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香》木离央

20、富婆计划第一步 七

　　干干净净的柜台上，丁毅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小山堆：“小方姑娘，你这是？”

　　“我思来想去，不如直接做出一个系列，丁公子以为如何？”方茴笑眯眯回复到。“倒也不是不可，我看看，”丁毅好奇地拿起一个油纸包。

　　剥开油纸，里边是一个卷起来的深红色圆筒，“这是什么啊？”丁毅闻了闻，甜的？方茴笑而不语，看他把果丹皮塞进嘴里。

　　酸意上涌，接踵而来的是甜味，交错融合，缺一不可。“好吃，”丁毅瞪大眼睛，又抓了其余几种，无不令他惊奇。

　　“咦，这是什么？”一个女顾客转到二人身边，好奇地问着他们。

　　“这些是我向丁老板售卖的新品点心，”方茴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她，向这位潜在推荐者介绍到。

　　妇人装扮的女顾客拈起一个圆滚滚的油纸包，她抬头问二人：“可以试试吗？”丁毅做了个请的手势。

　　拨开油纸，妇人将粘满雪白糖粒的红球咬了一小口，唔，又酸又甜，从未吃过这般清爽的点心，虽然放了那么多糖，但意外的很是爽口。

　　“就这个，给我包二斤，”妇人掏出银子，啪地一下放在柜台上。她又看向余下的几堆，心内涌起好奇，“形状看起来不同，也不知余下的是不是也十分美味？”

　　方才品尝时,丁毅便猜到方茴带来的点心会很受欢迎，但没想到顾客喜欢的反应如此大。

　　丁毅此刻心里高兴的很，却在面上收敛许多，只笑着拱拱手：“夫人莫急，此品尚在议价，请小等片刻，您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喜爱的点心，稍后一起为您打包。”那妇人只得先收起银子，恋恋不舍的等待着。

　　“方姑娘，请，”丁毅邀方茴一同上楼商议，示意伙计将几个小山堆一同搬上楼。

　　方茴刚坐上圆木凳子，丁毅立马同她透漏自己心中的价格：“我想买方子，还是按照每个新款十两，不，二十两银子。”

　　听到他自主加起价格，方茴心中乐开了花，她强忍着笑意，努力平静下来，才开口：“丁公子开得价格实在，我自然愿意卖给你，除却价钱，条件嘛，依旧和上次的糖水罐头一样，只是不知我带来的这些如何算钱。”

　　丁毅听她松口愿意卖方子，难得露出心绪，他高兴合上扇子：“好说好说，此物大概颇费糖吧？”

　　见方茴点点头,他继续说道，“那便定在五十文一斤的价格，我按售价收你带来的这些成品。”

　　“多谢丁老板，”方茴收下伙计送上来的银子，仔细写完方子。不忘叮嘱丁毅：“任何东西再好吃也不适合一次性食的过多，万一顾客贪嘴吃伤脾胃便不好了。”

　　“还有便是天热时外层糖粒容易化去，”她笑着，“瞧我忘了，丁公子是做吃食生意之人，这些事情自然记得。”

　　“无妨，方姑娘好心，倒是真提醒了我，”丁毅笑答。他又想到一事，“你之前说想自家零售，是在村中吗？”

　　“额，其实，我是想开个属于自己的小摊子，”方茴转了转茶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按照目前县城里的铺面价格来看，银子离攒足还早着呢。”

　　“原来如此，不过是想有个铺面，这事儿颇为容易，”丁毅笑道，“我丁家铺子极多，点心铺子和酒家食肆在哪条街上都有，不光是本县，外县也有分店。若方姑娘愿意来做我丁家的掌柜，所有的铺子随意挑，喜欢哪家便做哪家的掌柜，工钱也好谈。”

　　丁毅笑呵呵的，丁家铺子极有名头，给掌柜开出的工钱更是不菲，他不信小姑娘不动心。

　　若是能把人挖来，依照小姑娘的巧思，必能研发出更多的美味点心。“汝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强强联合，完美啊。”折扇遮了丁毅掩不住的笑。

　　方茴微微怔住，她未想到在古代居然还有被人挖去做店中经理的一日。不过，方茴细细一想，她现在缺钱，如果是去做掌柜，便有稳定的月钱可以领，“真是极好的条件。”

　　丁毅暗暗想着：“自是极好，快些答应，若是你成了我家掌柜，我的事业何愁不会更上一层楼。”

　　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免得态度过于热烈，有失他丁大少爷的身份，得换个委婉的说辞：“如何？方姑娘考虑的怎样？你若来，丁家必开出比其他掌柜更高的月钱。”

　　“先谢过丁公子了，只是，我还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地方，而不是去为他人做工。实在抱歉呐。”方茴弯起眉眼，婉言拒绝了。

　　丁毅颇感怅然，只是他也猜到可能有这个结果，倒是没太意外。毕竟小姑娘是个有些性格的人，哪会轻易答应。

　　体面依旧，丁毅笑起：“这有何抱歉，你本就聪明，研究出来的点心新鲜又好吃，迟早有一日会开启属于自己的店。不过，在开店之前，你若还琢磨出好吃的点心方子，统统拿来卖我便是，我一定给你开个好价钱。”

　　丁公子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方茴举起茶杯，眉眼含着轻快的笑意，向丁毅敬了一杯：“那是自然。”二人又闲聊了会儿才下楼，待接过账房递来的银子，方茴背起竹筐，向丁毅告辞离开。

　　“啦啦啦啦，”方茴想到背后那沉甸甸的银子，脚步瞬间比来时轻快了很多，更是开心的哼唱起小曲儿。

　　她撩起额前的碎发，像只雀跃的鸟儿般，脚步轻盈的朝街口走去。

　　“小姑娘，小姑娘，”有人从身后追来，方茴转过头，来人是那位在店中尝了红果点心的妇人。

　　她气喘吁吁跑来，篮子斜着，里头的油纸包险些掉出来。妇人赶紧掖紧盖在篮子上的花布。

　　“婶子，你是在找我？”方茴疑惑地问。“是呐，小姑娘，婶子想问你，”妇人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你这里还有那些点心吗？”

　　见方茴脸蛋上疑惑之意更重，她急忙解释：“我不是要便宜买点心，丁老板说店里过两日才能放开卖，今日只能买一点尝尝鲜。”妇人继续说道：“你这还有吗？我按店里的价钱买。”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方茴恍然大悟，略微有些歉意地向她解释：“多谢婶子喜爱我那点心，只是我已将东西全部卖给丁老板，确实没有了。”

　　妇人闻言有些失望，她叹口气：“好吧，那我过两日再去店里吧。”二人便由此告别，各自奔向要去的地方。

　　方茴背着重了很多的竹筐回家，手上端着小草筐，里面站着六只叽叽喳喳的小鸡仔，闹腾的很。“姐姐！”石头欢快跑来，她把小筐递给他。

　　“小鸡仔？姐姐，他们看起来好可爱啊！”石头抱着小筐，放到大米的窝旁。大米对新邻居很好奇，不断嗅着它们的味道。

　　握着新药瓶递过去，“给，”她递给陆越，“这药来得及时，”陆越笑着收下了。想说出离开的事情，犹豫再三，他还是改了口，“小阿茴，今日要吃什么？”

　　背对着他的方茴手上还在整理竹筐，她今日买了很多东西：“买了鸡肉，吃三杯鸡。”“那是什么？”陆越注意力被转移开，从没听过这个菜色。

　　方茴撕开荷叶包，拎起清理干净的整鸡，忽然坏笑起来，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用三杯不是水的水做出的鸡肉。”

　　“不是水的水又是什么？”陆越好奇极了，他从没听过这种鸡肉的做法。

　　方茴忙着处理鸡肉，没有回答，只撂下一句：“你猜猜看啊。”“是冬天的雪水吗？”“不是。”“夏天收集的荷叶上的雨水？”“也不是。”

　　一连说出几个答案都被否定，想来想去，还是没思考出个所以然。陆越倚在门边，将先生千叮万嘱的“君子远庖厨”抛之脑后，他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留下看个清楚。

　　整鸡剁块，焯出其中的血水，去其腥血。姜片爆香，鸡肉在滚烫油锅里翻炒，直到鸡皮油亮蜷起，鸡肉颜色转白。

　　“这又是何物？”陆越走到桌旁，拿起盘子里的绿色蔬菜。茎梗有些四四方方，叶片椭圆，尾叶尖尖，凑近一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方茴撇出锅里的鸡油，“那个呀，叫九层塔，我也是在街上看见它才要做三杯鸡的，”看着陆越疑惑的样子，她在一旁解释道。

　　陆越见她端着个碗往里舀入热油，怕她烫着，急忙去接下，不料自个儿却挨上了滚烫的碗边，疼得他手指上红起一片。

　　“小心，”方茴惊呼，一把抓住陆越的手，先浸在微凉的水中，后抹了酱油，好歹是去除些灼伤感。

　　“我常年在厨房做饭，怎么可能不保护好自己呢，”方茴忍着笑，打趣道：“肚疼手疼的英雄，你说是不是？”

　　陆越也笑着：“忘了这茬了。你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轰走在厨房“捣乱”的家伙，方茴看了眼锅子，好在刚才烧得火颇小，处理陆越的伤也快，锅里没烧焦。

　　三杯酱料，分别是酱油、米酒、麻油，依次倒入，不断的翻炒，等汤汁收去。出锅前，再扔进红山椒粒和九层塔，微焖入味。

　　小石头和陆越盯着眼前的佳肴。扑鼻的浓郁之味，浓稠的汁水挂在盘中每一块鸡肉上，呈现出深亮的酱红色。会是什么味道呢？陆越好奇地挟起一块鸡肉。

　　咸香，很鲜，还有丝丝甜味作为后劲，不对，有一点微不可查的辣意。

　　牙齿每咀嚼一次都感受着来自鸡肉与热度联合完成的阻力，黏软的汁水，弹牙的肉质。

　　紧实的鸡块在三杯料汁的焖煮下已是极其入味，亦是连连吃出不同的味道。

　　每吞下一口，舌尖都重新被变换着的浓郁酱香腌透。

　　它曾经来过。

　　味觉渐渐在春雷中苏醒。不！是大地上裸露的红色岩石吸取了惊雨雷风。

　　“太美妙了。”冲令人尊敬的女厨师一通赞赏，陆越贴心地为方茴和小石头挟了菜，而后举止端正，却极快地端起饭碗。他深知，接下来的每一秒犹豫都是对小阿茴和这道菜的不尊重。

　　不小心对视上小石头的目光，他和小家伙互相盯着看了一秒，而后，二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扒饭速度。暴风席卷而过般，盘子里很快空空如也。

　　终于停下了，“嗝，”不雅观地打了个饱嗝，陆越和小石头双双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是慵懒而又暖洋洋的满足感。

　　畅快，头一次有吃了还想吃的感觉。陆越道：“小阿茴，三杯不是水的水这么神奇吗？究竟是什么水？”“咦？”小石头打起精神，视线也跟着抬起，看向姐姐：“不是水的水？”

　　方茴笑而不答，还想捉弄他俩一番，促狭道：“你们不妨再猜一猜。若是猜对，说不定会有奖励。”“奖励？”小石头和陆越越发好奇，一人一句问着。

　　“奖励又是什么？”“还是好吃的吗？”

　　“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方茴俏皮地笑了。为了她说的奖励，接下来的两天内，俩人铆足了劲头，绞尽脑汁的发散思维。甚至除了每日的授业，其余时间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到底是什么啊？”小石头抱着软萌萌的大米，垂头丧气地坐在小板凳上，陆越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

　　“哎，”一大一小叹了口气，随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从袖子里掏出果丹皮，剥去油纸吃起来。

　　烦忧的心情呐，只有美食才能抚慰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