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常欢》解加鱼

8、光名为救赎

　　白天的炽热总是让人感觉不安，可到深夜时，阵阵的微风让人心旷神怡，这就是多变的夏天。

　　朝今市最大的商业巨鳄倒了，苏念欢得到了全部遗产，迎来的不只是万众瞩目，还有世大族数不尽的嘲讽以及捆绑。他们都忘了，苏家大小姐从来不是吃素的。

　　“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林家想联姻是看得起你。”林家太太大骂，此时她气急了，完全不在意贵妇形象。

　　今天，她本来想着苏家虽然垮了一半，但好歹是世家大族，便带着儿子上门，扬言说，只要苏念欢嫁过去，林家绝对不会亏待她，说不定家主心情好，还会把她当姑奶奶供着。

　　苏念欢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吩咐管家把母子连人带物轰了出去。开玩笑，在朝今这个世家圈子里活到成年的，哪个手段低下？哪个会任人宰割？他林家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客厅内，苏念欢头疼地抚着额头，眼里尽是血丝，面上亦是疲惫。苏习给她倒了杯茶，她接过来说：“早知道那老头子死了这么麻烦，就不应该这么急了。”

　　苏习接过她递回来的水杯放到一旁开口道：“接下来姐姐有什么打算吗？”

　　苏念欢揉着太阳穴道：“下午我去一趟公司，你……”

　　苏习：“我陪你去。”

　　“嗯。”

　　两人到达公司时，齐钰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俩，齐钰立刻上前。他把待会要开会的资料递给苏念欢。

　　苏念欢接过来，齐钰挠了挠头说：“念欢啊，董事会的人肯定会为难你，你……”他看了眼她身旁的苏习，眼里有止不住的担忧。他今年年过半百了，算是从小看着他们俩长大的人了。苏念欢翻着资料道：“没关系，您放心。”

　　齐钰点头，他明白这位大小姐不会放弃，可董事会的人同豺狼虎豹又有什么区别。那些人早已按耐不住，之前就已经想好让大小姐与谁联姻，如今怕是死缠烂打也要达到目的，借口为了集团考虑，实则为了谁大家心知肚明。

　　如果先前苏念欢答应了林家主母，那林家只会把苏氏大卸八块。整个圈子只会耻笑苏念欢无能。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苏念欢迈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苏习。

　　众人就先看到了猎物，先一步开口的是苏朝堂——苏念欢的大舅舅。

　　“念欢啊，棋国他……”

　　“大舅啊！”苏念欢打断他的话，她扯出一个假笑：“您先请坐吧，怎么能让长辈站着呢？”

　　苏朝堂皱眉，可见他的不满。苏念欢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董事长的位子上。众人目光追随着她。有人不耐了，指着苏念欢道：“你想干什么？这么不懂规矩？”

　　苏念欢瞥了他一眼道：“三伯啊，您怎么了这是，急眼了？”

　　白城愣了愣，他没有料到这臭丫头会这么不给他面子。他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马上恢复到原样：“唉，三伯也是关心你呀！”

　　苏念欢坐下苏习乖乖站在她身后，众人立刻噤了声。没错，他们看到的是苏习戏谑的眼神。大家很少接触苏家大小姐，但不代表没有接触过苏家大少爷苏习。曾经有那么一会，苏棋国出差，国内的事交给这个儿子处理，就在大家以为他只是一个刚毕业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时他手段干脆有利落，苏氏空缺多年的洞被他不上了，还是以最恨虐的手段解决的。一度成为董事会的噩梦。

　　没有人愿意回忆那件事。

　　苏念欢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变化，她把严肃的表情换下来，讨好的笑换上，她轻启朱唇，温和道：“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吗？我也无意浪费诸位的时间，毕竟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苏念欢又道：“三伯，您女儿今年可是读大三了？”看似的确实家里人的嘘寒问暖，可白城怎么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苏氏如果这的有人要嫁出去，那个人不会是苏念欢，只会是他们这些附属的女儿，又或者，她倒了，他们也别想好过。

　　白城脸上堆笑：“对啊，那丫头可不省心啊！”

　　苏念欢点到即止。

　　她又转向大众：“诸位长辈的意思我明白，但这股份我怕是给不出去了，这嫁妆，我倒也不介意给您们女儿一个未来，或者是儿子？”

　　众人颤了颤，面色已经难看至极。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大骂：“你不嫁谁嫁？现在你就是个赔钱货！”苏念欢还没有回他，苏习笑着离开原位，他走到那人面前。那人心底里还是怕他的，但他觉得自己说了说了，干脆豁出去了，难不成苏念欢还想杀了他？因为这个想法，他来了点底气道：“怎么了，大少爷？”

　　苏习背对着苏念欢，那人看到了，他虽然笑着，却如修罗。那人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没注意他跌坐在地上。苏习乖乖的笑着道：“您怎么站不稳呢，我扶您起来？”

　　那人讪讪笑着说：“不了…不了，大少爷……”

　　苏习敛起笑轻声道：“安分些，你也不想回去见到的是妻儿的尸体对吧？”

　　那人心一凉，他像是见到了了什么地狱恶鬼手不住地颤抖着。苏念欢挑眉，看来不用她出手了，她用笔轻敲桌面道：“苏习，回来。”

　　苏习起身回到苏念欢背后，乖巧地不像话。

　　没人再敢拿家里人的命去赌，苏家少爷他们不敢惹，苏家大小姐他们明面上碰不得，但不代表背地里他们不能动手，不然这么多年他们白混了吗？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说出去岂不丢脸？

　　众人在苏习的审视下，妥协道：“暂时没事……”

　　“没事的话各位就散了吧，下次没事就不要如此大费周章了，怪累人的！”苏念欢起身先一步出了会议室。

　　众人见她走了，方可松下一口气。此时他们都错了，能在苏家活到27岁的苏念欢真的是一匹什么都不懂的绵羊吗？如果是，她早在11年前就死了。

　　下属正在汇报苏家的消息，陆常抬头看了眼老人，汇报结束时，老人冷笑道：“真是愚蠢，苏念欢要真是无能懦弱，就不会活到现在了。”他看出来了，苏念欢不是在退步和忍让，她在保留一些东西。

　　“只欠东风了！”陆老爷子感叹。

　　陆常没有说话，此刻他只想飞奔到她身边，抱抱她。

　　陆老爷子看出他的心思：“陆常？”

　　陆常回过神来：“爷爷。”

　　陆老爷子笑道：“想娶她？”

　　陆常没有想到爷爷会这么直接，此时他看不透老人家的心思，他没有苏念欢那堪比读心术的能力。

　　陆老爷子：“可以，但是你要想想怎么替妻子处理这摊乱子。”

　　陆常被他的前一句话吓住了，爷爷说，可以？

　　他回过神来，语气坚定地说：“爷爷，她不需要我就可以解决，您也看出来了不是吗？”

　　陆老爷子大笑：“真不愧是我的孙子，那我静待消息了。”

　　陆常目送陆老爷子上楼，待不见爷爷身影，他飞一般出门，急急叫上一辆车去了苏念欢的别墅。

　　他想见她，现在就想。

　　“念念！”

　　苏念欢闻声回头，却见男人朝她奔来，他看着很急。苏念欢撑了许久的坚持勇敢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都分崩离析。

　　她扑进他的怀里，闷闷地控诉：“他们想要让我嫁给别人……”她其实很累，苏棋国死后，她办理后事，又要赶忙接上公司的事，还要应付公司的事，她很累，真的。

　　陆常抱紧她安慰道：“别怕，我在，乖，先回家。”

　　她微微松开他，眼眶微红，惹人怜爱。若是董事会见到此场景，怕是会怀疑刚才在董事位子上坐着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苏大小姐。

　　苏习没往这边看过来，他叫上司机回老宅。

　　苏念欢端着冰葡萄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复苏习的消息。她让他注意安全，董事会的人怕是会狗急跳墙。

　　苏习回了个‘嗯’就没再回应了。

　　陆常端着杯身触碰她的脸侧，她惊呼一声，有些怪罪地盯着他。陆常不在意地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他把手搭在她的腰上缓缓道：“自己靠上来！”

　　苏念欢想着怎么报复他刚才的行为，没有注意听他在说什么。陆常见她的眼神便知道到她想要干什么，他低笑着把她摁进怀里，苏念欢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一松，那杯冰凉的葡萄汁溅了出来，他白色的衬衣马上染上一层紫色。

　　冰凉的葡萄果汁滑落……

　　苏念欢幽怨地看着他：“我的果汁，你赔我。”

　　陆常有些无奈，她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偏呢？他轻吻她的发梢道：“拿我的来喝？”

　　“不要，它‘伤害’了我。”她指的是刚才他用冰凉的杯壁触碰她的事。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记仇，他笑着拿开她手上的那一杯，轻放在桌面上。

　　“那我的衣服？”他意味深长，苏念欢终于注意到他衣服上的污渍，她看了眼他的眼睛，终于想好了报复的方式。

　　姑娘俯下身子，就在陆常疑惑她要干什么时，一个吻落在他的污渍处，落在他的胸膛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她在干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姑娘办完事飞快起身道：“不用赔啦！”话毕，她就打算回房避风头。

　　她这是撩拨了又跑？陆常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起身拉住姑娘的手，把姑娘圈入怀里。

　　苏念欢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吻便先一步落下。

　　唇上的触感告诉她，她此刻应该回应他。苏念欢坐在他的大腿上，这样的姿势无疑是最好的。她没有犹豫，手勾在他的颈后。

　　长达3分钟的吻，苏念欢靠在他怀里喘息。她嗔怪着他：“都怪你！”陆常拥紧她，他亲吻她的额头道：“嗯，怪我。”

　　“我正事都忘了。”苏念欢戳着他的肩道。

　　他许久没有回应，她又问道：“你有腹肌，你练啦？”说完她还不怕死地戳着他的肌肉。陆常看向别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念念，别闹。”

　　苏念欢笑了笑道：“嗯，谈正事。”当陆常以为她会正经时，她语出惊人道：“你是不是不行？”多正经的语气？多正经的事情？

　　陆常控制着，保留最后的理智道：“没有。”他以为姑娘会罢休，但姑娘凑到了他耳边，红唇擦过耳郭：“哪你怎么没反应啊？”

　　终于，欲望盖过了理智，陆常单手抱起苏念欢，另一只手拿起她没喝完的葡萄汁：“回房？”

　　苏念欢趴在他肩头低笑。

　　她被轻放在床上，陆常把葡萄汁递过来：“喝完有力气。”

　　苏念欢正要接过，陆常便把杯口靠近自己的嘴，他仰头饮尽。

　　苏念欢看着他的动作，隐约觉得有些好笑，陆常却放下杯子拉住她的手，苏念欢失力吻上他的唇。

　　陆常毫不客气的撬开她的牙关，把未完全饮下的葡萄汁渡进她的嘴里。苏念欢被迫饮下果汁，可他的唇没有离开，他一步一步加深这个吻。

　　吻毕，苏念欢觉得自己像一滩水，她把全部的力气放在他身上，他也尽数承受。

　　最后，陷入沉睡时，她感觉自己脱离了这个世界。他把她抱在怀里，双双入梦。

　　此刻，无人在意明天的阴霾，他们只想要拥抱彼此。

　　一夜之间，朝今风云变幻。

　　苏念欢起身开门，一瓶蒂塔酒出现在门口。她拾起来定晴一看，组织的新任务。苏念欢看了眼酒瓶上的时间，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转身回房，陆常正低头看着手机。早晨的暖光映在男人身上，如同那用带光辉的金乌神明。她不住伸手想去触碰，陆常起身牵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苏念欢摇头，她凝视着他，心想：这束光，她还能捆绑多久？

　　陆常放下手机拉她入怀，他抱紧她：“别多想，我就在你面前，哪也不会去。”

　　苏念欢觉得那束光怜惜了她，也裹紧了她，很温暖，她实在不忍心离开他的环抱。陆常温柔道：“你再睡会吧，我去给你做早餐。”

　　“不要。”她想每一刻都在他身边，抓紧每一瞬在一起的时间。

　　陆常没有反对，他抱起姑娘进入衣帽间，眼里意味不明道：“换一身，不然……”他语调拉长，暧昧分明。

　　苏念欢脸上一热，急忙跳出他的臂弯，如同兔子见到天敌般警惕，她弱弱问：“你……昨晚，你……”她往后推一步，男人便靠近她一步，直至她被他抵在墙上无话可说。

　　她愣是半天说不出个结果来，陆常看着脸颊微红的姑娘，不觉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靠近她，用低沉的嗓音道：“要不，你穿我的？”他指的是他放在她家里的便服。

　　果然，她还是那个一逗弄就会脸红的姑娘，苏念欢感觉自己被放在火炉上烤，而把她放上去的人就是面前放火的男人。他真的以为这些年她什么都没变吗？

　　苏念欢早已不是那个一经挑逗就只会脸红推开他的少女，现在，她是女人。

　　于是，接下来就是苏大小姐反客为主向他靠近，她的红唇擦过他的耳郭，轻柔的，如同羽毛落下：“陆常哥哥，你的衣服在哪啊？念念今天不想出去哦！”

　　说话时，她的一只手撑在墙上。

　　“念念……”

　　他的身子逐渐僵硬，此刻他们都知道哪里更坚硬。她推开他低声埋怨：“墙壁好硬啊！硌的我骨头疼。”

　　“给你换？”陆常挑起她的下巴问。

　　“不用了，我就喜欢硬的。”她靠着墙反驳。

　　姑娘眼里有些许碎光，映着她格外明媚。他觉得她就该这样，无惧无畏，希望永驻。

　　所以现在，他拼命地帮她护住那束光，他并不知道，从他出现在姑娘的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光，是姑娘拼死也要护住的，不想丢弃的救赎。

　　……

　　陆常今天调休，吃完早餐后，在他的要求下，他牵着她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苏念欢之前也喜欢来这里，不过她通常是一个人，如今，她身旁有一个爱着她的人陪着。

　　踏进公园，自然的清香扑鼻而来。苏念欢跑在他前面，沐浴在阳光里。

　　书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陆常看着面前迎着光的姑娘，他愉快笑了。

　　那句话好像是：

　　当丁达尔效应出现时，光便有了形状。

　　苏念欢突然转身看向他，陆常有些措不及防，他看着姑娘的笑颜，姑娘背着手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很安静没多少有的地方。”姑娘灵动的双眸吸引着他，他不禁道：“哪里？”

　　苏念欢拉住他的手道：“跟我来！”

　　穿过一个小树林，那里仿佛是另一片天地，不是没有，零星几个人为画作取材。姑娘异常激动，她松开他道：“好看吗？我之前经常在这里练琴。”

　　“好看！”他上前拉住她的手温柔道。

　　苏念欢笑了，她拉着男人往里走。陆常跟着她，这个时候的她是最美的，是自由的。她眼里没有那些猜忌，没有世俗的污尘，干净如昙，可……也只那一刹那。

　　没关系，那又如何？

　　我们只争朝夕。

　　不自觉中，他放开手让她自由，她回头一笑随即又向前奔去，她敞开双臂，自由奔跑。

　　你看，她也拥有自由，你看，她在跑，他在笑。

　　她从未如此享受，她在前面停下来转身看他，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傻笑，陆常愣了片刻，这是她原本的样子吗？是的，十一年前的少女也是这样，天真无邪，眼里带光。

　　陆常回神，他迈开步伐朝她奔去，最后，他拥紧她。

　　姑娘回报他，他把头埋在她肩窝里，她还在笑，没心没肺地笑。他不由叹气，这姑娘，到底还是没长大啊！

　　“有我在，你可以不用长大。”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念欢消化了好久。她反应过来后说：“嗯，所以是你老了。”

　　陆常也笑了，是释然，是放纵。

　　“陆常？”

　　“嗯。”

　　“你爱我吗？”

　　“嗯。”

　　“那……你可以保护我吗？”

　　“嗯，永远护着你。”

　　这次，他没有犹豫，他终于答应了，答应了保护她，永远。

　　许多年后，世家圈子里有人问：陆家公子真是太宠苏家大小姐了，她都这样了，还那么放纵她。

　　有人回答：不是宠。

　　那人又问：那就是爱咯，真羡慕啊！

　　那个人又回答问话者：也不是爱。

　　问话的人不懂了：那他图啥？

　　这时，回话者笑了，他缓缓开口道：“是宠爱！”

　　不只是宠，也不只有爱，是对她的，独一无二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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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就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