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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魂去来兮 十 ...

  •   此前红果是摘来炮制药材的,剩余不多,个头也大小不一。

      偏偏这会儿需要外形滚圆饱满,个头也差不多的。“这可怎么办?”方茴皱起眉头,“怎么了?”茹娘关心道。“这些红果不够,”拨弄着筐里的东西,方茴说出困扰,“那要先做出来一点儿吗?”茹娘瞧她眉头紧紧的,似是烦忧甚深,不由得提出小建议。

      方茴摇摇头,心里缠成一团乱麻。原想着尽快把东西做出来,早些去镇上看看行情,但手头的红果质量不行。她抬头望天,日光旺盛,如一盆热水浇在人身上。
      她立刻打定主意,此刻日头还早,不如去山上摘筐红果。同茹娘和小石头交代一番,方茴便背起竹筐走了。

      这一个下午,她沿着原先探索的山路走一圈,先是摘了大半红果,又在竹林里撅了六七根竹笋。

      十天之内为笋,嫩而食之,十天后成竹,不能入口。眼下还不是吃笋的最好时节,等寒冬将至,到时候再来挖笋才是好口福,要知道,一年四季之中唯有春,冬二季的竹笋最为鲜美。

      回头做成酸笋,捉点螺蛳和猪大骨一起熬汤,放萝卜干、咸豆角、木耳丝,再放一把劲道的米粉,倒上辣椒油和酸醋......这等美味,绝了!

      想到从前挚爱的螺蛳粉,脑补着的方茴仿佛已经闻到酸酸辣辣的味道,她吧唧了两下嘴巴,不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方茴想了想,拐去上次摘野山椒的地方,结实的野椒苗又结出不少野山椒。

      又可以给菜肴增些风味,方茴心内甚是美滋滋,将它们毫不留情的统统摘下,最后用大树叶子包裹住,放在红果和竹笋上方。

      她背上大竹筐往下山的小路上走去。照旧同上次一般,隐隐听到哗哗的水流声,虽不甚清晰,但在四周静悄悄的山林里还是能分辨出一二。

      原以为是溪流的声音,方茴侧耳听着,觉得又不太像,她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寻声摸索过去。

      天空被高大的树木遮住大半,挡在身前的枝干也越发茂密。方茴心中有些忐忑,很想扭头回去,但又放不下那份好奇心,硬着头皮继续走了下去。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后出现大片藤,下垂若帘幔。“好长啊,”方茴仰头叹道,眼角余光一瞥,侧面突然窜出个黑影,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并强势地压着她蹲下。

      方茴心下大骇,“人贩子?!”她立马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起来,同时拼命往前伸出身子,企图抓起掉在不远处的小锄头。

      抓着她的人把方茴往怀里按得更紧了,“别动,”方茴耳畔传来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别出声,有毒蛇。”怎么有点耳熟,方茴愣住。那人见她不再挣扎闹出动静,捂住她嘴巴的手掌也放开了。

      顾不上多想,方茴急忙掏出怀里的雄黄粉布包,涂满手后往身上各处拍打,橘黄色泽沾满衣襟袖口,伴随而来的是微弱的臭味。方茴从自制药包里倒出剩余的雄黄,塞给对方,“快拍在身上。”

      陆越低头看着粉末,捻了捻。是雄黄,气味很重,应是今年的新货。他不再犹豫,拍在了衣裳上,小小动作却使伤口撕裂得更大,疼痛难耐,他不禁后退几步,倚在了树上。

      两条一米多长的蛇从草丛里相继钻出,其中一条很是眼熟。

      长蛇转了两圈,像是被熏得晕头转向,很快便逃离这块布满雄黄味道的地方,往树林里去了。虽如此,方茴望着远去的三角形蛇头和布满艳丽花纹的蛇身,心脏依旧砰砰跳动不已。“又来啊,”她小声嘟囔了句。

      身后传来沉闷的喘息声,紧接着似是重物落地,方茴急忙转过身去,眼前枝蔓晃动不停,哪里还见到什么人。

      小心拨开长长枝叶,来不及去寻那人,她的眼睛已然瞪圆,这里面竟是另有天地!

      鬼斧神工般的巨大山壁连绵蔓延,不见边界。中间是两块突出交错的石壁,其间流动着汩汩山泉,亦不见来处,似是穿石而出。壁脚不远处有凹陷,约莫是常年累月由水流冲刷而出,已经积成小小的水潭。

      她立在水边细细地看,潭底砂石掩地,目之所及皆清澈照影。游鱼摆动,恍若空浮于碧色间。再抬眼望去,原来是茂密之极的藤蔓寄生在山壁和树冠,在四周高高垂下,留存光影于水面。

      这里并非在山的深处,仔细想想来时的路线,有几次是往下走,或许离村庄亦不远,却未听闻村中有人说起。

      想来一是位置偏远,村人鲜少来。二是藤群遮掩得严密结实,绿意如天然屏障,牢牢罩住水潭,让人不能轻易发现。若不是她之前为了避开毒蛇走了新路线,误打误撞发觉水声,又亲眼见到那人消失在藤蔓之后,不然根本无缘此地。

      醒过神,她想起那家伙,“人呢?”水潭不大,人却失去踪影,方茴疑惑的很。随手撩起一角长藤,视线不再被遮挡,变得清晰明了,她一眼便瞧见倒下的人此刻侧身倚在数步外的山壁上。

      方茴小心翼翼地走近,“喂?”只见对方头颅半垂,双目紧闭,一只手拽着藤萝,碧绿枝叶衬托得手指格外白。

      没有回应。

      略有迟疑后,方茴再次往前走了走,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胳膊狠狠磕了一下,“哎,”她吃痛惊呼,缓过神后握住藤萝,借力站起身,一时间无数蔓枝栖栖索索抖开一大片。

      竹筐倾侧,里头的红果咕噜噜滚出来跑了满地。“我天,磕破了皮还怎么做果酱!”方茴着急地蹲下身子,慌忙将红果捡起。忽而,她手上一顿,向那人看去。

      不对劲,这么大动静足以把人吵醒,他怎么还歪着?是犯病了?还是已经被毒蛇咬了?

      虽说他刚刚主动提醒有毒蛇,但并不意味他就是个好人。思来想去,为了以防万一,方茴出去找了根极粗的木棍。一只手背在身后,她慢慢走近,随着距离缩减,终于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是个年轻人,瞧起来约二十,或许不到,挺狼狈。

      不过,还是帅的,方茴在心里小小评价了下。“喂,你怎么了?”她轻声喊他,对方没有反应。方茴再轻轻推推他,只见他的手松开虚虚握着的条蔓,倒向一边。

      方茴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他,男子的头顺着力道靠在了她肩膀上,脖颈间和脸上是他呼出的气息,格外热。方茴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扔掉木棍,空暇的手往他额头上探,果然在起烧。

      扶着腰间的手有些黏腻,似是触碰到某种液体。方茴低头一瞧,他腰腹间的衣服裂开不小的口子,血迹一大片,不过边缘位置看着已经干了。

      把人扶稳,让他继续靠在山壁上,方茴不知该如何是好。

      救?没药没钱也没医护知识,再想想风靡全国的难题——“扶不扶”,她真怕等人醒来后讹上她。可,不救?被二十一世纪“德智体美劳”喂大的良心叫嚣着它第一个过不去。

      捡起最后几枚红果,她心烦意乱地围着水潭绕了几圈,随手拨开藤蔓,脚下是延伸出去的小小石台,两步之外则一片悬空。方茴赶忙退回潭边,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刚才要是多走几步,估计已经摔下山了。”

      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慢慢消下去,方茴想到一个问题,她摸着藤蔓若有所思。此地能直接看到山下的村庄,自家房屋离山脚最近,清晰入眼。为了隐私,也为了避免被有心人利用,还是不要和其他人提起,省的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重新蹲在晕倒的男子身旁,皱起的眉头松不开丝毫。对于他,方茴还是没想好怎么办。

      看似是盯着还在晕的家伙,其实短短时间里方茴头脑中已经刮起激烈风暴。

      “救吧,穿的衣裳料子好,看得出来,他一定是个有钱人。她一身补丁,傻子都能看出她穷,有钱的人总不能比傻子还傻。

      都说相由心生,长得挺帅,应该不会无耻到讹人吧?

      血流了好多,如果不救,别说发高烧,光是腰间的伤发炎就能要了他的命。”

      助人为乐的理由想了很多,疑问也接踵而至:“如果是富人家的孩子,他干嘛孤身来荒野之地?真的不是坏人吗?被谁伤的?救了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理性来回摇摆,最后方茴咬了咬牙,她实在做不出罔顾一条人命的事情。

      打量着年轻男子,方茴暗道,他这副快没命的样子,应该构不成威胁:“罢了罢了,额头烫得能煎蛋,应该干不出坏事。如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再一棍子打晕他也不迟。”

      摸了摸身上,方茴发起愁肠,她身上没有药,也没纱布,要怎么给这人包扎?等等,富家子弟。方茴忽而想到一个可能性,她伸手去翻对方宽大的袖子,却什么都没找到。

      或许,在其他位置?

      欲拉开衣衫的手停下,方茴有些无措,扒人衣服不太好吧?犹豫之际,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年轻男子口中溢出,方茴一咬牙,“冒犯就冒犯,救人要紧,”右手径直伸入他的衣衫里。

      摸到了!

      从怀里掏出小小的陶瓷瓶,方茴打开,低头小心闻了闻,苦苦的,有点像云南白药。古人出门办事儿带金疮药应该是常规流程吧,这总不会是劳什子毒药吧?

      “算了,不想这么多。”她对着昏睡的家伙低声说着,“反正你现在也发表不了意见,接下来的事儿就听天由命吧。”方茴扒下年轻男子上身的衣物,形状分明的腹肌露出,上头斜着两道极长的伤痕,几乎横到背部。

      “伤了多久啊,居然还在冒血珠。”低头在他和自己身上来回打量,她果断捞起对方干净的白色里衣,按在伤口上止血。即使狼狈也不能掩盖这货穿绫罗绸缎的事实,方茴摩挲了下手中质感柔软的里衣,心里多少有点羡慕。

      白色药粉撒上去,很快起效,血慢慢止住,不再往外淌。方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救人,没杀人。”她开始给年轻男子穿衣服,费力地抬起他的一条胳膊套袖子。

      在未注意到的角度,年轻男子轻轻晃了晃头,睁开眼睛。

      方茴听到凄惨的一声惊呼,吓得她一个激灵,下意识把对方的脑袋按在了山壁上。

      墨色眼珠像山泉间的黑石,被洗涤的格外清澈,这双眼睛此时正带着愕然和惊吓,穿过指缝一眨一眨。

      方茴心虚地笑了下,慢吞吞松开手。年轻男子慌乱地拢起衣服,他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你你……衣服……扒。”

      头一回扒男性的衣服,还被当场抓包,饶是活了二十八年,方茴也红了耳尖。使劲儿压下害羞的心情,方茴故作镇定,她直视向对方:“不脱衣服怎么上药。”

      陆越愣了愣,极快将衣物整理妥当。头一次被姑娘扒了衣服,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是个黄毛丫头,但砰砰直跳的心脏还是许久不曾落下。向方茴拱了拱手,本欲自报家门,但犹豫了会儿,还是用了化名。

      “在下林平,急着赶路,想着抄小道快些,不料意外受了伤,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方茴没管他叫什么,没想着他说真话,只是觉得这人看起来品行还不错,面相不错,当然,主要是行头不错。

      她点点头,问年轻男子:“还能站起来吗?”陆越试了试,勉强能站起身,但多走两步就虚弱得快倒地。不得已,方茴只能搀扶着他,心中不由暗暗评判道:“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文弱书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魂去来兮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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