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16、媒人上门

　　清晨，天刚刚放亮，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的郭小芽被一阵悉悉簌簌的穿衣声弄醒。
　　郭月季回身一看，见郭小芽已经醒了，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问道：“丫头，你那个法子，真能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也不一定，但我这两天到城里考察过，咱们这个永城县虽然不大，但财主却是不少，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不在乎花钱，就爱新鲜花样，咱们的衣裳若是能入了她们的眼，那成功的机率就有一大半。”郭小芽斟酌了一下，保守估计道。
　　“那，咱就试试吧！”郭月季昨晚半宿醒来，便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想去院子里透透气，结果隔着窗子便听到二哥屋里二侄子喊饿的梦话。郭月季虽然不大，可乡下孩子早熟，加之郭家农活又颇多，这一个个娃娃大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听着二旺的声音，她心里便酸酸的。不管怎样，为了孩子们，有法子就得试试不是？“不过，关于银子的事儿，日后莫要出去乱说，知道么？财不外露，可小心了有人惦记。”
　　郭小芽见小姑果然被自己说动，心下甚是兴奋，嘿嘿，发财路上终于有了免费劳动力，那不就是说，自己以后可以一边吃吃喝喝享受一下小生活儿一边有事没事地数钱玩儿了，啧啧，这才是宅女们穿越到古代该有的幸福生活啊！
　　一想到这些，郭小芽就会情不自禁地嘿嘿傻笑，弄得小正太郭小旺一阵莫名其妙，大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了？遂时不时地拽着大姐的衣袖提醒一下：大姐，小旺很乖，出门一定要带小旺噢～
　　可惜，郭小芽的幸福生活还没YY上几天，事情却又有了波折——
　　原来，按郭小芽现代思维，自己的小姑也就一个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儿童，甚至犯了事连八大罪都不用顾忌会不会判死刑的那种，虽说自己有利用童工之嫌，可再咋说也是亲戚，自己可以心理安慰这属于家族企业内部消耗，可以忽略一下不予追究的。可显然地，古代七大姑八大姨们却不这般认为。
　　这不，腊月初，郭月季刚刚及笄，说媒的姑婆们便开始频频造访了。要说这郭月季虽说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却也算水灵，再加上为人又勤恳孝顺，秉性柔和，还有着一手好女红，这周围的十里八乡倒也有些名声，放在古代这绝对是公婆们心中儿媳的上上人选，也难怪上门说亲递话儿的如此之多了。
　　可是郭小芽可不愿意摇钱树就这么被人挖了，话说，自己辛辛苦苦种上种子好不容易才发那么点儿小芽，还没长成树呢，便被别人家惦记去了，这是郭小芽万万不允许的。于是，教唆一下众小弟在媒婆面前制造点儿事端，或者实地考察一下揭一下人家的老底儿，再或者，每日一课的坚持在小姑耳边吹“婚姻是女人的坟墓”“靠夫不如靠自己”等动摇军心的“枕边风”……虽说郭小芽用了不少手段，可显然地，还是没有阻止媒婆们滚滚而来的“推销”热情啊！终于，郭老爹在第n个媒人踏进家门，并经过层层筛选之后，终于心动并确定了隔壁秦家村一户姓耿的人家。
　　这耿家祖辈上传下了一定基业，有十几亩田地，还有座油面磨坊，家境殷实，且家里只有一子，据说为人也极为憨厚老实，是个实实在在过日子的。郭小芽抓耳挠腮，想着阻止这件事情的法子，且不说一个堪堪十五岁的小姑娘结婚生子，让受过现代医学常识教育的郭小芽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单看这些日子打量观察小姑的性子，也是那种面上看似文静柔顺骨子里却有着不甘反抗因子的人，要不也不会在自己那晚上扇的那点风下便答应试一番自己的计划了。郭小芽对自己那点儿劝人的水平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的，阿Q精神自我安慰还可以，说服别人啊，别被人给忽悠了就已经阿弥陀佛了。用她的话说这叫，人贵自知。可是，眼下貌似小姑对这门婚事没有任何抱怨啊！甚至在做完郭小芽说的那几件奇奇怪怪的衣服后便开始整日里窝在屋子里缝嫁衣了，这六礼也已经进行了“采纳”“问名”“纳吉”“纳征”，就差等两位哥哥回家择日成亲了，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郭小芽却不知，在古代，父母之命是万万不得反抗的，况且，郭月季自己也觉得这门亲事着实不错，能嫁给这样的人家，说不定日后还能多补贴一下家里，这可比她大侄女画的“大饼”实在多了！
　　这日早上，郭小芽一睁开眼便看见早已起床在炕头上针线飞走的小姑，顿时心下十分上火，这小姑也忒让人失望了吧！就这么地就把自己和侄女一辈子的幸福押在了一个见都没见面的男人身上？（作者：那个，貌似是你小姑嫁人吧？咋你的一辈子也押那儿了呢？郭小芽：你懂嘛啊？小姑嫁人了谁给我赚钱？没人给我赚钱我怎么过足不出户的米虫加宅女生活？瞅瞅您这智商……作者：呃……）
　　不行不行！不能让小姑就这么嫁了，大好青春还没开始呢甚至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埋没在柴米油盐中，这可不行！十三四就嫁人生孩子，风险性多大啊！好歹小姑待自己也不薄，她得做点儿什么阻止一番才是。
　　想到这里，郭小芽迅速起身麻利地从柜子里（PS：如今这姑娘已申请来了她小姑屋里柜子的一半使用权）翻出前些日子她指挥下，她小姑做好的旗袍，得儿得儿跑去找杨瑞去了——她在家已经纠结了四五天，鸟办法都没想出来，得去镇上找找灵感才是，否则小姑这边都洞房花烛了自己也够呛能想出个鸟来……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皮小子们渐渐也不往山上跑了，杨瑞更是有事没事便窝在家里练棍练拳。郭小芽一进杨家门，便看到杨家小子跨桩赤膊，正狠狠地打着沙包。原来郭小芽上次卖秘方时倒也没忘了犒劳一下小跟班，本想着趁着村里赶集，买个泥人糖葫芦什么的，可在收到杨瑞那不屑一顾加极为鄙视的眼神儿后便果断放弃了。她就知道，丫那小子整一变异的种，压根儿就没啥童年，更不会理解糖葫芦对于孩子们童年经历有多重要。后来见那厮虽对别的无动于衷，那目光却时不时地追随街头卖艺抡大锤的那满是肌肉的胳膊，并且不经意间便泄露了无比羡慕的目光，郭小芽心下嘀咕，介就是一枚暴力因子泛滥的家伙啊！
　　不过既然那么喜欢练武，那索性买块结实的布料给他做个沙袋好了，正好可以天天抡着胳膊瞎锤发泄一下，省得天天摆出一副便秘脸来，顺便增强一□□质，提高一下“保镖”的战斗力。于是，杨瑞家院子里的老槐树上便多出了这么一个长长的大沙包。而杨瑞显然对这个沙包还是比较满意地，每天一有空儿便嘿哈嘿哈地冲着沙包拳打脚踢，那凶神恶煞模样，跟那吊着的是他杀父仇人似的。
　　郭小芽轻车熟路地溜到杨家厨房，翻出一个尚算干净的大碗，简单涮了涮，倒了碗凉白开，颠儿颠儿跑到沙包跟前，冲着正捶得热火朝天的杨瑞满脸笑容道：“那个，杨瑞啊！练了这么久，累不？快先歇会儿喝口水吧，瞅瞅这满脸满身的汗呦！”也不知道练这玩意天天整得一身黏糊糊地到底有啥好的。
　　杨瑞瞅了一眼正笑得满脸谄媚的郭小芽，也不说话，接过水便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不用问也知道，郭小芽露出这种表情说话又这般假客气，肯定又是有啥事要他做。果不然，郭小芽见杨瑞喝完自己的“贿赂”后（作者：拜托，那不过是一碗水而已，况且水和碗还都是人家自己的。郭小芽：那又怎样？我这是服务贿赂，服务业懂不？这可是最有市场前景的第三产业。），便开口道：“那个，杨瑞啊！你看今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多适合出去走走，要不我们去镇上逛逛吧？就当锻炼身体舒活一下筋骨……”
　　杨瑞又看了她一眼，低头用腰上的汗巾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呃，那啥，好吧，就算你刚才已经舒活筋骨了，但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蛮不错的嘛！况且现在秋高，啊不，那个冬高气爽的……”郭小芽自说自话地弥补了一下刚才睁眼说瞎话造成的尴尬，接着自我捧场道。
　　杨瑞仍旧不说话，连看都不惜的看郭小芽便转身向屋里走去。郭小芽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简直还不如一个屁——除了有声儿之外连污染空气的作用都没有。瞅瞅，杨小鬼丫个小死孩鸟都不鸟自己，整个视她为无物。喵了个咪的，难不成要跟他说自己是在家闷得慌想出门散散心顺便想个法子搅黄自家小姑的婚事？估计，杨小鬼会立马告诉自己家那一二三四五旺，再由他们添油加醋告诉爷爷和郭李氏，那自己可有得热闹了。她就知道杨小鬼不是嘛好鸟儿，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死样儿……正想着呢，却见进了屋的杨瑞穿上衣服出来了，嗡嗡来了句：“要走快走！”
　　咦？郭小芽一看，原来他这是进屋穿衣裳了啊？！她就说嘛，自己平时待杨小鬼也不赖，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他送点儿，还给他整了一练武的大沙袋，虽说不用滴水恩冒泉水儿似的报吧，丫也不该这么对自己的小小请求不闻不问啊？这样看来，这杨小鬼还是比较讲义气的哈……（作者：也不知道谁刚才还骂人家死样儿来着？郭小芽：谁？谁？谁？地球上这么多人，还真有些记不太清谁说了啥了～）
　　话说的两人这就上路了，杨瑞背着郭小芽提前打好的小包袱保持着沉默寡言的个性大踏步前边带路，而平时极爱没话找话的郭小芽今儿也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边默不作声，这反倒让杨瑞觉得有些奇怪，不时地用疑惑的眼神儿瞄一下身后那个正陷入沉思的丫头片子：今天这丫头很不正常，鉴定完毕。
　　正为小姑婚事绞尽脑汁的郭小芽当然没注意别人眼中的差异，还是心事重重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直至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遂忙习惯性道歉道：“不好意思，对不起”。然而被撞的人却并未吱声儿，这时郭小芽才回过神儿来，打眼一看，是杨瑞！顿时有些气喘，臭小子，姑奶奶正在着力思考来着你倒是填什么乱啊！遂满有些不乐意道：“咋了，不好好走路你杵那儿干嘛？”
　　“已经沿着大街走了两遍了。”杨瑞面无表情的陈述了一下事实。
　　呃，酱紫啊！知道错怪了人家，郭小芽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走了一路也挺累的，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喝点儿茶歇会儿？”
　　杨瑞又看了郭小芽一眼，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为啥又想到这一出了，不过也知道，想一出是一出向来是这丫头的风格，于是也不作声，跟着进了茶寮。
　　要说这俩人喝茶还真是侮辱喝茶这俩字，这不，郭小芽一进门便喊了一句：“小二，挑最便宜的来一壶！”茶上来了还不忘嘱咐一句，“待会儿我们喝完了记得续水啊！”
　　而杨瑞更是，三口两口一壶茶便灌进了肚子，吓得郭小芽立马紧紧握住自己的茶杯，警告道：“不准打我这杯的主意。”不想某人却不屑地来了一句：“苦里吧啦的，要不是觉得浪费铜板我才不稀得喝呢！”
　　靠窗口的一直注意这边的一个人听到这里不禁假装侧头笑了起来，啧啧，这俩小鬼太有意思了！喝个茶竟也能弄出这么多笑料来。
　　“喂喂，想笑就大声笑吧！这么隐忍着笑也不怕憋出什么内伤来？”郭小芽场子里一扫，便瞄见了在那而装作正二八经品茶的徐春新。
　　徐春新知道自己刚才偷听被正主发现了，却仍作无辜道：“哎呀！杨小友郭小友咱们又见面了！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是啊是啊！出门没翻黄历，喝个茶都撞鬼，瞧这倒霉催的！真不好意思，让您贱笑了。”郭小芽现下心情极为不好，瞅着徐春新顶着一张郑寒的皮囊分外不顺眼，开口便带刺道。
　　徐新春见郭小芽说话竟像吃了火药般，立马更起了看热闹的兴趣，极为自觉地坐了过来，并用眼神问向正坐在那儿牛饮的杨瑞：这是咋了？
　　不知道！杨瑞亦用眼神儿回道。
　　瞅了瞅两个无视自己用眼神“默默传情”的男人，郭小芽心里更加烦躁，遂不客气道：“咋啦咋啦，怎么这就巴巴地挨过来了？不都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么？枉某些人还平日里还装得一副人模狗样的，这会儿连装都不装了！”
　　人模狗样的徐春新，默，今日出门果是没翻黄历，触炸药了……老子不过是没事儿坐这儿喝喝茶歇歇脚好么？没做啥伤天害理之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