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提裙骑士屈膝》大绿宝

8、第 8 章

　　两人的影子在操场昏黄的灯光下延伸，交融，随即又分开。

　　一个简单的礼物，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虽然天色已晚，但特殊的日子让操场比平时热闹许多，他们也沿着跑道散步聊天。

　　“没多久就寒假了，有什么计划吗？”冯萧然问道。

　　夏笛摇摇头，“没什么特殊的。可能就写作业，再预习一下新课。”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很无聊吧。我的生活挺枯燥的，没什么乐趣。”

　　冯萧然摸摸头，“学霸的生活果然很辛苦啊……”

　　夏笛没再说什么。她看着身旁男生的侧脸，不由得好奇，“那你呢？你寒假打算做什么？”

　　“嗯……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跟朋友出去玩一玩，帮爷爷干点活之类的。”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有个最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夏笛微挑了下眉毛，“什么呀？”

　　“平青家里要装电脑了！我寒假可以去他家玩电脑！”冯萧然的眉眼里满满都是期待。

　　“那很好啊，你们不用再花钱去网吧了。”她笑着回应。

　　夏笛曾经也问过父亲，家里经济状况还好，可不可以买台电脑。但被一口回绝了，理由是怕影响她的学习。

　　“网吧该去还是得去……”他有点遗憾，“他爸就怕他在家玩游戏上瘾，所以买的电脑配置不好，就只能看看视频啥的。”

　　看来他爸爸还是没有放弃对儿子平步青云的期待啊，夏笛暗自心想。

　　“不过就算不能玩游戏也没什么，看看电影也很好啊。我家里的光碟都看腻了，听说在网上什么电影都可以看！”

　　夏笛有点惊讶，他居然喜欢看电影？这么文艺的爱好。

　　“你都看过什么电影呀？”她是真有些好奇了。

　　说到电影，旁边的男生更是起劲儿，不带喘气儿地连报名字，上一个还没听清，下一个就紧跟着进耳朵。

　　夏笛听得头晕脑花，她只是偶尔在电视上看过电影，而且大多数都是在半截儿开始看，从来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部片子。

　　不过听名字大概也能猜出内容，都是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爱看的，倒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文艺。

　　“好像都是打架很多的电影吧，动作戏很帅。”

　　“对啊！我小的时候还跟着练动作呢！”他伸直胳膊，右手摆出开枪瞄准的姿势，左手托着右手，玩地不亦乐乎。

　　夏笛看着他犯傻的小屁孩行为，虽说有点幼稚，但他一本正经地沉浸其中，再加上不输男明星的颜值和身板儿，还真让她看得有点着迷。

　　果然，帅哥犯蠢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我看你挺适合去当演员嘛，长得好看又爱演，关键我看你演得还不赖。”夏笛笑嘻嘻说着。

　　冯萧然听到后放下刚刚还在胡乱挥动的手臂，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好多人都这么说过，但是大家都说演戏的圈子很辛苦，而且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没有背景很难出头。”

　　冬夜寒冷，他将手放进上衣的口袋，缩了缩脖子，“虽然我对做演员也挺感兴趣，但还没有想好。”

　　夏笛没有说话。他最起码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而她连一个感兴趣的事情都没有，关于未来的规划更是一片空白，唯一的目标就是先上大学。

　　“没关系，以后肯定会想明白的。”片刻的沉默后，她挤出了一句白开水废话。它听起来是对身旁人的回应，但她知道，这更像是说给自己的安慰。

　　“没错，现在再怎么纠结也没用，该明白的时候肯定就明白了。”他耸耸肩膀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略微沉重的话题。“我爸买的光碟不少呢，可惜他不怎么在家，买来基本都是我在看。”

　　“那除了这些枪战电影，还有其它类型的吗？”

　　夏笛看着前方的影子，再往前走一些，他们的影子就要粘合在一起了。

　　冯萧然点点头，“还有很多的，只是有些我不感兴趣，没有看完。”

　　他们走到了弯道上，路灯终于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不过有一个片子我印象挺深的，虽然完全没看懂，但我居然莫名其妙坚持看完了。”

　　夏笛将双手拢在嘴前，长长呼出一口气，温熨着冰冷的手指，“叫什么名字？”

　　“卧虎藏龙，武侠电影，画面挺好看的，就是剧情过于深奥。”

　　夏笛有些感兴趣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电影，能让看不懂的人也念念不忘。“说得我挺好奇的，光碟能借我看看吗？”

　　“没问题！明天我给你拿来。”冯萧然没多想，斩钉截铁一口答应。

　　但他的脑子却在开口之后自动回忆起了剧情，然后闪过了无数个不可言说的瑟瑟画面。

　　！！！

　　我就说这么闷的剧情我怎么坚持下去的！原来是过于勾人拉丝的瑟瑟！

　　要是她看到这些，会不会以为我不正经骚扰她啊！！

　　冯萧然有点发慌，他不想让对方产生一丝丝不必要的误解，但自己刚刚又嘴快答应了对方，简直进退两难。

　　身旁的男生似乎想说什么，夏笛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有点奇怪，“怎么啦？是光碟不好拿吗？”

　　“啊！对对对！”夏笛的疑问给了他推辞的灵感，“我刚刚才想起来，光碟上周借给其他人了，他还没还呢！”

　　“不好意思啊，明天拿不来了……”他微微低头，避开夏笛的目光。

　　听着男生饱含歉意的语气，夏笛总觉得有点奇怪。好像是自己无意识给他了个台阶下，他忽然改变主意，不想把这个电影借给自己看了。

　　“那能借其他电影给我吗？”她问道。

　　“好呀！没问题，明天给你拿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这次冯萧然没再找借口拒绝。

　　夏笛暗自挑眉，她对冯萧然藏着掖着的电影更感兴趣了。

　　卧虎藏龙，很好记的名字。

　　那个周末，夏笛有生以来第一次去逛卖光碟的小摊，很容易就翻到了这个电影。趁着父母不在家，偷偷一个人看完了。

　　说实话，她也没怎么看懂。

　　画面沉闷又湿润，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低沉的压抑。女主角的脸在她看来，并没有电视里的各色美女抓人眼球，平淡又倔强，瘦弱单薄却又挺拔如松，她身上的矛盾让人着迷。

　　夏笛觉得，自己有点像她。

　　虽然她本人不是什么大小姐，更不会打架，但她们在相似的年纪，面对着同一道棘手的难题：如何做真正的自己？

　　不同的是，电影里的玉娇龙已经有了解题思路，并开始提笔作答。而夏笛呢？她连题目都没看懂。

　　她根本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她甚至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只是一个被周围人塑造出来的假人？

　　十五年前，一个婴儿出生，性别为女，取名叫夏笛，这是她的出厂设置。

　　父亲说，你要成为好学生，为爸妈争口气。于是夏笛新增了一条设定：成绩优异的尖子生。

　　母亲说，你要乖乖听话，别给我添麻烦。所以新增设定：文静内向的乖乖女。

　　老师说，你要给同学做表率。再新增设定：尊师爱友的好学生。

　　亲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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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定被一条条写进她的大脑，于是一个名为夏笛的人诞生了。

　　在众人眼里，她是优秀的，有前途的。

　　但她却根本不敢向内看自己一眼。因为她知道，这幅身躯是空的。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她甚至一点都不了解自己。

　　玉娇龙冷淡矜贵的外表下，有一个烈焰灼灼的火把，跳动的火焰是她耀眼的生命力。夏笛在想，如果将这火把放入自己的内心，那她是不是也会有了自我？

　　可要如何做到呢？我又要去哪里找这个火把？

　　大脑陷入了空白。电影的震撼到此为止，她也只能看懂这么多。

　　玉娇龙为什么要出逃，又为什么能做到那么决然地离开，她一概不知。也许等她明白了所有答案，夏笛就会成为真正的夏笛。

　　真是一部好电影。

　　纵然她没有找到能点燃自己的火把，但最起码，一颗星火已飘然落在心里。虽然微弱，但一直存在。

　　她很感谢冯萧然，为她带来这粒珍贵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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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午休，夏笛吃完午饭回到教室，旁边的冯萧然居然没有出去玩，而是坐在座位上，看着书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夏笛偷摸瞄了一眼，啥也没看见，于是用胳膊肘碰碰他的背，“你今天中午不出去玩了？”

　　冯萧然也没抬头，手上没停，“今天下午英语老师不是说考试嘛，就临时抱佛脚，多背几个单词。”

　　夏笛有点愣，她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地对付考试，以前他都是躺平等死的，连小抄都懒得带。“你怎么忽然转性了？”

　　冯萧然这才放下笔，转头看了看她，“我好不容易英语有点进步，考试当然要努力啊！”

　　夏笛深以为然缓缓点头，虽然下午的考试是老师生病临时决定随堂测验，没有正式的排名，但对冯萧然来说，能开始认真对待考试当然是好事。

　　复习被打断，冯萧然干脆伸个懒腰舒展筋骨，他问道，“上周借你的电影看了吗？”

　　夏笛低头整理桌子上层层累叠的书，“没有。我周末去买了卧虎藏龙，看了这个。”

　　冯萧然有点僵住了，高高举起的胳膊刚好挡住了他的侧脸，他转过头，隔着胳膊观察夏笛的表情。“那……你觉得怎么样？”

　　夏笛将这些教材按类放在一起，她拿起一叠，竖起来在桌面上咚咚顿一下，将它们码齐了。“很好啊，是个好电影。”

　　说完夏笛又继续接着拿起一叠，再顿几下，如此往复。在接连不断的撞击声中，夏笛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冯萧然有些心慌，他猜夏笛是不是生气了，但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所以只能这样借书发泄。

　　他转过头，慢慢放下僵直的胳膊，低头犹豫。忽然身旁一道重重地撞击声，让他一个激灵，咬牙直接问道：

　　“那个……我知道那个电影有些太露的镜头，所以才找借口没借给你，你……没生气吧？”冯萧然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紧捏着桌腿。

　　夏笛停下来，看着他表情微妙的脸，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额……嗯……”冯萧然张张嘴，想再解释点什么。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夏笛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临时变卦不借了。看着对方尴尬又不好意思的眼神，只觉得好笑。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连这点男女的事都不知道吗？

　　但很快，又觉得莫名心暖。她很难说明白是为什么。可能是来自异性的尊重，是来自朋友对自己的在意，又或许仅仅只是一个男生的善意。

　　夏笛转过身，直面向冯萧然。“没事儿，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她笑了笑，眼睛弯弯，“而且这个电影真的很好，我还要谢谢你呢！”

　　冯萧然桌下绞紧的手终于松开，他心中大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笑，“那就好！”

　　他随即左右摆了下身子，稍微侧过来一点，“那你觉得这个电影到底讲了什么啊，我是一点都没看明白。”

　　夏笛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个寻找自我的故事。”

　　这是夏笛自我意识觉醒的第一粒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