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白月光》林语卿

2、记忆

　　苍含正准备应声，门就被打开了。一条泛着柔光的缝隙迅速扩大。
　　方易清两步跨到她的床头，扶着箍着她的肩膀。
　　“你没事吧？我听见你叫了一声。”
　　穆苍含缓缓摇头，“没事，就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她的脊背软软地靠在床头前，做势要往下坠。方易清扣着她的双臂把她往上扶。
　　掀起眼睫，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才发现方易清高挺的鼻子与她几乎没有距离，但她忽然向后一撤。
　　略微冰凉的掌心想触摸她的额头，方易清盯着自己的手掌顿了顿。他扣着她的脊背，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穆苍含的额头，两两相靠。
　　“还好，没发烧。”
　　他嘴角溢出一抹微笑，轻叹一口气好像想到些什么，说道：“还好现在是暑假，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恢复身体。”
　　穆苍含一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了。
　　她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方易清咳嗽了几声，“昨天冰雹下了两三个小时才停。本来我想跟你说一声我回家了，结果我看到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直接走了。”
　　他顿了顿，咽了一下口水。“今天来的时候我按门铃你一直没开，我还以为你发烧了生病了，就…直接进来了。”
　　“我刚进来就听到你在卧室里叫了一声。”
　　她被方易清围在怀里，他轻轻抱了抱她。一时间她有些讶异。
　　但她还沉浸在刚刚恐怖的噩梦中，神经有些紧绷。
　　他的鬓发蹭到苍含的面颊，有些瘙痒，放在他肩颈处的下巴开始前后挪动。黛蓝棒球外套冰冷光滑的质地虽然不能止痒，但这冰凉是她紧绷神经中的唯一舒适。
　　穆苍含挣脱出他的怀抱。
　　“我有点饿，我们去吃东西吧。 ”
　　他点点头，的抬手把她耳边的杂乱的发丝捋顺。
　　纠结了很久不知道点什么外卖，方易清提出自己做。
　　他把意面端到她面前，穆苍含尝了一口，忍不住夸赞他的厨艺。不过她注意到一个细节，为什么他能这么娴熟自如的找到调料？
　　最终没问。
　　他以前经常来自己家串门聚餐？
　　……
　　回到卧室，她忽然心血来潮开始翻箱倒柜。
　　“哐当”一声，她迅速捂起脚背，几本厚重的书砸在脚边。其中一本绛紫书皮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红楼梦》。内里泛黄，前言和目录完好无损，但是往后翻第一章却不知为何残破，只剩下没有头尾的其中一段。她翻了翻，瞟到其中几行
　　【甄士隐因说道：“适闻仙师所谈因果，实人世罕闻者。但弟子愚浊，不能洞悉明白，若蒙大开痴顽，备细一闻，弟子则洗耳谛听，稍能警省，亦可免沉伦之苦。”二仙笑道：“此乃玄机不可预泄者。到那时，只不要忘了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正欲细看时，那僧便说：“已到幻境！”便强从手中夺了去，与道人竟过一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乃是“太虚幻境”】
　　她没在意，继续往里翻，想要找到电脑。
　　垂眸四顾，在书柜最底层的抽屉开口处看到了一个银色鼠标，反着光。电源线和鼠标都找到了，就差电脑了。忽然柜子里的东西一垮，漏出一个蓝色的金属面。她伸手拨开上面的杂物拿了出来。是她的笔记本电脑。
　　叩门声却在这时响起。
　　“苍含今天要去医院复诊，马上到时间了！”她根本顾不上听他的提议内容，把翻乱的杂物放回原位。
　　急促的语调敷衍道：“噢……啊就来。”
　　方易清接着又说：“天气还不错，复诊之后我们去公园走走？”
　　不假思索的就应承下来。
　　刚出门，空中就沉云叠嶂。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看了看恢复情况说没什么问题。看完后他们就离开了医院。
　　要到公园，穿过医院对面的商场是最近路程。
　　艺湾商场。
　　苍含一进门就鸡皮疙瘩直起，感觉像进了冷冻库。商场顾客零零散散，显得冷清。让人联想起胡同里乘凉的垂暮老头。感觉日薄西山。
　　这个商场不同于其他商场，它的结构有些特殊。南门和北门之间有很大的高度落差，架构于斜坡之上，从南门上三楼穿出北门比沿着马路直走节约很多时间。
　　“维修中”，通往三楼的扶梯停止运行，方易清果断地拉着苍含往左拐。墙边的安全通道指示牌，
　　忽明忽暗。
　　华丽的商场装饰和暗淡的通道形成强烈反差，顿觉一股寒气从脚下浮起。本该拐过这层楼梯转角就到三楼，可是，安全门打开后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明亮的大厅，而是又一个长廊。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应该，这我走过很多回…”
　　长廊的顶灯是声控的，一眼望去除了他们自己站的这里有光亮，前面都黑漆漆一片。
　　苍含的指甲深深扣住方易清的袖口。
　　“要不然…我们还是原路返回？”苍含越说越小声。转过身拉门，只听得哐哐两下，门纹丝未动。
　　气氛一度诡异起来。
　　她不信，接着拉，使出了十二成的力气，结果还是毫无作用。方易清示意她松手让他来，又推又拉，可安全门仍然紧闭。
　　“怎么回事？！”他疑惑地低语到。
　　手上依然使着劲。
　　苍含把手也搭上去，“我们俩一起拉也许可以”。
　　试了试，还是纹丝不动。
　　“不行，这门被锁死了”。
　　是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了，不知道他们在里面？
　　方易清看了眼手表，才一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锁通道安全门？
　　手机信号也是空的。
　　来不及多想，出去才是当务之急。他转身看了看背后，走几步有个拐弯处好像能通到哪。可惜已近被封死。要想出去，就只有他们通过前面的那条黑洞洞的长廊。
　　“嘟——！”苍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动吓了一跳。
　　方易清瞬间抓住她的手。
　　她昂头不经意间对上了方易清的视线，穆苍含移开了眼神。
　　“刚刚是烟雾探测……”她还没说完，方易清截过话头，声音低沉道：“是的，是烟雾探测器的声音。”
　　穆苍含望着前面那条长廊。“我们过去看看？”
　　“你不怕？要不你在这等我，我过去。”
　　“我们两个人怕什么。”苍含肯定地道。
　　脚步声回荡在长廊，声控灯随着他们走近一盏接一盏亮起。他拉着穆苍含，掌间微微汗湿。
　　苍含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裙边擦着蹭过回潮的大理石墙面。
　　走了大半，眼看着快到尽头之时，最后一盏灯却没有照常亮起。他重重地跺了跺脚。
　　还是没有反应，两人同时向上仰头。
　　结果，还没等视线触及电灯，就被上空猛然喷洒的水给浇透，伴随而起的是颇有节奏的“呲——呲——”声。
　　一整条通道全部笼罩在消防喷淋头的雨雾间，水来地突然，她蹲坐在墙边，手臂遮住了脑袋和视线，当她眯缝着双目从身体的缝隙中打量旁边，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砖，透过积水折射出青光，寒气沁人。
　　他不见了！！
　　怎么可能？！
　　就只是这片刻，他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难道他自己先跑了？
　　……
　　这时背后的灯光全部熄灭，惊恐的情绪瞬间拉到巅峰。从头皮扩散全身。腿脚哆嗦着放了力，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大腿不听使唤，一下瘫坐在墙角。
　　甚至连地板都要比她暖上几分，喷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之前失灵的声控灯却在雨水中异常耀眼，刹那辉煌如昼，晃地她睁不开眼，不得不举手遮掩。
　　忽然灯又熄了，不能视物。
　　她脑袋一沉，眼睛一黑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