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25、提升档次的改名事件

　　郭月季的事情事后果然在村里传了一段时间。不过终究郭家应对还算迅速，郭小芽让郭李氏找了耿家村几个相识的姐妹，帮忙在郭家村赶集时及时传来了耿家那边娶了个挺了几个月大肚子媳妇进门的消息，再加上郭月季平时在村里风评一直不错，为人也和善可亲，村人舆论的风向很快倒向了弱势一方，便是提及，也是狠骂耿家村人欺人太甚，这件事好歹算是告一段落。
　　有了这番波折，郭月季的婚事便暂时不再被提及。徐春新像只打了鸡血的公鸡，三天两头往老郭家跑，希望可以在郭家人面前刷刷好感值。可惜，老爷子不开口，这事儿郭小芽也爱莫能助，只能看二货般看着这家伙京巴似地见天儿跟在郭月季身后打转，实在是好不无耻！
　　我们再将视线转向郭小芽的教学——
　　针对第一次上课出现的状况，郭小芽又重新修改了一番她的教学计划。这回郭小芽静下心来认真想过了，自己上次开课的确问题很多，先不说五个孩子年龄差别很大、体质不同，锻炼时应因人而异，就是接下来的习文，自己也是一无书本纸笔二没课桌黑板……硬件设施啥都没有，还讲什么讲啊！还不如干脆讲故事来的痛快！
　　所以这一次，郭小芽先是专门去镇上买了纸笔、一本诗选、一本百家姓、一本论语、一本繁体字书，又从大伯屋里寻了块平木板抹上锅底灰，到山头寻了些块头比较小的滑石块充当粉笔。至于长凳，由于有了小姑的大力支持，也从家里搬地极为顺利。
　　经过几天考察，郭小芽对几人早上的锻炼也重新做了调整，大旺二旺三旺的圈数在原来的基础上翻番；老四身体素质一般，只需保持原来的训练强度即可，不过有一要求，不管跑多慢都不可以中途停下休息；至于小旺，郭小芽还没宣布，郭小旺便缩着肩膀，委屈地瞪着大眼看着她，弄得郭小芽顿觉罪恶感加深，最后终于挤出一句话：“小旺还小，先不用锻炼！”对此安排，前三旺没有异议，小旺则是拽着姐姐的衣角高兴地转圈圈，只有郭四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摆明了一幅不服气的样子，郭小芽一个飞眼过去，有意见找你杨哥去。
　　看着郭四旺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儿，郭小芽心下无比舒爽，看来找杨小鬼来助威果真是英明无比的决定，她可不管服气不服气，既然有镇场子的，她就不怕这几个小的蹦达。
　　正式上课第一天，郭小芽就强调了一件事，那就是名字。这个问题郭小芽想了很久了已经，或许古代很多女孩子名字都不咋地，什么如花啊芽儿啊草啊的，可是她可不行！思想还没达到这种随遇而安的地步，估计这辈子也达不到了。自己绝不可以一直叫小芽，特别是过几年长大了，嫁人了，生娃了，万一哪天娃娃问起来，娘你叫啥啊？咱总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芽儿，豆芽的‘芽’”吧？那咱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儿搁啊！所以，名字坚决要改滴，改名，要从娃娃抓起——先让这几个小子叫顺溜了，再一步步向七大姑八大姨宣传，以达到彻底深入人心的境界。当然，不光她要改名儿，几个孩崽子也得改，那旺不旺的当小名儿还行，当大名可是吐得掉渣，既然成了我郭小芽，啊不郭冰的弟弟，那姐姐我就免费赠你们个大气的名字好了，就当第一节课见面礼了。
　　郭小芽早就想改名了，郭冰这冰清玉洁的名字她从现代念叨到古代，终于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了，喜大普奔有木有！
　　不过改名毕竟是大事儿，郭小芽便是再蠢蠢欲动也知道这事儿需要大boss点头才行。于是，选了个尚算阳光明媚、老爷子看着气色还算不错的早上，郭小芽跟着老爷子出了门，试探着将自己的想法和老人家讲了一番。
　　郭老头摸着小黑的脑袋沉默了许久，就在郭小芽以为老人家不会同意时，老头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郭小芽的脑袋，叹道，“好好教这几个娃，都是好苗子，别憋在咱这小沟沟里憋屈一辈子！”
　　郭小芽被那眼神儿看得一股子心虚，待老爷子离开半响反应过来时，才懊恼地撸起衣袖拍了拍脑门子，老爷子那只手刚才可是摸那只小土狗来着，人家的头发，人家的洁癖……
　　事情在长辈这里算是报备了，可没想到郭小芽的一片好心在几个孩崽子这里竟然遇到了阻碍。却原来这些猴孩子里压根没感觉先前的名字和改了之后的有啥区别，并且，对郭小芽改的名字明显地不领情——
　　“来，老大，你的名字？”
　　“郭忠义。”郭大旺闷闷不乐，继而又道：“姐，可不可以不叫？”
　　“理由？”
　　“不够大气，不响亮。”某人委屈道。
　　“不大气不响亮？”郭小芽一个踉跄，大旺倒是大气，还喜庆呢！可是大旺这孩子这几天刚刚才对姐姐服软，可不能就这么地戳了孩子的热情、拉远了姐弟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儿小情谊，遂语重深长地对大旺也是对其他几个孩子道：“我给你们取得名字‘义’‘孝’‘廉’‘礼’‘辉’源自老祖宗代代相传流传至今的优秀美德，出自孔孟文化，是希望你们将来可以成为忠诚义气、孝敬长辈，知廉耻、懂礼仪，真正胸怀大志能够光宗耀祖的人！千年之前，孔子就曾经以“文，行，忠，信”教育学，现在姐姐不仅希望你们可以学习到孔孟文化，更希望你们可以从中学会如何做人，如何正确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看到孩子们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郭小芽不禁心里大乐，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讲出这么澎湃激昂的话来，看来自己还是蛮有当老师的天赋的嘛！
　　其实人家几个小的压根儿就没听明白啥意思，就是被那千年前的老祖宗给吓着了而已。
　　“来，老二，报名？”
　　“二旺”郭二旺憨厚道。
　　“错！二哥，你的名字是郭忠孝！”郭小三插嘴道。
　　“呵呵，郭忠孝。”郭老二挠了挠脑袋瓜子，立马改嘴道，一点儿没记住的不好意思都没有。
　　郭小芽仰天无语！真不知道这老二对自己名字的记忆力能保持多久，估计中午就着包子就吃进去了。
　　“姐，我叫郭忠廉，四弟叫郭忠礼，小弟叫郭忠辉。”见大姐一幅无语问苍天的挫败样郭老三立马接道，话说的，小芽姐也挺不容易哈，都教了一上午了的说。
　　终于，郭小芽从老三那儿看到了一丝希望，不禁夸奖并立马放权鼓励道：“好好好！小三很不错，值得表扬！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郭忠廉同学任我们班的班长！哦，以后班长负责班级纪律，老师不在时大家要听班长的约束。要是不听你就找你杨哥！”
　　虽然不知道班长到底是啥子玩意，可是听姐姐说自己可以发号施令，应该是个不小的头头儿吧？嘿嘿……心里如此一番计较，郭老三一脸灿烂地站起来冲几个兄弟拱手客气：“承让承让，以后各位兄弟都多多捧场啊，大家放心，以后有我郭老三的就缺不了兄弟们的～”
　　郭小芽内心再次被草泥马踏过，妈蛋，这位当自己是江湖飘的了！
　　“姐姐，那人家当什么啊？”郭小旺从长凳上跳下来，蹦到大姐面前仰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郭忠辉同学，请回到你的位子上坐好，保持上课纪律！”郭小芽拍了拍快要胀掉的脑袋看了小弟一眼严肃道，尽量使自己不被动摇。
　　郭小旺立马像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缩了缩肩膀，委屈地转身回到桌旁爬上长凳，瞪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瞅她。
　　郭小芽更加无语，我开的这难道是幼儿园么，么，么……
　　“来，老四，你来！”抽搐完后郭小芽将目光投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郭老四。
　　郭四旺瞄了眼前这个唾沫乱飞的人一眼，嗤了嗤鼻子，最后目光飘向窗外——那里，杨小鬼正在捶沙包。这小子还在记拍他那一巴掌之仇啊！
　　碰了一鼻子灰，郭小芽愈加觉得无语问苍生，她都是这些什么破弟弟啊！
　　狠狠用柳条拍了拍桌子，郭小芽继续问道：“以后该叫我啥？”
　　“大姐～”声音高低起伏，意兴阑珊，明显地不大情愿。
　　“错！叫冰姐姐，或者郭冰老师！来，跟大姐说一遍，叫啥？”郭小芽继续耐着性子道。
　　“郭冰老师～”这是大旺三旺的声音。
　　“冰姐姐～”这是二旺小旺的声音。
　　小四眯着眼看着她，依旧不吱声。
　　郭小芽不禁郁闷，这孩子像谁啊这是，提早进入青春期还是咋地，为嘛骨子里净透着逆反啊！算了算了，小孩子嘛，不能跟他太过计较，你越跟他计较了他越是逆反，慢慢来吧，我就不信了，堂堂我一高材生驯服不了你一个小倔驴。切！
　　郭小芽不知道的是，人家郭四旺其实就瞧不起郭小芽一人而已。
　　就这样，郭夫子斗呕心沥血的教学生涯开始了……
　　为了让几个小的尽快适应自己的新名字，郭冰（以后各位人物就统一用新名字了）施以“高利诱惑”——一文钱一块的麦芽糖！谁记得清，叫得响亮，麦芽糖就归谁，一天一块，相当有吸引力。
　　有了“蜜糖”的诱惑，几个孩崽子也就有了改名的动力，晚上吃完饭有事没事就互相喊着名儿消食玩。就这样，不消半个月，连郭李氏见着儿子们都能顺溜而地叫上大名来了，只不过她和郭家大小子想法一样，觉得这名字除了文绉绉，其实着实不及“大旺二旺”叫着多响！
　　无奈，郭小芽只得苦口婆心地劝导，这不算是改名，顶多算是另起了个大名，原来的小名还好使，是他们的字。这就跟城里那些大官似的，他们不光有名，还有字。
　　郭李氏一听城里的大官也这么个叫法，心下立时愿意了，因为自家孩子名字的与众不同，这位“喇叭花”还在村子里很是洋洋自得地炫耀了一番，由此竟引发了一股郭家村及毗邻的几个村子的起大名风潮，倒让城里几家占卜算卦摊上的生意很是兴旺了一段时间。
　　郭小芽的教学没进行几天，孩子们不安分的性子便显露出来了。这不，大家正背着“锄禾日当午”呢，郭老大忠义同学招呼不打一声的跑出去遛弯儿去了，气得郭冰操起教鞭追了出去。可显然地，我们郭夫子的小身板跟人家整日地泥里来土里去的郭老大还是有一定差异的，得儿得儿地追出了四条胡同愣是没追回来！期间，仿佛还嫌郭冰不够生气似的，只要一跟大姐拉远了距离，郭老大就转身冲他大姐扭扭屁股呲牙咧嘴做鬼脸，郭冰不禁气结，最后干脆不追了，站在胡同口叉腰狂声喊道：“郭忠义，再不给我出来今晚的麦芽糖绝对没你的份儿！”
　　第二遍还没喊出口，郭老大拉耷着脑袋出现了，比往外跑得速度还快。郭冰狠狠地pia了郭老大屁股一教鞭，一言不发地拽着人往回走。
　　等拎着“逃犯”再回到杨家时，郭冰忽然发现，除了还在打拳的杨瑞，其他几个小鬼竟一个都没影了！郭冰顿时觉得整个胸腔都冒火了，“杨瑞！！人呢？”
　　“出去玩了！”挥拳仍没停下。
　　“哪儿去了？不是说好了你负责看着他们吗？”郭冰很想上去揍人，不过估计了一下，算了，打不过。武力是没修养的表现。
　　“到时间了。一炷香。”
　　“你怎么知道的？香在哪儿？”郭冰自我安慰，世界很美好，不可太暴躁，淡定，淡定…
　　“估摸的，”杨瑞停止挥拳，转过身道：“跟你一样。”
　　很好，很强大！杨小鬼丫绝对是个欠抽的！郭冰狠狠地捏着手，咬牙切齿。
　　“姐……”郭老大可怜兮兮叫道。
　　“什么？！”
　　“手……我手疼～”郭老大小心翼翼。
　　“老大，你先出去！我和你杨哥说点儿事儿！”郭冰咬着牙狠狠道。
　　郭老大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大姐生起气来还真是恐怖！他不禁想起了腿受伤那段时间，大姐挥着菜刀嚯嚯向公鸡的场景……于是，分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被掐的泛红的手，极没义气地冲杨哥招呼了一声，脚底抹油，溜了！
　　郭冰拿起毛巾，单手递给满是汗的杨瑞，另一手却搭在了杨瑞肩上，“你帮我训老实他们，我教你你想学的……”“的”字还没说完，便一个伸腿，勾脚，扭臂，啪～毛巾掉了！杨瑞人也半跪在了地上。
　　杨瑞使了使劲，半屈的腿却被人用脚压着无法动弹。两人僵持了有一刻钟，杨瑞缓缓道：“成交！”
　　郭冰很满意，松手准备回家。一瞬间，杨瑞竟然使着同一招数将她按在地上，“我小叔说了，再没出息也不能被女人骑在头上。”
　　郭冰躺在那儿跟没事儿人似的，嘿嘿一笑：“杨小鬼，你不觉得我要是想欺负你早欺负了么？”
　　杨瑞不屑地松开手，附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毛巾。
　　郭冰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许久以来的被蔑视幻化成一股强大的反报力量，还躺在地上的郭冰飞快抓起杨瑞胸前的衣服，恶狠狠地向肱二头肌咬去……
　　“哎呦～～”杨瑞又一个不防备，被咬了个正着，这死丫头可真使劲儿！“松口！你属死狗的啊！快给我松口！”
　　趴在墙根的几个小崽子一听，天哪，大姐好恐怖！连杨哥都被欺负了，呜呜～都叫成那样儿了，得多疼啊！暗搓搓地摸了摸胳膊，几人顿时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并用眼神互相交流道，以后可得在大姐面前小心着些，没见杨哥都不是丫对手么！
　　郭冰可不管这些，直到有血味渗到嘴中才消气，吐了口唾沫，用脑袋狠狠地抵住杨瑞的下巴警告道：“臭小子，给姐姐听好了，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平日里姐姐看你可怜，不跟你一般计较，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能当hellokitty啊！”
　　说完，就着杨瑞的衣襟一跃而起，之后拍拍他脸蛋，笑咪咪地继续道：“小皮肤保养地挺不错，咬起来很有口感。”说完，拔腿往外跑，万一这小子再反击自己可真是招架不住的。
　　当然，人家杨小鬼并未反击，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没秋后算账提过这事儿。不过，几个孩崽子在她面前倒是老实了不少。郭冰不知道几人忌惮，还以为是杨瑞的震慑效果，赶集时很是高兴地给这厮买了三两猪头肉以示表扬。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