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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开学 ...


  •   他们都消失了。

      那些竹笋一样密集的神像居然来无影去无踪。

      有鬼……还是幻觉。她不敢下定论。

      “你之前有来过吗?”苍含头朝偏殿问到。“只是听说过,还是头一回进来。”

      她眨眨眼,吞了一下口水。“过去看看?”,大着胆子邀他。

      偏殿后方的雕窗几乎能收纳后院全貌,西面背靠青山,钟楼的结构已经残破不堪,在滂沱大雨,依稀可见撞钟,在钟楼掩护下还完整。檐下闻雨声,如果除开其他,此一刻,单单欣赏建筑,是空灵出尘的。

      从钟楼往他们探头的方向看去,残日寒窗半掩面,一黑一白竟乾坤。言然与古韵融为一体。青瓦下二人,各自凭栏听风。

      环视一圈,依旧找不出什么线索,山上也没有信号。雨声喧嚣,苍含不禁更加心烦意乱。

      夏雨喜怒无常,很快便拨云见日。不过,雨后的山路小道更泥泞湿滑,增加了下山难度。

      魏疏言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没想到这时魏疏言忽然停了下来,穆苍含迎面撞上了他坚硬的后背。膝盖也撞到了他的腿上,本来膝盖就有伤,这回更严重了。

      魏疏言转身瞄了她一眼,“没事吧,你的腿?”

      “没关系……”

      “别逞强,上来我背你”,蹲下后见她没有动,魏疏言抬头又说道:“你这样我们下不了山,上来吧。”

      她慢吞吞地趴到了魏疏言的背上,平时还没觉得,他宽阔的脊背和她对比起来,悬殊还蛮大的。

      穆苍含的呼吸掠过他颈间,热呼呼的,弄得他好痒缩了缩脖子。魏疏言的耳垂有点发红,穆苍含想抬手理刘海,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垂。

      他停下了步伐,也没说什么。然后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快到山脚下了,魏疏言感觉后背上好像没什么动静,开口喊了一声:“唉!”。

      没人应和,只有来自山上稀疏的鸟啼。他呢喃一句:“人呢?

      “睡着了?”

      他意识到好像不对劲,音调提高:“你睡着了?”

      用手臂晃了晃她,“喂,你怎么了?”

      穆苍含的脑袋一直耷拉在他肩膀边,魏疏言找了颗老树,把她的背靠在粗糙的树皮上,半蹲着缓慢放下。

      她眼睛紧闭,如一个软塌塌的布娃娃,随时要倒。魏疏言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一瞬间她的上半身毫无预兆地就往前倾斜。来不及思考,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肩膀。风刮过他的脸,一个沉沉的身躯砸进怀抱,他接住了苍含摇摇欲坠的身体。

      掌心捧高她的后脑想仔细观察,情急之下魏疏言没有注意他的鼻尖和苍含的距离已经非常靠近了。他站直双腿,印入眼帘的就是苍含脸颊处的毛孔,细微到几乎看不见,但是在他眼里却被放大了无数倍。

      目光在苍含面上停留了几十秒,双颊泛着红光,还有扩散之意。魏疏言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没有进一步动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最后还是落在苍含红扑扑的侧脸上。

      很烫,比看上去的温度高得多。扒开她凌乱四散的头发,绾在耳后。手背接触到她的额头,情况不容乐观。

      白色吊顶,掀开眼睑除了黑框吸顶灯全是一片白。魏疏言率先注意到她睁开了眼睛,连忙关切道:“醒了啊,有哪难受?”

      摆摆头,眼珠仍旧朝着天花板发愣。屋外的连绵不绝嘈杂声没有影响他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她悠悠转醒的懵懂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沉寂片刻,见他没再发声,她努嘴“我好渴啊……”,尾音拖长,听上去属实有些楚楚可怜。

      还没等苍含说出能不能麻烦你水把递给我的这句话,魏疏言就已经扶起她颤栗的肩背,把水杯凑近她嘴边。虚弱的胳膊毫无力气,想接过水杯都做不到,只好埋头专心喝水。

      喝得有点急,苍含猛呛了几口水。咳到天昏地暗,直不起身。嗤笑声在她耳畔划过,“慢点喝,没人和你抢。”魏疏言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医生说你身体有点弱…淋了雨就容易发烧,以后要注意。”他抬眼看她的表情。

      苍含手捂着胸口,眼珠提溜一转。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打算暴露什么。“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沉默三秒,找借口移开话题,“我们是怎么下来的?我好想记得开始是你背我,后面就……”

      他不禁在脑子里回放起他们下山的画面,耳背渐红。发现她晕倒之后没有迟疑勾起腿弯把她抱在怀里就急冲冲地赶下山,“嗯,我就是……就是背着下来。我跟你说话,但是你没出声我就发觉不对劲。”

      “谢谢大夫。”苍含用手按压在打针处,护士提着吊瓶离开病房。她闷闷地道:“今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明天周末,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你。”

      “为什么不是今晚?”魏疏言升起一股恶趣味,看她腼腆的样子就像逗逗她。故意反问她:“过了今天,我去哪找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诚心请我吃饭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手托着下巴。

      “不、我没有!不是的…怎么可能呢,你帮我太多,我都无以为报…”是因为方易清失踪,我必须先找到他。思绪纷乱体力也至极限,她真想喘口气。

      好像她已经被推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之中,一场会把一切安定颠覆的湍流。那些作壁上观的看客们就要乐极生悲,火会蔓延到所有人身上,无一幸免。

      看她耿耿于怀着急解释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阐明:“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什么时候都可以。举手之劳,不要有负担。”

      魏疏言也没料到自己的套路还有额外收获,苍含问他要了电话号码。他知道自己在隐隐地期待些什么,可以说既在算计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从一开始他的潜意识里就想达到这种目的。

      她婉拒了魏疏言想送她的好意,下了出租车一路狂奔回家。到了门卫室就借座机拨方易清电话,无人接听。心凉了半截,僵硬地转身往家里走,连裙角在关门时卡住了都没发现。

      他在吗?客厅、厨房、厕所……通通都不见人影,如果他没在家,那就回自己家再找。好在他们的小区挨得近,就在隔壁。

      只剩下这间卧室了,握上门把手,被汗湿得有点滑,她不得不得加大力道,咽下口水心中暗示自己要冷静,屏住呼吸,手腕施力按压。

      柔软的黑白格棉被高低不一,是乱放的折痕还是他?一鼓作气,沿着唯一没有蜷曲的被角,掀翻那坨被子。

      “居然……?!”

      瞪着方易清被棉被压盖的半张脸,她略带愠怒地朝着他发问:“你!怎么回来的…?”还好他之前告诉过她密码,要不然她可能就报警了。

      落针可闻,他没听见。她坐到床边试了试温度,没有生病。难道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鬓角处一片濡湿,汗水跟着骨骼走向滴落,用纸巾擦拭碾住。随着胸口起伏的频率地加快,在三声咳嗽声中方易清醒了过来。

      双眉耸起,像两捆乱草,一脸虚脱的表情,方易清艰难地扯开嘴巴:“不行…我的头好……”,耷拉的眼眸撑开后布满血丝,晃了一眼锁住苍含,“你怎么来了…?”

      “你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

      “不是你先走了吗?你说你的衣服上的胸针落在路上要去找。叫我先回来…”

      不对,全不对。他居然不记得了!在走廊的事他好像全完没有经历过的样子,提都没提。对着还没缓过劲的方易清继续试探:“门,你打开了?”

      他狠揉头顶,一字一句吐得更加迟缓:“什么门?”苍含听完心里一震,但他接着说:“那门后来保安不是过来开了吗。”

      “嗯是啊。”她随机应变,“我就是帮你醒醒瞌睡,开个玩笑。行了快起来吧,不饿吗。”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爱睡午觉,今天?”

      “回来的路上就很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家直接支撑不住。”低头瞥到自己凌乱的衣物,他把苍含推出房间,换下白天的T恤。

      地上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像吉普赛女郎的摆尾,带着膨胀的热气朝他们翻涌。“为什么今年这么热啊……”过路的中年男人吐槽着,掀开下摆漏出圆白如玉珠的肚皮,这句话每年都要出现在他的嘴边一次。

      “东西都拿好了吗?”苍含率先下车瞅着车座上的方易清叮嘱。笔挺的黑色裤脚探出车门,抚平褶皱的间隙,他无意中扫视到人行道上男人的白肚腹在晨阳下反光,很刺眼。

      今天是高一新生的开学典礼,时间比往常上学推后。不过因为方易清失眠起晚了,搞得他们需要急冲冲地赶。谁叫放假太安逸,身体机能都不习惯紧张的气氛。

      眼瞅着要进校门了,苍含的左肩被人狠狠地撞开,“不看路吗?”方易清吼到。

      “对不起!”话音刚落,独留一道清瘦的背影从身旁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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