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常欢》解加鱼

7、取名叫珍惜

　　雨夜，苏念欢，接到了陈立的电话。

　　陈立：“终于能联系到你了，老陆有跟你说明案子了吗？”

　　苏念欢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在一旁，打开文件轻声道：“嗯，现在我在确定死者是自杀身亡。”

　　陈立话语透露出难以置信：“枪声你怎么解释，血液你又怎么解释？”

　　苏念欢却并不着急，她淡定从容的打开电脑，半分钟后她缓声的回答：“申津，男，26岁，现居朝今市，职业…”话说到这里，苏念欢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演员，而且还是知名演员。”

　　陈立有些不解的问她：“什么意思？你从哪儿查的？”

　　苏念欢忽然觉得口干，轻抿了口水，又耐心的解释道：“他完全可以解释为自己或者是死者正在试戏，并当场拿出所谓的证据打消客人的疑惑。”

　　陈丽想了想，肯定了她的想法，他稳着语调：“为什么他不带走尸体？”

　　苏念欢刚要回答陈立便自言说：“太麻烦了，而且容易让人怀疑。”

　　苏念欢对于他的言论表示肯定。

　　挂了电话后，苏念欢便打开监控录像，好巧不巧，出事的地址正是苏家名下的一家产业，而她正是这家产业的老板。

　　其实苏念欢很愁，以后这层楼怕是不会再有人住了。

　　她打算找个道士□□，毕竟要做个样子，不然真倒了也是她亏。

　　苏念欢整理好录像发给陈立的时候，时针早已走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苏念欢考虑到明天没有工作，打算熬夜追剧，她最近迷上了一部电视剧。

　　剧里面女主家缠万贯是一方霸主意外撞见男主，男主一见钟情，但女主早已有了爱人，便没有答应男主，男主心有不甘于是抹去女主记忆，强占了她，还有了一个娃。

　　而故事的最后，男女主大婚之日，女主曾经的爱人跳海自杀了。

　　每一集的评论里无一不是在骂编剧的。

　　苏念欢看得津津有味，却在知道结局时差点带刀杀了男主，她第一次这么厌恶男主，一刷的时候还因此摔了部平板电脑。

　　剧末时，一条弹幕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果明知道结局会是失去对方，你还会选择坚持吗？”

　　弹幕的回答几乎都是：没必要开始。

　　苏念欢盯着问题看了许久，考虑到自己，她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第二天，苏念欢被电话铃声吵醒，她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小时。

　　苏大小姐把手机从床头上扔了下去。

　　可电话铃声非但没有停，反而更加激烈了。

　　她无奈捡回手机并摁下接听键哑着声音问道：“谁？”

　　“……”对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打趣说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刚睡醒？”

　　苏念欢听到熟悉的男声惊醒，她强撑起眼皮，声音里带着一些不满的说：“熬夜追剧，有问题？”

　　男人慢条斯理地回她：“没有，就是今天想要带某个小姑娘去找个中间人。”

　　苏念欢听到这里，马上来劲了。

　　但她瞥了眼时间，6：30。

　　她终于忍不住了：“陆常你怎么不看看现在几点啊？”

　　陆常不缓不急地敲了敲方向盘说：“行啊，那我上去！”毕竟他也不是没有她家的钥匙。

　　苏念欢果断挂了电话下床刷牙洗脸。

　　20分钟之后，陆常的车窗被姑娘敲响，苏念欢挂着假笑坐上副驾驶。

　　陆常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化了妆？”

　　苏念欢下意识的否认，心悸却让她把刚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她从包里掏出散粉，往脸上拍佯装淡定的说：“你开车吧，我再补个妆，跑下来的时候应该掉了许多。”

　　陆常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启动车子。

　　苏念欢见他没有追问，暗自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病又复发了，在进入暗道时，她在包里拼命着翻着药物。

　　她没有马上吃，打算放在下车前吃，她怕被他发现。

　　车子却在路旁停下来了，苏念欢正疑惑的想问他干什么。

　　陆常递给她水说：“吃吧，我不看就是了。”苏念欢接水的手愣在了半空中。

　　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念欢抬眸看了眼男人，陆常并没有看她，而是把头扭向了车窗外，他在给她保留尊严。

　　苏念欢接过水杯，把手里的药咽了下去。她把水杯放在怀里，声音很低的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常沉默无声，他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想逃避这个问题。

　　苏念欢见他并不回答，也没有逼问。

　　一路上，两人保持沉默，谁也没有先一步开口。

　　车子往城外开，她似是察觉到气氛越来越怪异，开玩笑的说：“你这是想把我拐哪啊？”

　　陆常终于开口，他强忍着说：“深山老林里，关起来。”

　　苏念欢掩唇轻笑，心想：要是他真的可以永远关着无病无灾的我就好了。

　　两个小时之后，陆常带着苏念欢走进一栋瓦房，瓦房上的瓦早已有了苔藓生长的痕迹。

　　入场打开房门，一个60多岁的老人迎了上来，老人已有斑驳银发。

　　他一见苏念欢，就像见到了索命的鬼魂，声音颤抖不住地说：“姑娘，对不住…对不住啊！”

　　老人没有认出陆常，反倒知道她的身世。

　　苏念欢轻声的说道：“您，有什么证据吗？”来的时候她也想过，或许她会对着凶手破口大骂，大骂对方是一个自私牟利者，或许会把对方告到倾家荡产再送对方进监狱，关上个把年头。

　　可真的见到了面，她反而觉得无所谓了，此刻她心如止水，对面的老人却不似她一般，苏念欢知道，这件事里老人亦是受害者。

　　老人早已将近70，身子也大不如前了，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床前，掏出一张纸和一笔钱。

　　老人坐在床沿，缓缓地说出当年的故事：

　　老人年过半百之时，一位身着黑色衬衣的富人找到他，而他那时候也是名声在外的外科兼妇科主任。

　　商人却不似表面般温和，他威胁老人。言明如果老人不帮忙，老人的家人性命就不顺天意了，老人记得那天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去孔庙祈福，儿女就要高考了。

　　老人无奈之下答应了商人，可结果却是妻子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连人带车双双坠入江里。

　　老人知道那个可怕的商人在用他家人的性命警告他，不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否则就会像他的妻子一般结果。

　　老人会意，带着一双儿女躲藏了后半辈子，老人的儿子懂事些，闯出了一小片天地，他会给老人养老。

　　老人的女儿却在母亲出车祸的第二个年头里也因疾病随母亲而去了。

　　每逢过节，儿子都会回来待够十天半个月。

　　听完这个故事苏念欢愣住了片刻，才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您。”

　　老人摇了摇头说：“我老了，早就已经没有关系了，老伴去世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而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把床边的纸递给苏念欢。

　　老人拍了拍苏念欢的手说：“姑娘，父债不子偿，你并没有错。”

　　苏念欢点头，算是回答他的话了。

　　从老人那出来之后，苏念欢像是丢了魂似的。

　　陆常想接过她手里的纸和钱，她却拽得很紧，陆常没有坚持他撒开手，转而揽住她的肩膀，算是安慰她了。

　　带两人回到家门口，苏念欢才吐出几个字：“我好脏啊！”

　　陆常捏紧了拳头，替她打开房门，苏念欢呆呆的站在门口，陆常把钥匙扔在鞋柜上，伸手把苏念欢拉入怀里，他把她抱得很紧。

　　他知道她的姑娘很委屈，他受不了。她说她自己脏。

　　苏念欢想抱住他，可手悬在半空，她无声垂了下来，现在是她苏念欢不配了。

　　陆常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姑娘隐着泪水说：“陆常，对不起。”苏念欢的声音很低，低到他不凑近就听不到了。

　　陆常静默了一会儿，拉着姑娘关上房门，进了卧室。

　　他把姑娘摁坐在床上，自己则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尽量把不甘压下，问她：“你觉得你自己脏？”

　　苏念欢没有抬头，但她点头承认了。

　　陆常又问道：“你觉得你不配？”

　　苏念欢再一次点头。

　　路长终于压不住内心的不甘和怒意，他气愤质问她：“你错在哪了？”

　　苏念欢欢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对着自己说话，她迟疑的抬头，却很快又低了下去，过了好半晌，她刚要回答陆常却打断了她的话头抢先说：“你配不配我说了算？你脏不脏？法律说了算。”

　　她苦笑道：“可是我身上的血……他们都不嫌脏吗？”她话语里有绝望了。

　　陆常心疼的看着她。

　　怎么可以呢？他的姑娘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呢？

　　陆常深吸了口气，他把苏念欢摁在怀里，他们默契的无声相拥。

　　把姑娘哄好后，他回了警局。

　　日子到了，有人该进去了，这些债他的姑娘不必去偿。

　　陆常找到了当年负责案子的吴队长。

　　不对，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而他唯一的执着就是当年那起案子了。

　　入场把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尽数递给吴队，这里面的证据哪怕一条都足够让凶手入狱。

　　可几年怎么够？他的姑娘可是被生生折磨了好十一年！

　　吴队拍了拍陆常的肩，欣慰的说：“辛苦了。”

　　陆常点头，他提起音调问：“一审在什么时候？”

　　吴队摇头有些许无奈说：“别急，先抓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

　　酒店杀人案也在匆忙的时间线里被查清楚了。判断结果为自杀，而该伏法的人员也已伏法。

　　苏念欢在知道酒店杀人案的结果和结果时，不禁叹气说：“人类啊，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贪心。”

　　陆常摸了摸她的头发，递给她一杯葡萄水温柔的说：“人心难测，这才是世道。”

　　苏念欢接过水，看了眼他。

　　姑娘声音明媚，也很轻柔：“父亲昨晚打电话给我了。”

　　陆常挑了挑眉问道：“他说什么了？”

　　苏念欢不答反问：“这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你干了什么？”

　　陆常不假思索的回答：“帮你办事。”他这话说的话毫不心虚。

　　“老东西说了很多话，很多我不明白的话他还跟我说了母亲。他说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可惜遇上了他。”他还说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应该伏法了。

　　苏念欢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尽是平静。他没有父亲被捉的难过，亦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陆常牵住她的手，安慰的说：“看一审的结果吧！”

　　苏念欢饮了口葡萄汁，她柔声的说道：“陆常，一审结果出来后陪我去看看母亲好吗？”

　　“好。”

　　半个月过去了，一审的结果也出来了。

　　‘死刑立即执行’

　　而此时，微博官网早已炸了。

　　‘某知名公司老总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对亲妹妹下手’

　　‘数罪并罚’

　　‘人渣’

　　‘……’

　　而对于这样的场面，苏念欢早已见怪不怪，一审的时候她在场，她看到了，苏棋国其实并不在乎，也许他早就判死了呢？

　　当警察求着囚苏棋国前往监狱时，苏念欢问他：“母亲为什么会死？”

　　苏棋国没有想到她会直接的问出来没有避讳，他答：“自杀。”

　　苏念欢捏了捏拳头，又问道：“□□你哪里来的？”

　　苏棋国顿了顿说：“买的，向一个组织，你的母亲生前在那里执行任务。”

　　苏念欢抬头看他说：“为什么要杀人？”

　　苏棋国大笑说：“我只不过是在帮他们完成心愿。”

　　“不知悔改。”苏念欢气极。

　　“悔改？我若是知悔改，你又能奈我何？你可别忘了你身上……”

　　“你闭嘴！”苏念欢再也忍不住，是啊，他又能奈他何呢？面前这个男人赋予她生命，和这条命又是那么肮脏不堪。

　　错身而过时，苏念欢稳下了所有情绪低声的对他说：“可惜了，父亲，我和母亲一样呢！”

　　面色一直平静的苏棋国因这句话撕裂了面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女儿，这个结局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苏念欢笑着看他，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

　　也许对于苏棋国来说，他最不希望失去的人永远失去，最想护着的女儿一头扎进黑夜。

　　“你还是活成了你的母亲！”

　　这是他临走时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一生中苏棋国的最后一句话。

　　执行死刑的那一天，苏念欢并没有过去。苏棋国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父亲，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苏棋国从来都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

　　替苏棋国收拾遗物的时候，苏念欢无意发现了一封信，信封已经很旧了，是苏其国写给自己的：

　　念念，不知你有没有收到这封信，写信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我的这一生犯了很多错事，对于你和安柔。我是你母亲的兄长，却又是一个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侵犯的禽兽。

　　我在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阻止你母亲的自杀，可我仍是无法阻止得了时间的推移。

　　我知道你恨我，我把罪行强加在陆常的头上，我明白你们决裂的原因。自小我便给你灌输药物，让你只记住你今年才24岁。其实也并不然，你今年已经是个27岁的大姑娘了。

　　当年找到陆常他母亲，找到那个中间人，并且威胁了他，我让他的妻子，坠入江中。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我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职责。

　　很抱歉，我的存在让身边的人痛苦。我早就已经拟好遗书了，集团里的所有产业都在你的手里，我相信你会打理好它。

　　永别了，女儿。

　　苏念欢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对苏棋国的恨意是有的，他卑劣无耻，可她又能如何呢？毕竟那个是她的父亲，是她的生父。

　　兜兜转转，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

　　提线木偶的线终于断了，我又并没有完全断裂。药物的影响仍然残留在她的身上，她不剩几年了。

　　可剩下的这些年，她想好好活着，为国家，为赎罪，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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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考试，所以只有这么多了，望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