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20、坚持

　　次日凌晨，喝茶喝多了的郭小芽再次被尿憋醒。此时天刚刚蒙蒙亮，四周还很安静，郭小芽蹲在他们家的畜生窝茅房一体化的草棚里跟对面的牛大眼对小眼时，忽闻小黑吠声狂起，顿时，刚酝酿的一股便便又憋了回去——（作者：恶，狂吐～～～郭小芽：我也木办法啊！大便本身讲究的就是一种感觉）。
　　郭小芽用草纸胡乱擦了一下屁股，拎起裤子循着小黑的狂吠声跑了过去。啧啧，该不会遇贼了吧？话说咱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活贼呢！（这厮想问题的侧重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兴致勃勃地郭小芽跑到门边一看：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蹲在她家门口。趴在木头门缝里使劲往外瞧，咦，怎么不动呢？小贼不是应该登堂入室么？怎么这位只杵在那儿不动弹啊？难道死了？老郭家不会这么倒霉吧？大晚上的门口被撂了个死人……
　　思索再三，郭小芽从院子东墙角找了根编筐剩下的柳条从门缝里伸出去一捅，不动！再一捅，挪了挪地方还是不回头，得，这下可以确定是活的了，只是这位仁兄干嘛蹲在俺家门口啊？莫不是贼都改行当门神了？看起来不像啊！……正当郭小芽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东厢的灯亮了，估计是小姑听到狗叫声儿了想出来看个究竟吧？
　　果不然，一会儿便听到小姑郭月季的声音传来：“小芽，你在那做什么？”郭小芽回头一看，小姑郭月季正举着一盏油灯站在后边奇怪地看着她。郭小芽再低头一看自己，一身外衫胡乱披在身上，一手扶着门，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柳条正撅着屁股使劲往外戳……呃，这形象有些矬哈～
　　见小姑来了郭小芽这下胆子更大了，赶忙丢下柳条报告道：“小姑，门外面有人，要不我们开开门看看？”说着也不等她小姑回话，郭小芽三下五除二将门板卸了下来。
　　郭月季：话说，平日里干活时也不见这丫头这么麻溜。
　　打开门这一瞅不要紧，乖乖咙！地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小芽心目中暂定的未来姑父人选徐春新是也！（郭小芽曰：亏得是比这厮条件好的还没出现，出现了徐某某立马出局。）不过现在的徐春新可没了以往的风度翩翩，正一脸醉态地抱着门口的大石磨当枕头睡得香着呢！“小姑，他喝多了！要不要整点儿凉水来浇醒他？”郭小芽见小姑正眉头紧皱地看着地上的人也不吱声便出声建议道。
　　“胡闹！这么冷的天儿，用水浇那不得生病啊！”郭月季立马否定这一不靠谱的提议。
　　“啊？不然怎么办？他这样在这儿睡一天明儿肯定也得生病，干脆痛快点儿还能混个回家才病多省事儿！”郭小芽事不关己满不在乎道。
　　“这……”郭月季有些犹豫了，现在已是深秋，晚上露水尤为重，这样睡一晚上还真能冻出点病来，要不要扶他进屋休息呢？孤男寡女的，虽说有个小芽在，可终究不慎妥当不合礼数，这要传出去……可再看他，脸色酡红，满身酒气，明显地已醉得不醒人事了，若真放任他这么睡下去，那明日肯定会病，而且被那邻里乡亲看到了，反而会生事端。
　　反复思量纠结许久后，郭月季咬了咬牙，“我们扶他进去吧，把他扶到你大伯屋里去，待天亮了再说。”
　　这明显是郭月季最后挣扎的结果了，郭小芽瞅了瞅不省人事的徐春新，心道，丫中彩票踩狗屎运了！就这么地就打入人民内部了，还真是厉害啊！两人扶着踉踉跄跄地徐春新到了西屋大伯房间，放平躺稳后，郭月季便匆匆到厨房端了盆温水给醉鬼擦拭嘴角的污物。
　　朦胧间，徐春新见到身边正坐着一位身披长袍头上挽一个简单发髻的妙龄女子，而这女子正手握一方帕子轻轻地给自己擦拭脸庞……不禁醉眼朦胧地抓住那只手喊道：“郭姑娘……”
　　郭月季被这突如一来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不禁后退一步。郭小芽见状一巴掌拍到那只“爪子”上——丫敢借酒调戏我小姑，找抽！想调戏也得等娶进门了名正言顺了再调啊！
　　徐春新被郭小芽一巴掌打得松了手，可嘴里却仍碎碎念念：“郭姑娘，郭姑娘……”
　　郭小芽偷偷瞄了小姑一眼，满脸羞红，却没有气愤之色，嗯，很可疑哦！看来也不是剔子一头热哟，有戏！
　　就这样，两人一个倚在桌子边上发愣，一个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可苦了坐在炕头上的郭小芽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话说本来她是可以就这么就着这个大炕接着睡的，问题是跟一个醉鬼睡一个屋想都不要想，她可是有洁癖的巨蟹座好伐！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人家俩大人谈恋爱，我一个小辈儿还得跟着受老罪，以后一定得让徐春新这厮好好补偿一下，这一夜闹地。
　　清晨鸡叫，天还一片漆黑，郭月季收回神游在外的去准备早饭，郭小芽仍倚在炕头上点头，这时炕上醉酒的徐春新却已经醒了。这是哪儿啊？为什么我会睡在这里？郭姑娘呢？明明昨天晚上郭姑娘在这里来着啊！难道是我做梦？再一瞅歪躺在炕头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昏昏欲睡的郭小芽，心下了然，看来昨晚果真是郭姑娘来过。这样一想，徐春新心下立马舒畅了起来……
　　“某人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啊？终于混到心上人身边了，感觉爽歪歪地不得了吧？”郭小芽醒来后便瞄见正在四下打量的徐春新，以及丫那抑制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不禁凉凉地出声问道。
　　徐春新摸摸嘴角，心里一惊，难道自己表现得就那么明显？怎么这小丫头每次都能看出来？赶紧收拾心情，装作有些疑惑地问道：“郭小友，昨日是你们将在下扶进屋里的？”
　　“什么‘你们’啊？是‘我’。要不是我上茅房看见我家小黑正对着门外狂吠，谁知道你今儿是在阴间还是阳间呢？我说，你是不是得感激我一下子啊？滴水之恩人家都涌泉相报呢，况且我都救你一条命了，我也不用你以身相许了啥地，多咱得来点儿实际的啊！”郭小芽睁眼说瞎话，将功劳全都划拉到自己名下，捎带着敲吧敲吧这厮，以后真成姑父了可就没这好机会了。
　　徐春新一愣，啊？是这小丫头救得自己？昨天晚上虽然喝多了点儿，可他明明记得给自己擦拭的是郭姑娘啊！遂试探问道：“那个，郭姑娘呢？我记得……”
　　“我说，不带这样的啊！”郭小芽一脸气愤地打断某人的问话，“我辛辛苦苦救了你，你倒好，连声谢谢都不说，竟开口就惦记我小姑！简直救了个白眼狼，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引啥啥怎么着来着……”貌似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是引狼入室。”徐春新见小姑娘想的纠结，忙好心提示道。
　　“对，就是引狼入室。你能认识到自己是怀着狼子野心，便说明你对自己还是认识的比较客观准确嘛！”郭小芽见有人“掉坑”里了立马挖土填埋，“瞧瞧，刚三两句话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哎我说，你怀着的那颗司马昭之心，现在可是被我看得清清楚楚了啊！我这要是跟小姑一说，唉不对，是跟爷爷一说，那他得多不待见你啊！啧啧，这事哇～……”
　　“别别，郭小友，就算徐某人欠你一个人情，此事万不可让郭老爷知道啊！郭小友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找徐某便是，徐某必将竭尽全力。”徐春新这下也转过弯儿来了，这小丫头这一明一暗的折腾，想方设法想从自己这捞好处呢，呃，也不知道这老郭家是不是个个都这么贼精啊，要都这样自己这点儿小心思不立马就被人家瞅得全家皆知了？徐春新想想，背后就是一片冷汗……
　　郭小芽别的不行，察言观色那算是看家本事，见徐春新这般模样便晓得丫心里在想啥了，徐姑父您可不能就此消沉啊！万一这么下去，一个意志不坚定死心了那我把小姑嫁谁去啊！我还等着你们俩口子一块给我打工呢！(腐女郭小芽至今仍不忘压榨别人成全自己)
　　大棒之后咱得时不时地给个甜枣吃，将来使唤起来才有动力嘛！郭小芽眼珠子一转，便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家里现在除了聪慧机智蕙质兰心的我其他人还没看出你那点儿猥琐的小心思来滴～”说完，又趴在徐春新耳边一副自己人模样压低声音鬼祟道，“想不想在我家多耗几天啊？”看到徐春新眼睛一亮，不禁贼眉鼠眼呶呶嘴道，“喏，那边是洗脸水，凉的，嘿嘿，我给你准备的，要洗快洗哦，一会儿我小姑可就来了，那时你想洗也没机会了……”
　　说完，郭小芽笑得有些奸诈地回自己屋补觉去了，哎！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呢，充足的睡眠是多么地重要哇！
　　徐春新看着某人离去，心下不禁感慨，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儿呢？也不知道老郭家的是不是都这般难缠，心下有些淡淡惆怅呢……
　　“可别在心里嘀咕我呀，我会理解成你是在骂我哟！”郭小芽的声音隔着窗子传来。
　　徐春新又是一阵冷汗，这丫头成精了简直！
　　待天大亮郭小芽再次出现时，徐春新再一次发热了，丫丫的，谁大早上的从热被窝里刚爬出来便往身上浇凉水都好不了哪儿去，况且这位徐某人怕自己发不了热，在接下来的休息时间还支起窗户顺带连被子都踢一边儿去了。啧啧，真是个奸诈实诚的孩哇！反应倒是挺快，咋就这么舍得对自己下狠手涅？郭小芽伸出小手一摸，嗯，烧得还行，遂对朦胧着眼装迷糊地徐春新伸出拇指赞道：“兄弟，不错！男人对自己就得狠点儿！”说完便一溜烟儿跑小姑和郭李氏那去报告情况去了。
　　就这样，徐春新便以生病为据借身体虚弱不能移动之由在郭家住下了。期间，郭小芽和杨瑞去徐家送了个信儿，徐夫人一看老儿子的信，立马眉开眼笑，赶紧准备了几件衣裳和一些碎银让俩小孩给带了过去并捎话道“多养些日子，家里有老娘撑着不用担心”，儿子生病连问都没问，更别说找个下人什么地将儿子接回家了。郭小芽一阵狂汗：就这么地就放行了？感情儿这徐夫人对自己儿子还挺放心挺了解哈！
　　其实这也不能怪徐夫人如此干脆利落，原来这徐夫人是徐老爷的续弦，一辈子就这么一根独苗。徐夫人是个好脾气的，又知道当初自己能被说进这徐家就是因为门户低，平日里虽对徐家正经的两个孩子不错，终究隔着肚皮，有些事情不能太多过问。而唯一能让她过问的老儿子，却是个大麻烦。
　　却原来，这徐家老幺都快二十了，虽不如嫡出的一双子女出挑，却也算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并没有因是世家子弟而走向纨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么大岁数了竟一点儿男女心思都没有。原配生的长子长女家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老儿子这边还是连个动静都没有，给说过几家姑娘也是一脸的不愿意，眼看要砸在手里这次却忽然开窍了，信里模糊地提道貌似为了一个姑娘要在郭家村住一段日子咋地咋地，几乎想都没想，立马同意了儿子的追媳妇行动，甚至可以说是举双手双脚赞同。
　　这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徐夫人虽是书香门第，终究不过是清流之家，较之于京都徐家，终究是小门小户。自己就是小门户出来的，心里没有过大的门第之争，不希望有个太过高门的儿媳妇婆媳俩处不来，反而儿子夹在中间受气；再说，曾随徐老爷赴京住过几日，高门大户的尔虞我诈她实在是喜欢不来。做娘的不指望亲儿能像前夫人的两个孩子那般出息，只希望他可以娶个称心如意妻平安享福一辈子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