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泇伊

32、第 32 章

　　楼道的灯坏了，没有及时报修，想着明天还是要去找一下物业。
　　孟将离掏出钥匙，摸索着开门。
　　楼梯上有一点火光，似乎是有人坐在台阶上抽烟，孟将离并没有在意。
　　应该是对门的人没有带钥匙在等人呢吧。

　　可那人却突然开口，同时啪嗒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打火机，“你回来了。”
　　那一点火苗，照亮了方寸间，显出一张脸来，悲伤的，难过的，还有那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那是封涵雪的脸。

　　孟将离在她出声的时候，就吓了一跳，钥匙也应声掉到了地上。
　　封涵雪站起身，合上了打火机。
　　黑夜再次笼罩，而孟将离却始终能看清他的脸。
　　晦暗的，阴沉的，是深夜迷失的海。
　　还有那双眼睛，竟然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但却冰冷刺骨，照的人心里慌张。

　　封涵雪掐灭手中的烟，踏下台阶。
　　向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孟将离下意识的后退，踩断了封涵雪心上的弦。
　　那后撤的步子，碾碎了他的理智，让封涵雪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封涵雪比个箭步跨过去，用力的捏住她的手腕，拉向自己。
　　“怎么，你怕我？”

　　孟将离不觉皱眉，他的身上有很浓的酒味。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怎么。现在你还在意么？如今你不是只在意那个靳朝欢了么？”封涵雪手中的力道加重，让孟将离十分难受。
　　她咬了咬牙，想要挣脱被扣住的手腕，“你喝多了，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我为什么要放手，”封涵雪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明明是我的，为什么却要我放手？。”
　　封涵雪一边说，一边用力的将她圈进自己怀中，然后低下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去吻她。
　　孟将离却挣扎的更厉害了，甚至不惜咬伤了他。
　　腥甜的血弥漫在空气里，融化在口中。
　　封涵雪的吻霸道而决绝，带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孟将离挣开一只手，一巴掌打在了封涵雪的脸上。
　　“封涵雪你疯够了没，你清醒点。”

　　封涵雪的脸上迅速红肿了一片，他嗤笑一声，“怎么，靳朝欢吻得，我就不行么？”
　　“因为他是那个能娶我的人，而你不是。”
　　“我也能。”封涵雪大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唇齿一字一顿的念着他的名字，说道“孟将离，我娶你。”

　　孟将离呼出的气息都变得冷冽，像尖锐的刀锋插进心脏。
　　突如其来的疼痛如海浪般疯狂涌进身体的四肢百骸。
　　被封涵雪禁锢住的双手细微的战栗。
　　多少年了？
　　为了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呢？
　　可如今听来。
　　除了疼痛，再无其他。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滴滴坠落，好像永远也流不尽一般。
　　“封涵雪，我没有另一个8年可以等了。”
　　封涵雪抬起一只手，抚过她流泪的眼眸，“我不会再让你等了，明天，就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领证。我明天就娶你，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封太太。”

　　“名正言顺？呵呵呵。”孟将离反问，自嘲一笑，“这四个字真好听，可对我来说，只是个笑话，封涵雪，多可惜，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阿离。”封涵雪有些害怕，试图去拉孟将离的手，却再次被一把推开。
　　“封涵雪，你还不明白么？”孟将离投向他的目光，是悲戚与决然，“我说了，我等不起，是因为我不要了，所以我不会再等了。
　　我等的从来不是那张纸，而是你，是等你来爱我。”
　　“我……”封涵雪还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孟将离打断了。
　　“够了，封涵雪，别再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别再来找我，你只是习惯，只是愧疚。
　　就像你当年对荣石说的，我只是你的责任，与爱无关。
　　你记不记得，6年前我去找你，你像其他人一样，劝我放手，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么？”

　　封涵雪当然记得她说的那些话，‘封涵雪，我不是不会痛，只是我终是忍不住走向你，但这路终是有尽头，无非是你爱上我，或者我不再爱你。’

　　你那是的孟将离与现在的她渐渐重合，封涵雪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害怕孟将离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摇着头，抗拒着，试图阻止他，“不要”。

　　可孟将离并没有停下，还是笑着对他说出了那一句。
　　“封涵雪，我不爱你了，这是路的尽头，也是我们的结局。”
　　封涵雪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失去了她，永远，彻底。

　　封涵雪无法抑制的感到彻骨的寒冷与战栗，那深深的绝望将他拖入暗渊。
　　他后退了几步，看向她。
　　孟将离的表情却无比冷凝而认真，封涵雪觉得有什么被哽在喉间，一阵腥甜。

　　封涵雪终是转过身走下楼梯，一脚踩空，险些跌倒。
　　但他还是努力稳住了自己，一步步慢慢离开，直至消失。
　　孟将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用力的环保住自己。
　　她放任自己最后一次为他哭泣，从此，后会无期。

　　之后的日子一切如常，那夜的事情仿佛一个梦，不留痕迹。
　　只是封涵雪也不再出现，
　　再之后，孟将离参加了叶知秋的婚礼，只是新郎并非荣石。
　　孟将离在婚礼之前见到了华少安，英籍华裔，芬香界的领军人物。
　　他本人长得高高瘦瘦的，有种苍白而病态的美。

　　是的，华少安长得很美，但似乎身体不好。
　　听说是荣石和叶知秋的同学。

　　叶知秋年少时曾说过一句戏言，“将来娶我的人，要以一座岛屿为娉，我才会嫁。”
　　当年他想要的是与荣石一起共经历风雨的石榴岛。
　　可最终华少安送了她一座一叶岛。
　　那座由荣石建造的，一座人工填埋的岛屿，却难平她心中意难平。

　　世事变迁，现在建这座岛的是荣石，可以一叶岛为娉，要娶她的，却是华少安。

　　在一叶岛的工程出现问题的时候，荣石想要及时止损，将一叶岛打包出售。
　　叶知秋跟孟将离说过，这是商人的天性。
　　但能承接项目的，却没有几个，华少安却在这个时候抛来了橄榄枝。
　　并且以超出地标价的价格签约！

　　荣石自然是欣喜的，直到他接到华少安和叶知秋的请帖，不知道他的心又作何感想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荣石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大决定。
　　拒绝出售一叶岛，并且几乎是净身出户的与齐慧玲离了婚。
　　又将剩下的资产悉数变卖，全部投入到一叶岛的建设。

　　孟将离听闻，荣石是想挽留叶知秋的。
　　但叶知秋不愿也再见到他。

　　孟将离再次见到荣石，是在叶知秋的婚礼上。
　　她几乎不能相信，那个忧郁而悲伤的男人是当年那个阴狠毒辣，一度将封涵雪逼到走投无路的人。

　　再后来，荣石将一叶岛送给了叶知秋，包括岛上的一切。
　　那上面有她最爱的石榴花，艳若丹砂，流汁若醴。
　　彼时年华，未经人事。
　　总是羞于将爱宣之于口，只能把他藏进眼神里。
　　藏进花蕊里。
　　一藏便是十七年。

　　荣石最后移居到了一叶岛上，日日夜夜忙于这座岛的建设。
　　多年后，他终于为她建成了一座梦幻的亚特兰蒂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也许，他是爱你的。”孟将离看见不远处的荣石，为叶知秋理顺了婚纱的裙摆。
　　桌子上摆着一个红色的礼盒，里面是大捧石榴花做的捧花。
　　“爱么？我已经分不清了，也许吧。但他们的爱是廉价的，更多的是不甘心和无畏的自尊吧。
　　就像他当初建设一叶岛，又有几分是为了我呢？
　　更多的不过是商业价值，一旦出现危机，评估过后，就会及时止损。
　　他的爱也是，一旦亏损，就会止损。
　　我们不过是可以被抛售的商品，可有可无。”叶知秋边说，边拉起孟将离的手，从捧花中取出一朵，别在她的胸前。
　　“阿离，有时候，感情和捧花一样，要自己去争取。
　　可其实，心疼你的人，自己就会把花摘给你。
　　喜欢一个人太难，反过来，做被爱的那一个，或许会简单一点。”

　　叶知秋意有所指，说完上台去扔捧花。
　　抢到的却是靳朝欢，惹得女孩子们一阵抱怨。
　　靳朝欢却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孩子气的扬了扬手中的捧花，向众人示威。
　　他献宝一样走到孟将离面前，郑重的递给她。

　　众人纷纷起哄，大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靳朝欢单膝跪地，掏出一枚戒指，“嫁给我，好么？”
　　孟将离的手指微微颤抖，最后红着脸接过捧花，并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靳朝欢激动无比，小心翼翼的将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
　　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一片喜气洋洋，热情融洽。

　　没有人见到封涵雪曾经出现在角落。
　　封涵雪知道叶知秋的婚礼，孟将离一定会来。
　　只是想见见她。
　　因为太过于思念，可见了，心却更加疼痛。
　　他一个人像个游魂一样，消失在婚礼的现场。
　　所有人都那么开心，包括孟将离。
　　唯一痛侧心扉的只有自己。
　　一个失去所有的人，一个咎由自取如今只能自食恶果的人。

　　之后，靳朝欢征求她的意见来准备婚礼的事宜，孟将离愣了一瞬，点头应允，一切都交给了靳朝欢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