人贿赂也不好立马就翻脸，再加上这半天净吃亏了，精神颇受打击，显得有些怏怏道。
　　“咦？这话怎么说的，貌似我小姑不认识你师姐吧？”郭冰没想到，故事竟有曲折，看来喜欢老徐的不是这小丫头而是另有其人，这里面有故事哟！
　　果不然，赵敏撅撅嘴道：“程师姐喜欢表哥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就是表哥一直装作不知道。”
　　“哎那这事儿应该从你表哥身上找原因吧，怎么能怪到我小姑头上呢？话说，可是你表哥一直死乞白赖地追我小姑来着，我们可没怎么地非得要他喜欢。”郭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感情儿自己这是连坐啊。
　　“我知道呀，可是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表哥总是说他只当程师姐是妹妹，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程师姐为这都哭了好几次呢！”赵敏小大人似的叹气道：“从小师姐就很疼我，还陪我骑马练鞭，我不是看着师姐哭成那样心里难受么，再说，你小姑也没我师姐长得好看啊！”
　　“这是什么话，我小姑哪里不好看了？虽说不是大家闺秀倾国倾城吧，好歹也是小家碧玉贤良淑德啊！再说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只看外表，若这样，那干脆找个戏子、娼妓好了，不但长得好看，还能说会唱，会伺候人呢！”虽然知道人有亲疏远近，可莫名其妙就为这个来挑衅别人，郭冰觉得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缺点儿什么。
　　“我也没说非得找好看的啊！程师姐为人善良，又知晓为表哥打算。便是表哥当初入师门时，还是师姐说动了程伯父帮忙说的话，就算是感恩，表哥也不该这般对待师姐。”赵敏不高兴道。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师姐帮过你表哥，他就该以身相许？”这是什么扯淡逻辑？！
　　“那又怎样？师姐人又不坏，家世也好，总比娶个村姑来的好！”
　　好么，没有两三句又开始人身攻击了，“是你表哥逼着你师姐帮忙的么？你的意思是没有你师姐的帮忙你表哥就拜不了师了？还是因为你师姐一片痴心，你表哥不娶她就是忘恩负义？若是日后有人帮了你，便挟恩图报，你心里会怎么想？是欣然接受还是满心膈应？”郭冰不客气道。
　　听完这话，赵敏有些蹙眉。
　　“己所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情愿的事情，为什么非得逼着你表哥接受？再说，你表哥为什么会喜欢我小姑而不喜欢你师姐？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你师姐也有原因？说句恶意揣测的话，你们大户人家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姑娘，有多少心眼算计，你师姐对你是热忱善良，对别人也是这般么？若真是这般好的姑娘，长得又标致，门第也相当，相处这么久你表哥为何会这般干脆利落地拒绝她？都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你表哥看着也不是那不通世故的，你婶婶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为何徐家从未对你师姐家有所表示？”郭冰继续分析道。
　　赵敏被噎得一时无言。忽然，从窗口传来一阵击掌拍手声，两人从窗户看出去，却是徐春新和郭月季正站在屋外。
　　徐春新道：“敏敏，不是表哥说人是非，程师妹的确为人谦和，颇有大家风范，跟着她的下人都被打理得服服帖帖。可你二表哥我没那好胜进取心，也不像你大表哥那般需要支撑家业，我就想找个温婉和善、知冷知热地，能和你婶子处得来的就好。程师妹再好，与我却并不合适。”说完，目光又飘向郭月季，像是解释又像是保证般：“我娘和我的想法一样，就想找个能找个情投意合、知性知礼的，不论家世门第，能处得来比什么都好，我们家都会好好待这媳妇的。”
　　郭月季被他当着这么多人说的保证闹得满脸通红，羞低着头话都不说一句便跑了出去。徐春新赶忙追了出去。
　　这两人！真真是的，春天还没到，这是要虐死单身狗啊！郭冰感慨。
　　这般眉来眼去，天雷勾地火，程师姐真真是没戏了！赵敏叹息。
　　“看到没，这是你表哥的意思，与我小姑毫无关系，你回去把这话转述给你师姐便是了！话说人与人相处，得看缘分，不是长得好就是玛丽苏就该被花枝招展地围着。你日后找夫君，难道也要比着相貌找？”见赵敏一副失落不甘模样，郭冰心情极好地觉得做会知心大姐，一方面劝导一下迷茫少女，一方面也想着帮小姑拉拢拉拢婆家人，日后真嫁过去也好有个好说话的能帮衬帮衬。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我以后要找个功夫了得的才行，模样倒是其次。”被郭冰一说，赵敏忙反驳道，生怕被人误会。
　　真真是个直心眼的姑娘，好希望徐家人也都这般心思单纯，自家小姑若日后嫁进去日子也能好过些。“是是是，你不找好看的，只找能打的，杨瑞那小子还真是长得不咋地。”郭冰没事儿干，开始拿赵敏消食儿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赵敏脸色绯红，忽然觉得说的不对，这不摆明了告诉人家自己喜欢杨瑞么，又忙改口道：“我哪儿有喜欢那野小子！才不喜欢那样的呢！你可别胡说。”
　　“我哪儿有胡说，你看，野小子，疯丫头，正好一对，多般配！”见赵敏脸色更红了，郭冰有心逗道。
　　“瞎……瞎说！”赵敏急急忙忙打断郭冰，更加欲盖弥彰：“我才没喜欢他！那个臭小子，一副泥腿子模样……”
　　“话说，本姑娘向来思维敏捷，观察细致入微，目光犀利无比，向来可以透过现象抓住本质，具有一般人所没有的灵敏性、快速性与透彻性，你觉得你那点儿昭然若揭的小春心会躲得过我这犀利的双眼么？你那点儿小心思在我这儿慧眼下，简直就跟瀑布似的哗哗流动，我想装不知道都费劲！”郭冰毫不知耻地自夸道。
　　估计是被郭冰那一堆废话给绕的，这下子赵敏也不否认了，有些期期艾艾道，“其实我打小就喜欢那种功夫好、力气大的。”
　　“咳咳”，郭冰被呛了一下，是是是，看你那彪悍泼辣样儿就是喜欢猛男型的，要不然，一般的文弱小书生还真治不住你！
　　见赵敏貌似有恼羞成怒之迹象，郭冰忙收起笑容严肃道：“嗯，杨瑞功夫的确不错，人品也不错，热心、大方、仗义，喜助人为乐，好打抱不平，这个我可以打包票。不仅如此，杨瑞生母早逝，家中没有主母，你嫁进来不用伺候婆婆，没人束缚，还能立马当家，掌握中馈，杨伯父也是好相处的。”杨小鬼，瞅瞅，姐姐我对你多好！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这么昧着良心的话都说出来了，不就是怕你将来娶不着媳妇对不起你那英俊成熟的爹爹么，我容易么我……
　　赵敏一听，心下更是高兴，原来那蛮小子还有这么多优点啊！遂又扭扭捏捏道：“那你说杨瑞他能喜欢我么？我今天对他那么凶，他不会就此讨厌我了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想当初，我小姑也不认识你表哥的，后来你表哥天天来我家，什么都抢着干，结果我家里都很喜欢他，顺带着我小姑也有些喜欢他了。你只要以后跟你表哥似的，时不时来看看人家，见了人杨瑞再温柔一点，别总是凶巴巴的，过不了多久，他肯定就会喜欢上你了……”郭冰极不靠谱地建议道。
　　果然，没心眼的赵姑娘立马眉飞色舞道：“是吗是吗？那我以后天天跟我表哥来你们村，天天去找他，你看行不？”
　　嘿嘿，我看行！郭冰心下早就乐翻了天，瓦解了一个小姑情敌的同盟，顺带着给杨瑞整了个媳妇，(*^__^*)嘻嘻……，这下可有的热闹看了！杨小鬼，小敏敏，姐看好你们，可不要让姐姐失望哦～唯恐天下不乱的郭冰乐滋滋地畅想起鸡飞狗跳地美好的未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