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泇伊

34、第 34 章

　　孟将离给孟艾送了饭菜，叮嘱她记得吃饭。

　　孟艾却只是点点头，依旧难掩幽怨之意。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封涵雪正坐在桌边等她。

　　孟将离走过去，见封涵雪已经把饭都盛好了，她也不多言，两个人安静的吃完晚饭。

　　封涵雪等孟将离放下筷子，便自然的站起身去收拾桌子，洗了碗筷。

　　孟将离抻起手臂，想着随他去。

　　她坐回了沙发上，想着这些天的事情，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封涵雪洗完碗出来，正擦着手，就见到孟将离皱着眉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封涵雪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而自己则坐在地板上静静的看着她。

　　孟将离与靳朝欢通电话的时候，他一直默默的在旁边听着。

　　那时候他就在想，从前她远在异国他乡与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么？

　　明明很脆弱，却假装坚强。

　　那时候的自己，听出来了么？

　　其实有时候孟将离说起生活琐事来十分喜欢碎碎念。

　　细碎但却很温暖。

　　但这些念叨，如今也是听不到了的。

　　孟将离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近在咫尺的，是封涵雪放大的脸庞。

　　他趴在沙发的边缘。竟然也睡着了。

　　封涵雪就这么守着她，一如往昔。

　　孟将离坐起身，细碎的动静还是让封涵雪醒了过来。

　　孟将离坐直了身体，与封涵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将衣服递还给封涵雪，“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们谈谈好么？”封涵雪问的这么郑重，叫孟将离却不忍心拒绝了，遂点了点头，同意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个人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孟将离便带着封涵雪去了一家咖啡馆。

　　封涵雪替孟将离和自己点了咖啡，不一会儿咖啡便端了上来。

　　可封涵雪却始终没有开口，也许是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封涵雪只是拿着勺子慢慢搅拌着咖啡。

　　平日里他从来只喝黑咖啡，今天却破天荒的加了奶和糖，兴许是心中苦涩，想给自己加点甜吧。

　　封涵雪的唇启了又合，始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孟将离见他如此，率先开了口，“你能替我找到他，并了解的这么清楚，不是临时起意吧。你是不是找了很久？”

　　“也并不算太久，就在两年前决定回国的时候吧，我托人开始寻找的，只是确认确实费了些时间。”封涵雪平静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然而这个答案确是孟将离未曾想到的。

　　她有些诧异的问道，“那么久以前？为什么呢？你从未和我说过这些。”

　　“我担心万一没找到，岂不是让你空欢喜一场，而且我找他也是因为……”封涵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喝了口咖啡，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父亲一直是你的一个心结，让你渴望有一个家，却没有安全感。

　　我想帮你解开这个心结，但没有想到的是。

　　我自己，竟然成为了你的另一个心结。”

　　封涵雪言及此事，不免自嘲一笑，继续说道，“如今你走出来了，我却没有。”

　　封涵雪眼含倦意的放下杯子，眉眼染上一丝哀愁与疼痛，再细细望去，那眼里绵绵的柔软，却沉溺着爱意的汪洋。

　　他犹豫半晌，最终道出了那件隐秘许久的事情，“我找他的另外一个原因，本意是想邀请他和你的母亲一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因为我知道，这才是你想要的，一场得到所有亲人祝福的婚礼。

　　只有这样，才可以弥补这么多年你的遗憾。”

　　孟将离难以置信的看向封涵雪，还没有细问，就听到封涵雪接着说道，“两年前，我就在筹备我们的婚礼，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寻找你的父亲。”

　　孟将离听他这么说，开始会议当年的细枝末节，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两年前？晚会突然……”

　　封涵雪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他在她面前缓缓地打开那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戒指。

　　那戒托是芍药绕出来的指环模样，中间包裹的钻石完美切割，闪耀而夺目。

　　“两年前，公司决定将分部开回国内，那时候我就买了这个，预备向你求婚。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带你去签署了第一份文件。我的本意，只是为了告诉你。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我的一切都珍贵。”

　　孟将离当然记得那份股权转让书，当年封涵雪让她签署的时候，她就问过他那些文件是什么。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对了，那时候的他并不愿意告诉她，反而神神秘秘的，只是告诉她过段时间就知道了，要给她一个惊喜。那时候他的表情是十分高兴且得意的。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封涵雪却再也没有提起。

　　但是孟将离也没有再问。

　　再后来，孟将离偶尔提起这件事情，封涵雪的表情却变得麻木而隐秘，现在想来，当时她的眼里似乎还透露着悲哀与难过。

　　“那，后来呢？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注意，让你突然间就……就不想娶我了？”孟将离最终还是问起了这个问题。

　　“想！我一直都想，想娶你，可是后来……我不能，或者说，我不敢了。”封涵雪拿过了孟将离的咖啡杯。

　　又在一旁去了空杯，为孟将离的杯子蓄满温热的花茶。

　　复又淡淡开口，“那时候爷爷的了重病，我把他接了出来。

　　也是那时候，荣石试图阻止集团的壮大，并想再次重创我，我知道这场战争从来没有真正结束过。

　　我不想让你回国，是怕荣石一旦疯起来，会像当年一样再次伤害你，甚至你的家人。

　　我不愿意公开你，是因为我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而我这次不想躲。

　　但我只是想保护你，而不是想把你藏起来，不为人知。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被医生告知，爷爷的病，有着70%的遗传几率。

　　我害怕，我没有办法陪你走到最后。

　　可是我，又舍不得你。”

　　“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孟将离抬眼看向他，有太多的话哽在喉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封涵雪微微垂下头。

　　“那你现在。”孟将离紧咬着双唇，有些担忧他的身体状况。

　　“你放心，我现在没有事，那只是个概率，并不是一定。

　　当时我觉得最大的威胁是荣石，可我从没想过，竟然会是我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我当时只是害怕。

　　阿离，其实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很多时候，我都比不上你。

　　所以我才会又带你去签了第二和第三份文件。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规划着如何回江城，还有如何去扳倒荣石。

　　我想帮你扫清障碍，排除所有安全隐患。

　　我带你去签署这些文件，不是因为我觉得你爱钱，恰恰相反，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却只拥有这些。

　　阿离，你知道么？

　　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所以我才想把我仅有的给你。

　　而你拥有的，是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坚强、隐忍，还有善良与希望。

　　当然，我也担心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不在了，至少，你能有个依持和保障

　　好免你贫苦，免你漂泊，免你再经风雨。”

　　说完这些，封涵雪的喉咙有些发干，他的眼神隐忍、哀绝。

　　他的心里像被灌入了冰凉的海水，波涛汹涌却痛彻心扉。

　　封涵雪见孟将离始终沉默，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企图粉饰太平。

　　此时孟将离的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思绪万千。

　　她确实是在几个月之后签署了剩下的第二份和第三份文件。

　　那时候，孟将离问过封涵雪那是什么，最近为什么老是让她签署文件。

　　可每次问到这里，封涵雪的表情都很奇怪，凝重的，隐忍的。

　　孟将离当时还曾经调笑着说，‘搞得那么沉重，像是遗书一样。’

　　可封涵雪却始终笑不出来。

　　孟将离如今十分后悔当初的那些言语。

　　封涵雪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又说道，“至于孩子，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拥有一个孩子。

　　我也明白当年的事情，对你伤害太大了。

　　我当时只是想着，想要弥补这个遗憾，只要孩子是我们的，这十个月由谁来承担都是一样的。

　　我们即能拥有一个孩子，你也免遭风险。

　　这样，如果万一我不在了，也总算有个陪伴与寄托。

　　不至于孤苦无依。

　　可是，这个决定让你这么难过。

　　我彬没有想到会这样，对不起，是我没有设身处地为你着想。”

　　面对这样的答案，孟将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原来封涵雪不是没有为自己设想过，相反的，是他想的太多了。

　　可封涵雪想到的这些，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两个人的想法与立场，始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