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泇伊

27、第 27 章

　　封涵雪“想去美人鱼的故乡么？去见安徒生笔下的那片海。”
　　“好啊。”孟将离看到这行信息，回复了两个字 。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站起身。走到隐藏的操控台将程序删除。
　　然后她走到门边，环视了这个如今空无一物的房间，最终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这个房间，再也不会有海了。
　　“有些路，总要自己走到尽头，你才会死心。这个结局，我想自己去写。”

　　孟将离对靳朝欢说，“靳朝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到此为止吧，我不希望你成为另一个我。”
　　孟将离下楼的时候，封涵雪在等她。
　　他上前想去替孟将离拿包，但被拒绝了。
　　封涵雪也没有强迫她，只是替她开了门，驾车带她回到别墅。
　　下了车。孟将离也不理会封涵雪，自顾自走上了楼梯。
　　晚上的时候，孟将离在房间收拾东西，封涵雪立在一旁。
　　“就带一件最厚的衣服过去，别的去那边买好了。”孟将离充耳不闻，继续收拾东西。
　　“阿离，”封涵雪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孟将离，”你不高兴就骂骂我，发发脾气也好，可你别这样不理我，我害怕。”
　　孟将离直起身，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拉开他环住自己的手。
　　“明天要赶飞机，收拾一下东西，早点睡吧。”
　　孟将离挥开封涵雪想要伸出的手，走出了房间/
　　封涵雪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臂和她离开的背影，有些颓然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暗自叹了口气。

　　两人终于踏上旅程，启程去了丹麦，这场延迟多年的看海之旅，也终于如约而至。
　　美人鱼的故乡，仿佛一场隔世的童话。
　　这时的丹麦，十分寒冷。
　　如果不是那些美丽的童话，这个国家仅仅只是北欧一个平凡的小国家而已。
　　常年冰封，地少人稀。
　　孟将离从来不知道，一片海可以如此平静，没有波澜，安静的，如同死去。
　　那厚厚的寒冰，将她的汹涌与悲凉，通通凝固。
　　美人鱼的雕像孤零零的伫立在冰面与陆地的交汇处，眺望着大海，百年孤寂。
　　那里没有日出，也没有泡沫，只有沉默，抵死的沉默。
　　这样的海，都不足以冰封她的爱么？
　　何必去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孟将离看着雕像，面色冷凝。

　　封涵雪握住她冰冷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给她温暖。
　　这里的天气总是灰蒙蒙的，白天十分短暂，而夜晚异常漫长。
　　他们一起去了博物馆、动物园，走街串巷。
　　北欧的国家与欧洲其他国家还是不大相同的，更沉寂、更凝重。
　　少了那些浪漫与温情，建筑也并不高大。
　　外墙大多是灰白色的，可有次两人外出的时候，迷了路。
　　但也许是一时起了玩心，两人都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随意看看，竟然走到了一处如同童话世界里的彩色房子。
　　整条街的外墙都是五颜六色的，屋顶有的是圆角的，有的是直角的。
　　这里的天，似乎都比外面的那些更蓝。
　　也许在孟将离心中一直有个小女孩相信着童话，喜欢着五彩斑斓的世界。
　　可现实收走了她的彩笔，让她成长，逼她沉稳。
　　两周后，封涵雪与孟将离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法国。
　　但封涵雪还是对她说，“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飞机飞到法国上空，孟将离指着远处的灯火说，“那个最亮的地方是Eiffel么？原来换个地方看，他也没有那么高大。明明那么冰冷的东西，他们却叫他法国玫瑰。”
　　封涵雪“玫瑰是法国人对美好事物的昵称，就像他们把苏菲玛索也叫法国玫瑰一样。”

　　孟将离“以前我觉得Eiffel很浪漫，很美丽，也很壮观，现在我觉得，他是那么冰冷，那么残忍。”
　　孟将离想起荣石送给叶知秋的Tiffany Eiffel，那是指尖的铁塔。
　　叶知秋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却被她轻易丢掉。
　　也许有时候，等一个人等久了，等待仅仅只是一种习惯。
　　可你不需要结局，结局已经不重要了。
　　你需要的是醒悟，等梦醒了，手自然就能放开了。

　　两人回到法国的庄园中，一切都物是人非。
　　孟将离将院子里的芍药通通都拔掉了，改种了玫瑰。
　　孟将离“现在种上，明年就能开花了。”
　　封涵雪“你不是喜欢芍药吗？为什么要改种玫瑰？”
　　孟将离“芍药适合长在中国的山水之间，而不是法国的庄园里。”
　　孟将离将摘下的芍药取出一些来进行烘干，又把当年从孟老那边带来的药包取出里面的草药。
　　她小心翼翼的将烘干的芍药放进药包里。

　　这天清晨，孟将离早早的起床，在长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上鲜艳的红玫瑰。
　　封涵雪顺着蜿蜒的楼梯往下走，便见到孟将离脊背挺得笔直，正端坐在桌边安静的吃着早餐。
　　他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已经被放在了门口。
　　桌子上的花瓶下面，放着两张飞机票。
　　一张是今天早上飞中国的，一张是两天后中国飞巴黎的。
　　孟将离“我让戴森把你的机票送过来了，东西也已经收拾好了，早餐来不及吃了。一会儿就在机场将就下吧。”
　　封涵雪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孟将离的面前，“阿离。”
　　孟将离见他走来，放下手中的刀叉，用纸巾擦拭了嘴角。
　　她起身走上前，取出机票转手递给封涵雪。

　　孟将离看着她手中的机票，微微曲起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结果了飞机票。
　　而孟将离却末曾放手“如果。”
　　孟将离看着两人触在一起的手，接着问道，“如果我让你别去，你还会走么？”
　　封涵雪的手慢慢放开了机票，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

　　孟将离轻笑一声，抬起头，脸上挂着笑。
　　她再一次拉过他的手，将机票放进他的手里，“快走吧，要赶不上飞机了。”

　　封涵雪深深的凝视着她，她的笑容真挚，无懈可击。
　　封涵雪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等我回来，我两天就回家了，到时候我们谈谈。”
　　孟将离笑着替他理了理衣领，“去吧。”
　　封涵雪走到门口，拿起箱子打开了门。
　　他回头看向孟将离，她穿着黑色的长裙立在桌旁，朝着他微微的浅笑。
　　身后的玫瑰在阳光下开的正艳。
　　许久以后，封涵雪依旧记得那个清晨。
　　空气里的玫瑰花香，长桌旁的落地窗。
　　阳光照进屋内，打在孟将离的身上，圣洁而遥远。
　　她抬起手，与他告别。
　　他以为是暂到，而她却想远离。

　　回到江城，事乱如麻。
　　封涵雪婚事都是交给席正东处理的，他心中不安，一方面要忙着容石的事，一方面有些担忧孟将离，他总觉得她安静的异常。
　　婚礼前一天，封涵雪还在给孟将离打电话，孟将离接了电话，却出人意料的温和。
　　封涵雪想，没事的，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他有太多的安排要去一一实施。
　　封涵雪总想着，等一切事情都了了。等一叶岛的事情告一段落，等他终于能赢了荣石。
　　再与她坐下来好好谈谈。
　　第二天，婚礼现场的休息室内，封涵雪还在给孟将离打电话，电话那头却一直忙音。
　　封涵雪想着，兴许是时差的问题，又或许她不想再此时接他的电话。
　　“婚礼要开始了，封总您准备出去了么？”戴森过来喊他，封涵雪便收起了电话，决定先出去把这个流程走完。
　　席正东却在这个时候走过来，递了一个文件袋给他，“没有邮戳，工作人员说是一位女士让她转交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封涵雪的心头一跳，打开文件袋，里面放着的是他交给孟将离的那四份文件。
　　还有一条红色手绳，那是后来封涵雪特地带孟将离去了趟香港求来的。
　　最后还有一封信静静的躺在文件袋里。
　　封涵雪有些忐忑的打开信纸。

　　“不属于我的东西，都还给你了，有些东西看着和从前一样，只有我们知道，早已不同了。
　　就像这个手绳烧了就是烧了，再去同样的地方，求一个相同的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我时常在想，这6年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呢？就像一部电影，我用了6年才看到结局。
　　也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故事的结尾，早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只是我不愿相信。
　　所有我们联名的财产包括银行卡悉数奉还，当年分开的时候，你给了我天居的房子和三百万。
　　后来房子卖了一千万，加上剩余的钱移动式一千两百六十万，在深城，你用它创立了韩江国际。
　　如今，让一切退回到六年前，我提走一千两百六十万。
　　接受你的意见，让一切归位。
　　这次，由我来说。我们，分手吧。”
　　纸很薄，封涵雪却觉得那重如千斤。
　　孟将离走了，只拿走了最初的一千两百六十万“分手费”。
　　她将全部身家都还给了他，她什么也不要，连同他这个人都不要了。
　　她不要过去的6年，他们风雨同舟的日子。
　　不要未来的5年，他点燃的复仇之火，想要烧去屈辱的时问。
　　更不要他今后的时光，有他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