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泇伊

26、第 26 章

　　“走吧。”孟将离转身下楼，等她看完诊住进病房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封涵雪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接。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回忆着过往的这几年。

　　窗外风雨依旧，孟将离觉得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一如当年，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医院，窗外风雨大作。

　　她哭喊着求封涵雪别去见安洁如，封涵雪却和她说了分手两个字，去了别人的生日宴。

　　那些旧事，就像刀刃般，反复折磨着她。

　　如今，封涵雪又为了同一个人，留她独自面对这些寒冷与疼痛。

　　从前这样的天气，他总要陪着自己的。

　　免她害怕，免她伤痛。

　　而今呢？

　　夜半时分，靳朝欢见她紧锁眉头，像是被梦魇了一般。

　　他伸手替孟将离拭去脸边滑落的泪水，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安慰她。

　　第二天一早，安老脱离了危险，封涵雪给孟将离打电话，依旧没有人接电话。

　　打家里的座机也是无人问津。

　　无奈，封涵雪只好给管家打了电话，方知道昨日他休息，便让他早些回去，顺便把做饭的张嫂接过去。

　　封涵雪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又给孟将离打了电话，此时却接通了。

　　封涵雪“起床了么？我让管家把张嫂接过去给你做早餐，还是你想吃别的？我买了带回去？”

　　孟将离“不用了，让张嫂他们也别过去了，我不在家。”

　　封涵雪“不在家？这么早去哪儿？”转念一想，兴许昨晚就出门了，又接着问，“在叶知秋那儿？我去接你吧，我……”

　　孟将离“不用了，去陪你想陪的人吧。”

　　封涵雪“阿离，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昨天安老真的很危险，我必须得出面，我知道错了，我道歉好么？你……”

　　孟将离“封涵雪，为什么每次你道歉，我都要说没关系呢？可是，我是真的有关系啊。他们都说我变了。

　　可同样的问题，为了同一个人，你的选择，却从未变过，你让我觉得，无论用多久的时间，无论我多努力，都改变不了这结局。”

　　封涵雪“阿离，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选择不选择？你在哪儿？我们谈谈好么？”

　　孟将离沉默片刻，望着窗外的天空，叹息道，“你是不是还在医院？”

　　封涵雪以为孟将离是为了这件事情不高兴，转身往电梯走过去。

　　“安老刚刚脱离了危险期，我要走了，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那你到对面坐电梯。我在楼下，402。”说完便把电话挂掉了。

　　封涵雪要按电梯的手停住了，但他依言疾步走向对面的楼道里，按电梯下楼，很快找到了402。

　　可看到那门，反倒杵在门口，心中有些怯懦，深呼吸好几次，方才走进门去。

　　打开门后，他只看到孟将离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她的身上穿着白色居家服，脸色苍白，手上挂着点滴，她侧脸看着窗外发呆，从这里能看到对面的那栋楼。

　　封涵雪走过去，孟将离方回头看他，也不说话，“你怎么在医院？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感冒了么？有没有……”

　　封涵雪抬起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躲开了。

　　孟将离“我从前告诉过你的，可你不曾在意，你忘了么？”

　　封涵雪“我并不知道，我……”

　　孟将离“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让你放在天秤上去衡量一番么？

　　昨天，我一直在想，这6年又算什么呢？

　　这6年的时间就像无人的荒原，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也没留下。

　　还记得么？6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天下着雨，我在哭，我求你别走，别去见那个人。

　　我很怕，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可你……

　　你说了分手，你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么？

　　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医院打针，那么长，那么长的针。

　　让我痛的不行，可是没办法，孩子不好，很不好，我也不好。

　　可我还是想要他，我想要他好好地，

　　可是……你不要他，你，也不要我……封涵雪，历史何其的相似？

　　6年了，同样的问题，同样的选择，你的答案，从来不是我……”

　　这是封涵雪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件事，他一直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而她又曾经多么需要她，那么多她需要自己的时刻，他都不在。

　　封涵雪“我不知道，我以为……”

　　孟将离“那你知道什么呢？6年？我用了6年，终于明白了。

　　封涵雪，我感动不了你。你永远，也不会爱我。”

　　封涵雪“阿离，那是你的6年，也是我的6年，你不能这么否定我，我……”

　　封涵雪还欲说什么，门却忽然开了，两人看向门口，进来的是靳朝欢。

　　靳朝欢的手里提着食盒，他看到封涵雪在屋内，微微皱眉。

　　但很快，靳朝欢就当他不再一般，越过他走到另一侧的床畔。

　　他伸手将桌子拉过来，放下食盒，“先吃早饭吧。”

　　孟将离的右手在输液，不方便吃东西。

　　靳朝欢打开白粥，作势要喂孟将离。

　　封涵雪也伸出了手，“我来吧，这是我太太，不劳靳先生费心了。”

　　靳朝欢“你太太？封先生莫不是忘了，你的未婚妻好像在对面6楼。封总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封涵雪“这是我的家事，靳总怕是管的宽了些。”

　　靳朝欢“你应该庆幸我管的宽，不然阿离病死了也没人问津。”

　　“什么意思。你。”封涵雪哑然，走上了半步，想问孟将离，靳朝欢也不退让，两人却被孟将离挥开。

　　“够了，我自己有手。”孟将离自己用左手吃完早餐。

　　孟将离的点滴挂完了，护士来拔了输液。“已经退了烧，可以出院了。”

　　孟将离掀开被子要下床，靳朝欢蹲下身子把鞋子拿出来。

　　孟将离拒绝他们任何人的帮助，自己把鞋子穿好，站起身的时候，有些踉跄。

　　封涵雪拉过她的手，“我带你回家。”

　　孟将离反手挣开他的，抬眼望去他的眼眸，流出一片死寂。“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说完，孟将离与封涵雪错身而过。

　　靳朝欢走过去，伸出手，“我送你吧。”

　　孟将离看了靳朝欢一眼，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走到门边的时候，封涵雪唤她的名字“阿离。”

　　孟将离倚在门边，背对着他，并没有回头。

　　“封涵雪，也许我们都应该彼此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我们……我们之间。”

　　孟将离离开房间，徒留封涵雪一人在原地。

　　孟将离坐上靳朝欢的车，眼神看着窗外，“随便找个酒店，送我过去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靳朝欢见孟将离并没有反对，便将车开到了天居。

　　靳朝欢带着孟将离下了车，来到原来那栋房子前，进了电梯，刷开26层楼。

　　孟将离“你怎么还能刷开这层楼？这里，我已经卖掉了。”

　　靳朝欢“我知道，因为买的人是我。”

　　孟将离吃惊不已，难怪当初买家连价都没有还，而且还承担了所有的税钱。

　　又一次性付款。原来……竟然是他。

　　靳朝欢“走吧，进去看看。”

　　孟将离闻言跟着走进了屋子，恍如隔世。

　　那屋子里的陈设一如从前，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客厅的沙发被推开，露出了墙上的那幅画。

　　“欢迎回家。”靳朝欢对她说。

　　孟将离摇摇头，“这里从来不是我的家。”

　　“那就当是个临时的落脚点，总比住酒店强些吧。”

　　靳朝欢将钥匙递给她，孟将离犹豫片刻还是接了下来。

　　她现在暂时需要一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并好好的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孟将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子里还有她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靳朝欢又给她去置办了一些。

　　封涵雪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孟将离不愿意接，封涵雪就疯狂发信息。

　　封涵雪发的信息，孟将离看过就算，并不回信息。

　　两天后，封涵雪开始出现在天居的楼下。

　　封涵雪有时候站着发呆，有时候又坐在椅子上抽烟，他总是抬着头。

　　其实楼房这么高，他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但孟将离却似乎觉得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仍在彼此对视。

　　孟将离时常站在窗帘后面，回望着他。

　　靳朝欢每次见到封涵雪，两人都当彼此是空气，视而不见。

　　封涵雪觉得这一切多讽刺啊，这里曾经是他们生活过的地方，而此刻，他却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

　　孟将离坐在封涵雪当初送给她的那个房间里，那些设备竟然还能用。

　　她记得封涵雪曾经说过“我要送你一片海。”

　　而自己曾经如斯感动，可是，海是假的，诺言也是假的。

　　就像他说要给她一个家，却给予她半生漂泊。

　　似乎他们难得的有了一次感应。“我说过，要带你去看海，却从未实现过。”

　　“我见过了海洋，也未曾有多美，不过是水蓝了些，天近了些。”

　　那海，是靳朝欢带她去看的。

　　封涵雪打开皮夹，海神庙的那张照片已经有些泛旧了，他一直收着。

　　孟将离心中黯然。

　　那是公司开业的时候，孟将离和封涵雪拍过一张合影。

　　孟将离将那张照片放进了封涵雪的皮夹里，而封涵雪将那海神庙的照片放在了背面。

　　此刻，孟将离也正在看那些照片。

　　靳朝欢将之前那些照片放在相框里，摆在立柜上。

　　也许是因为有太多未完成，才让自己跨不过那个终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