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泇伊

33、第 33 章

　　所有的的筹备工作都在稳步推进，靳朝欢所有的事情一律包揽，没有让孟将离操心过一件事情，又会适时的询问一些婚礼的事宜，并不让孟将离反感。
　　孟将离知道靳朝欢有多谨慎，他是害怕自己抵触，甚至后悔。

　　这天上午，靳朝欢开车来接孟将离，“有件事情，你必须亲自出马，我可不能越俎代庖。”
　　“什么事？”孟将离好奇的问他。
　　“试婚纱。”靳朝欢转头一笑，也不卖关子。

　　到了婚纱店，店员便立马迎了上来，“孟小姐这边请，靳先生定制的婚纱刚到店，我们帮您准备试穿。”
　　店员拉开了遮挡的帘子，露出一件绝美的婚纱。
　　那薄纱悬浮于肌肤之上，隐匿于虚无之间。
　　白色的纱裙星光璀璨，配上水蓝色的配饰像深海里的人鱼。

　　当孟将离穿上它，竟然出奇的合身，可明明靳朝欢从来没有让人测量过自己的尺寸。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孟小姐长得真好看，婚纱也是绝美，衬得您整个人仙气十足的，就是，这情绪缺了些。”
　　“情绪？”孟将离见店员欲言又止的样子，反问道。

　　“似乎缺了些喜悦，我见过那么多新娘，每个都笑意盈盈的，就算害羞也是含笑着的，可是孟小姐却好像总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第一次做新娘，难免紧张，但多笑笑总是好的，新郎见了也高兴。
　　说实话，靳先生真的是对您很好很好呢，孟小姐您的尺寸靳先生记得分毫不差。
　　出手阔绰，vw的高定，真是令人羡慕呢”
　　“对了，这花纹是靳先生特地请nanissa亲自执笔设计的，听说是孟小姐您最喜欢的画家，他可从来没有为婚纱设计过图案呢。”另一旁的店员也感慨道。
　　几人帮孟将离整理好衣服打开了帘子。
　　孟将离透过镜子看到靳朝欢脸上的惊喜与欢愉溢于言表。

　　靳朝欢走到她身边，黑色的西服，领针与袖口都与孟将离的婚纱交相呼应。
　　镜子里的两人看上去是那么般配，靳朝欢想自己伸出手的一瞬间。
　　孟将离却有些胆怯了，那一刹那，她恍若看到了封涵雪。

　　孟将离立刻摇了摇头，是自己看上去能安然的融入这画面之中。
　　接着孟将离又换了好几身礼服，“这么多件，穿得过来么？”

　　“当然啦，不同时间要穿不同的礼服，我们的婚礼自然要繁华绚烂。”
　　孟将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这怕是所有女孩子都梦想的事情吧。
　　可为何她的心却如此沉重。

　　再次见到封涵雪，孟将离觉得恍如隔世。
　　“跟我去个地方。”封涵雪倚在孟将离家门口的墙壁上。
　　脸色有些惨白，形容枯槁。
　　孟将离后退半步，拒绝的很明显，“你不该再来找我，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我只是像带你去见个人。”封涵雪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执意要带她走。
　　孟将离“请柬我已经给了正东，你……就不必来了，以后也别再见了。”
　　“我找到了你父亲，”封涵雪打断他的话，“我想带你去见见。”
　　“什么。”孟将离呆楞在原地，无法相信他的话。
　　“就在绍城，如果现在赶过去，傍晚就能到。明天就能回来。”封涵雪看向她，等着她的回答。
　　孟将离思虑片刻，道，“我跟你去。”
　　待孟将离坐上封涵雪的车，整个人依旧是恍惚的。
　　封涵雪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开着车。
　　到了绍城已经日落时分，封涵雪带着她出现在了一个旧院落的门口。
　　封涵雪敲响那扇木门，开门的是一个50多岁的老人家。
　　那名老妇人见到封涵雪时并不讶异，反倒说，“小伙子，你来啦。”

　　“薛阿姨，抱歉了，这么晚来打扰您。”封涵雪向着老人歉意的鞠了个躬。
　　“没事，没事。”薛阿姨将目光放到孟将离的身上，“这位是……”
　　老人家的眼睛有些细碎的光闪过。
　　“薛阿姨，她，姓孟。”封涵雪小心的向老人家说起孟将离的姓氏。
　　“这，这是！是大哥的女儿，对么？”薛阿姨的声音有些哽咽。
　　封涵雪对着薛阿姨微微点了点头。
　　薛阿姨颤抖着双手，走上前，握住了孟将离的手臂。
　　“像，真像。与大哥年轻时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大哥他要是知道你都长这么大了，一定能含笑九泉了。”老人的手有些哆嗦，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孟将离听闻此言，却是又惊又诧。“您，您说什么？”

　　老妇人领着孟将离和封涵雪走进了屋内，到了薛有年曾经居住过的旧屋。
　　又取了些旧物件递给孟将离。

　　这位老妇人是薛有年的妹妹，名叫薛有兰。
　　她为孟将离和封涵雪泡上一壶茶，并告诉了他们一个悲伤而遥远的故事。
　　原来当年薛有年从西北回到家乡，并不是荣归故里。
　　也不是想一个人把孟艾留在贫苦的山区。

　　只是家中遭逢巨变，不得不偷跑了回来。
　　薛家本身就家庭成分不好，薛有年才会去西北插队。
　　结果又因为他私自跑回城市的事情，被旧事重提。
　　可那一年，他父亲过世，母亲疯癫，妹妹又病重了。
　　家中一片狼藉，薛有年不得不回来支撑起这个家。

　　他以一己之力，扛起了破碎的薛家。
　　与此同时，还要遭受四周的欺凌与折辱。
　　薛有年曾经偷偷的去看过孟艾。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带着她走进自己水深火热的人生。

　　当一切苦难都已经平息，薛有年却生染沉疴，一病不起。
　　在染病的这几年，薛有年搬到了这里。
　　这里离孟艾的老家十分的近。
　　薛有年想着，也许哪一天孟艾回来了，偶尔走过这里。
　　可以走过她曾经走过的路，闻着她曾经闻过的花香。
　　哪怕，她不知道。
　　哪怕，他已不在。

　　“我哥他直到临死之前，依旧握着这张照片，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他说他很想再回趟西北，去看看那个小山村。
　　那是他们认识的地方，也是他们共同建设和奋斗过的地方。
　　哪怕那里贫瘠、苦难。
　　但是，有她。”

　　孟将离接过薛有兰递过来的那张照片。
　　黑白的相纸已经泛黄，但照片上的两人样貌清晰可见。
　　她与那少年的眉眼如出一辙。
　　而照片中的母亲，尚是青春，笑容温暖而璀璨。

　　孟将离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她母亲等了半辈子的人，原来早已是黄土一坯。
　　那些漫长的煎熬，那些满腹的哀怨与爱恨，最终都成了意难平。

　　孟将离收起那张照片和薛有年生前写的一本日记，连夜去了母亲的城市，她觉得自己，理应告诉她。
　　这不是她想等的结局，却是所有故事最后的答案。

　　孟艾看到薛有年的遗物，听着女儿说完这整个故事。
　　他一直都很平静，仿佛早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等了半辈子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但孟艾的眼神最终还是暗淡了下去，她婆娑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
　　“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原来你不是不回来，而是回不来了啊。”
　　孟艾叹了口气，“你们坐会儿，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便一个回了里屋。

　　孟将离看着母亲没落的身影，有些难以言喻的哀婉。
　　她明白，此时的母亲，需要的是清净，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退回到客厅。
　　连日来的奔波，让孟将离十分疲惫，但她还是给靳朝欢先打了个电话。
　　把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一下。

　　“我现在就定机票，晚上就能到。”靳朝欢执意要来陪孟将离。
　　孟将离捏了捏酸涩的眉间，“不用了，我很好，只是我妈妈心情不太好，我想多陪陪她，过两天也就回去了。
　　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好了，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打个电话给你。”
　　靳朝欢“我是不放心你。”
　　孟将离“我没事的，我其实对他没有太多的概念，只是我妈妈难免伤心。
　　我本来想把我妈妈接去江城，现在怕是不行了。我想把她带到绍城去。”

　　“行，我来安排。”靳朝欢对孟将离说。
　　但靳朝欢的心却隐隐不安，能找到薛有年，并带她去的人，不言而喻定然是封涵雪。

　　孟将离本来想拒绝靳朝欢，说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但转念一想。
　　怕靳朝欢会觉得难过，就转口说，“好的，那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安排吧。”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生活琐事，才挂断了电话。

　　孟将离抬头的时候，发现封涵雪一直坐在沙发上，静默的看着自己。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赶人家走。
　　毕竟封涵雪刚刚帮自己找到了薛有年，又前后奔波了好几天。

　　“我去做饭，你不介意的话，吃过饭再走吧。”孟将离说完也不管封涵雪，起身走进了厨房。
　　封涵雪却很自然的走进去帮她打起了下手。

　　孟将离见到封涵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许多年前，在江城的时候，也是这样，封涵雪第一次帮孟将离摘菜，结果把芹菜的叶子都留下来，能吃的菜梗却都扔了，被自己好生笑话了一阵子。
　　后来，封家没落了，两人一同去了深城。
　　那时候也是这样，封涵雪连个饭都煮不熟，孟将离做饭，他就帮忙摘菜洗完。
　　总是不知道什么菜是吃叶子的，什么菜是留菜梗的。

　　孟将离每次都是又好气又好笑，说封涵雪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那时候的他们虽然贫穷，但却很快乐，至少孟将离是这样觉得的。
　　哪怕是去菜场买菜的时候，大妈多送根葱，她都是高兴的。
　　常说封涵雪的美色终有了用武之地，让他多做贡献。

　　孟将离也经常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封涵雪碎碎念，都是一些无聊的小事。
　　封涵雪会和她一同挤在宽仅一米二的床上，不厌其烦的听的极其认真。
　　仿佛那些一地鸡毛，鸡零狗碎只是生活的调剂品。
　　封涵雪偶尔也会插着回应一两句，人生平淡而愉悦。

　　可后来，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