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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淡极始知花更艳 ...

  •   康熙十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景仁宫
      “主子”灵芸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苦着脸低声言道,“真的不要奴婢陪您去南苑么?”
      看她失落失望的样子,我把她拉到近前,抚着她的手,“叶嫲嫲一走,这宫里也只有你能让我称心得力了。你留下照看,我才放心。”
      “可是,可是您的身子……”灵芸欲言又止,话题一转,“映雪才来不久,实在不宜单单指派她贴身伺候,她可是皇后那边的人啊!”口气满是对乌雅氏的不信任。
      看着灵芸忠心耿耿地为着我谋划,想着自己的盘算,心中隐隐不安,嘴上却故作镇定地笑起来,“呵呵,一个宫女能把我怎样?丫头多心了。再有,”我思虑片刻,“听说新近又有一批人要进景仁宫来,你来挑选,我能不见就不见了。”
      “是。”灵芸很不情愿的应承着。
      看她愁眉苦脸的,我笑着摇头,心道,“傻丫头,不带你去,是要保你啊!”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你若是生下来该属马,和你爸爸是一个生肖呢。妈妈要带你去南苑,那里有丰美的水草地,有飞鸟,有小鱼。妈妈想把你留在那个自由自在的地方,你会喜欢么?”

      同时 南市鱼衡阳家
      辛夷兴奋地很,进门后只顾张着大眼睛左顾右盼的,生怕遗漏了什么地方,“衡阳,你家好简单,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是住在黄金屋、白玉堂里面呢!”
      她的傻话把曹寅弄得喷茶,衡阳哭笑不得地接口道,“姑娘抬举了。”
      “封门青!”辛夷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拿起桌案上尚未完成的一枚章料,褒贬起来,“料真是不错!可是你怎么不雕钮呢?你的工那么好!”
      曹寅和鱼衡阳面面相觑,这姑娘难得的“好眼力”叫他们哑然。
      好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惊愕,辛夷自顾自解释起来,“这个我见过的,所以知道。哎!一对儿呢。”因为发现了旁边盒子里的另一枚印章赞叹起来。
      “心心相印”辛夷慢慢分辨着印章上的字,喃喃,“不会是用来当定情信物的吧。”
      “是新婚的贺礼。”鱼衡阳大方地说,“好友婚礼在即,备下给他们道喜的。”
      “用素章好么?显得太简单了。”辛夷好心提醒。
      “哈哈,”衡阳笑起来,“再繁细精致的工,也不及天然叫人动心。封门青,我还是喜欢素章。”
      看着衡阳洒脱的坚持,辛夷忽然有所触动,轻声应道,“是啊。封门青素,单听名字已令人醉了,惟有如此,才当得起一个‘清’字。”
      “什么?!”衡阳愕然看向辛夷,适才的话叫他没来由的心动,只字片语间道出了他所有感受。
      “哦,这是我朋友说过的话。你的印章,叫我想起她来。”
      “这样啊……”衡阳默默低下头,回味着。
      曹寅好奇道:“另一枚还未完工,不知衡阳兄欲做何安排?”
      鱼衡阳尚未从沉思中醒过来,好似自言自语般淡淡言道:“一朱一白,有阳有阴,心心相印,印印相契。”

      翊坤宫
      听完乌苏嫲嫲的禀报,云霓应了一声,重又捧起手中书卷,只是再难读下去,心里满是疑惑,“佟麝薰被安排侍驾南苑,即便是圣眷殊宠,也觉不妥。车马劳顿,对孕妇来说太不安全了。皇上在想什么?皇后在想什么?太皇太后又在想什么?佟麝薰竟然欣然而往,而且没有带上心腹灵芸,单选了那个才被皇后安排进景仁宫的乌雅映雪。她一定有什么打算!难道真如下面人传的,为着近日戴佳杏花的受封,各宫的主位们纷纷怀疑猜忌起自己的贴身宫女来了?这几天长春宫的翠喜平白挨了不少板子,就是安嫔、敬嫔那里听说也很不平静,闹得各宫的侍女们人人自危。佟麝薰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云霓皱眉摇摇头,继续思忖,忽然一个激灵,“难道!难道她就是要把危机引到身边来,姑息养奸,待时机成熟演一出‘苦肉计’以激怒皇上,从而除掉皇后派来的耳目。甚至是借此向慈宁宫示威,表示对于裁掉叶嫲嫲的不满么?”纳兰云霓被自己的想法骇住了,她不敢再猜测下去,太可怕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个佟麝薰太可怕了。而能够看透这些,猜到这些的自己,也太可怕了……
      “小秋,”云霓稳了稳神,唤来贴身宫女,“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慈宁宫
      “嗯,来得正是时候。”布木布泰和缓地指示,“把冰儿接进宫来,先安排她去给苏末儿诊脉,再来我这里。”
      受命的奴才还没出门,布木布泰紧着补上一句,“等等!明儿皇上从天坛回来前,这事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嗻”小宫女的声音虽细细小小的,动作却很是利落沉稳。
      看着她应声而退的身影,布木布泰眯起眼睛,刚才一时恍惚,竟看错了,还道自己回到了几十年前,小宫女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年轻时的叶嫲嫲。这位大清后宫的真正主宰忍不住暗道,“难怪苏末儿疼她信她,真是越看越像。”(上文书说,叶嫲嫲看到这个小宫女时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了。很令人感伤的,那个孩子其实是像年少时的自己而已。连自己的样子都记不起来的叶嫲嫲,到底可悲。而从影子中找寻纯真友谊的苏麻喇姑,却是可怜。)

      长春宫
      小蝶喜滋滋地捧着鸣虫葫芦,“姐,你听!它叫得可真精神。”
      燕燕敷衍地一笑,重又愁眉聚拢。
      看宜嫔难过的样子,身为妹妹的小蝶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想着分散她的注意力,“姐,你瞧!院子里的玉兰花长了好多毛毛虫似的的东西,是不是病了?”
      “傻丫头,怎么连辛夷都不认得?”燕燕嘟起嘴,白了妹妹一眼,“听说还是种药材。看它长得跟笔头似的,又叫木笔花。”
      “原来,这就是木笔花啊!”小蝶故作天真,正要再多说两句,却在燕燕的逼视下,红了脸,低下头。
      “好你个小丫头,在我面前也扯起慌来了!郭罗洛家的格格连辛夷花都不认得,你是想逗我,还是要气我?”
      “我……我……”小蝶结结巴巴地,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懂该怎样安慰燕燕。
      这两天燕燕气不顺,先是皇上难得来一趟,却恰巧赶上燕燕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错过了(其实,她泡在慈宁宫不肯出来正是为了要见他);再来就是燕燕的贴身宫女翠喜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总寻着机会往新晋贵人的杏花那里跑,被燕燕逮到两回,教训一番。不料却传到皇后那里,宜嫔结结实实地挨了东珠一顿“教导”。今儿个乾清宫又传出话来,皇上也知道宜嫔无故打骂宫女,龙颜不悦,所以才取消了叫她南苑侍驾的打算。一向得宠占先的燕燕哪里受得了这个,整整一天都黑着脸。
      看妹妹想帮自己排解愁烦,却无能为力的样子,燕燕心生愧疚,缓和了语调,“好了好了,你不是说要我陪你描消寒图么?就快冬至了,怎么也不见你准备?”
      “真的?”见燕燕看似不恼了,小蝶开心地拍手道,“我早备下了,有好几种呢!只等着姐姐来挑。跟我来呀!”撒娇似的连拉带拽,把燕燕扯进里屋去。

      坤宁宫
      目送云霓离去的背影,东珠几多感慨,她,曾是玄烨最为赏识的后宫女子;曾是赫舍里氏和自己最重要的对手;也曾是她们前后两位皇后都刻意笼络的对象。不知不觉,十来年过去,身边的人和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个纳兰云霓却像是独得了老天的眷佑,容颜与身姿丝毫没有改变,才华和手段却愈发精进纯熟。忍不住苦笑,东珠喃喃道,“云儿,云儿,多亏还有你,不然我会忘记自己也曾年轻过。”
      回望坤宁宫方向,云霓感触良多,这里,曾是自己最盼望入主的地方,甚至一度傻傻地以为皇后的尊贵并不遥远;这里,也曾是自己最厌恶和恐惧的地方,不管你是多么清秀灵气的女子,只要和它扯上干系,早晚都会变成狰狞厉鬼,不是食人就是被食。忍不住冷笑,云霓淡淡道,“东珠,幸好还有你,不然我会忘乎所以,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念头来。倘如此,怕会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相依相争了十几年的两个女子,此刻仰望同一片天空,同心同德地惺惺相惜起来,“到头来才发现,最疼惜了解自己的并不是金殿上的那个九五之尊,而是天天与自己针锋相对、分庭抗礼的对手。岁月,女人最大的敌人,却磨平了女人之间的‘仇恨’。莫测的天意啊,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

      夜 慈宁宫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布木布泰忍不住落下老泪,“多年不见,冰丫头还是那么漂亮,只是瘦了,宫外的日子可还好么?”
      “回老祖宗话,”冰湄微欠身子,适度行礼,“一切都好。”细心留意布木布泰面部表情的变化,继续说,“老祖宗放心,苏麻姑姑没什么大碍。”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布木布泰很满意,点点头,“宫里什么都有,用什么药,只管问太医们!”
      冰湄闻言莞尔,“不用药,只是些寻常的草根子,苏麻姑姑只要安心将养些时候,必会好的。”
      听了冰湄的话,布木布泰先是一愣,待想到苏麻喇姑滴药不沾的习惯,也笑了,“还是冰丫头懂事又本事,全交给你了!”轻叹一声,“哎,人老了,总是惦记着以前的事儿,还有你们这些孩子。真后悔当初怎么就答应你出宫了!有你这丫头在我身边陪着,可就省心喽。”
      冰湄含笑看着太皇太后,不发一言,心潮澎湃间无喜无悲。忽然想起青箫的话来,“姑娘还是自己想回去,我才不信皇命能奈何的了您,总是多年不见,想皇上了吧?”
      “皇上,”布木布泰猛地开口,惊得冰湄一震,“皇上忙着明儿天坛的冬祭,今儿是不会来了。再说,薰丫头有了身孕,把他美的跟得了宝似的,成天就惦记着往景仁宫跑,过几天去南苑也非要带上她不行。我同他说,‘有了身子的人骑马不方便’他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回头见了皇上,你可要帮着劝劝。”
      冰湄静静的听着,脸上笑容不改,只垂下眼帘,默默咀嚼着布木布泰话中的深意。

      次日
      “青箫,你到苏麻大姑姑那里看看,我总是放不下心。”冰湄叠好一摞衣裳,递给青箫。
      “呵呵”青箫把衣物整齐地码放在紫檀落地柜里,回头冲着冰湄眨眨俏丽的大眼睛,拌个鬼脸,“姑娘,别试了。您还是穿那件白的好看,皇上喜欢的。”
      “就你聪明!”冰湄佯装不悦,“咱是来给人治病的,不要胡说!”
      “诶哟喂,这大清朝的太医们都是吃闲饭的么?非要咱们出马!”青箫似笑非笑地,伏在冰湄耳边悄声道,“看今儿这情形,太皇太后准是允了您和皇上的好事。这回可好,终是有情人团聚的结果!”
      “出去!”冰湄作势轻推了青箫一把,“这丫头可是疯了!”
      “好好好!”青箫蹦蹦跳跳地出了隔扇,笑嘻嘻地拎过堂屋桌上的药匣子,边走边说,“娘娘千岁,奴婢这厢告退了。”
      冰湄闻声一震,扯过炕上遗留的一件白色旗装,苦笑着,“她若是允了,我若是应了,还会有今日么?!”芊芊玉指轻轻抚着绣面上的折枝梅花,耳边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所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还是这素白的梅花缎子配你!”
      “谁?”冰湄惊觉,抬头瞪着一双横波四下搜寻,只瞬间工夫,慧眸竟成泪泉,颤声道:“哪里有什么人?早该知道,是梦。”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柔弱;只有在没人时候,她才相思;只有在没人时候,她才……

      回忆:
      白色,不是,也不可能是她的专属。看着对面同样着一身白衣的婉萍,冰湄说不出的憋闷,“她平日不是最喜穿红的么?”
      这热闹的宫宴,不难看出是太皇太后在为皇帝挑选皇后。冰湄本是要躲的,却遇到了玄烨,而后是景山试马的风波(详见《问君何事轻别离》一章)。待寻个位置安心坐下,白衣胜雪的婉萍却也同时选了对面的位子,“眼不见为净”冰湄正想换个地方,却听到太皇太后唤她。
      “冰儿,快过来!听听薰丫头说什么?哈哈”布木布泰开怀大笑,拉过冰湄连同麝薰(这个不是穿越女主)一起搂在怀里,“薰儿,你说的最漂亮的白衣格格是不是她啊?”
      “呵呵”佟麝薰腼腆的笑笑。
      布木布泰拍拍麝薰的头,把她交到冰湄手里,“玩去吧。”
      正想寻机离开,于是冰湄拉着麝薰的小手走出人群,感觉小女孩频频回头,延着目光看去,是同样穿白衣的婉萍。冰湄心里不是滋味,脸上却淡淡一笑,低头问麝薰,“你说的最漂亮的白衣格格不是我,是她吧?”
      “诶?”麝薰疑惑的抬头迎向冰湄温柔的目光,“老祖宗问,‘哪个格格漂亮?’。麝薰说,‘穿白衣的漂亮’。”
      “嗯”冰湄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远处的婉萍,笑微微地继续问,“两个白衣格格,哪个漂亮?”
      麝薰低头想了想,抬起脸认真的说,“白梅、白莲、白玉兰,白菊、白茶、白海棠,姐姐说谁漂亮?”
      看着佟麝薰一张映着阳光的笑脸,冰湄释然,捏下女孩的小脸蛋儿,“薰儿,真聪明。”
      “皇上聪明!”麝薰崇拜地看着冰湄,骄傲的口吻,“适才的话是皇帝说的。”

      现实:
      西洋钟几声闷响,把冰湄从回忆中唤醒,“当年的小丫头,今天已是贵妃娘娘,还,有了他的孩子。”忍不住心发颤手发抖,不来可以不见,不见可以不想。但是来了,就要见他,还有她们。太皇太后在想什么,冰湄猜不透,但总也明白大概,她不要做别人手中的“工具”,更不想做“利器”去伤害无辜的人。
      “为什么回来?不是已经逃开了么!”冰湄瞪视着镜中的自己,苦恼地摇头,“总是心障难除,总是他啊。”为了他,十年前放弃了福全;为了他,五年前放弃了成德;为了他,把自己化为天涯孤雁。却怕见他,不想见他,明明深爱着他,却厌恶这万紫千红、百花争艳的后宫。“为什么回来?”冰湄失望地自言自语,“因为赫舍里芳儿死了,你消了气?还是因为婉萍要嫁了,你添了怨?冰湄,冰湄,你叫我如何认得出你?”
      擦掉泪水,换上一身宫女装扮,她想好了。反正苏麻喇姑已确诊,留了方子,自己总算不辱使命。是离开的时候了,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只在暗处看他一眼就好,看一眼,就走。太皇太后不是说他近日总往景仁宫跑么……

      景仁宫
      “再去看看,皇上还没有来么?”我对着镜子一遍遍整理着衣饰妆容,但掩不住内心隐隐的不安,他说过等仪式结束,再去慈宁宫见了老祖宗,就来接我的。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会出什么事呢?越想越焦急,胃里好像有东西在搅动,额头也渗出汗来,扶住桌角,忍痛呻吟。
      “主子!”映雪连忙抱住摇摇欲倒的佟麝薰,强作镇静地撑着,“别急,皇上就到了。您先坐下歇歇。”
      “是,”我稳定下情绪和呼吸,点点头,“他就要到了。”

      苏麻喇姑住处
      “奴婢没有大碍,怎么把您也惊动了?”苏麻喇姑试图撑起身子给布木布泰行礼,却因体力不支颓然躺倒,愧疚自责着,“主子亲自来探看,是要折奴婢的寿啊!”
      “傻话!”布木布泰轻轻掖了掖苏麻喇姑的被角,“听说你能说会动了,我恨不能立马就赶来看看。早知道冰丫头这么灵验,我早就唤了她回来,也省得你遭罪。”
      听了太皇太后的话,苏麻喇姑面露难色,似有什么话堵在喉咙里不吐不快,但却有口难言。
      “你又操心!”布木布泰拍拍苏麻喇姑的肩,轻责道,“照看好自己就成了,别总为旁人盘算。对了,”布木布泰忽然兴起,“我琢磨着要赏冰丫头,可又想不出她喜欢什么。记得有一年娜木钟来告状说,冰丫头和婉丫头两个把她的佛珠扯散了,可有这么回事么?你帮我想想,是不是这样的?”说着扬起手腕,露出一挂莲花菩提。
      “可不正是么!”苏麻喇姑气色虽不好,眼中却刹时飞扬起神采来,“两位格格平日最是懂事聪明的,那天不知怎么就斗气争起东西来,可把懿靖大贵妃给怄坏了!”话说完了,可笑意不减,苏麻喇姑难得露一次‘幸灾乐祸’的鬼脸。

      景仁宫
      冰湄扮作宫女,只说是太皇太后来给贵妃送补品的,就轻易混进了宫门。正自奇怪景仁宫的防范为何这般疏忽,只听得正殿里“叮叮咣咣”的一阵闹腾。冰湄随着几个宫女涌进殿去,发现佟麝薰脸色惨白的卧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扑簌簌”落下浸湿了衣襟。顾不得许多,冰湄疾步上前,左臂撑起麝薰的肩背,右手顺势搭在她的脉上,“这是!”冰湄被自己的判断吓住了,“孕妇体内好像有两颗心在跳动,搅得脏腑不堪重负。但孩子却无声无息,没有胎心。”
      冰湄怔住了,任由旁人把麝薰从她手中抬起,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难道是我诊错了?平日最恨那些怪力乱神的愚民之说,但今天麝薰的脉却也真是邪门。好像有两个人活在一个身体里,不,算上那个‘死孩子’该是三个人。难道世上真有妖孽缠身或是中邪么?”冰湄不得其解,皱起眉头,回望一眼热闹诡异的宫室,默默步出了景仁门。

      慈宁宫冰湄暂时居所
      玄烨疑惑地看看缠在手上的佛珠,不知道皇祖母在做什么打算,说什么请了尊神仙,非要他这个九五之尊亲自供奉才行。
      进了宫门也不见一个人,玄烨愈发怀疑是太皇太后早有安排,来不及多想,宫室里弥漫着一种久违的气息,叫他心动心痛起来。待看见堂屋案上摆的一架古琴,玄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刹时冻结,又瞬间沸腾,一冷一热叫他难以分辨眼前亦幻亦真的一切。搁下那挂莲花菩提佛珠,颤抖的手抚在七弦之上,“铮铮”的微鸣有如洪钟般敲醒他尘封的心绪。
      “冰儿,是你么?”放下帝王的身架,玄烨高声叫起来,“冰儿!”两步跨进隔扇,炕上一件素白梅花纹的旗装好生扎眼,痛得他落下泪来,“真的是你。”轻轻提起旗装的肩领,玄烨陶醉在自己的梦里,仿佛那一个叫他赞叹激赏愧疚无奈的冰湄就在眼前。
      “姑娘,我回来了!”青箫蹦蹦跳跳地进了房门,瞥一眼隔扇后面素白的旗装,只道是冰湄在换衣裳,“苏麻姑姑已无大碍了,您这又是大功一件,老祖宗必定有赏!哎,”看见案上的莲花菩提佛珠,惊叹道,“这么快就赏下来了!啧啧,”摇头自顾自地大发感慨,“早知道今儿有赏,前儿蓟州城里咱何苦跟那发了疯的婉萍抢呢?!”
      只觉得身后有动静,青箫乐呵呵地回头,却见冰湄一身宫女打扮,愣愣地看着自己,“姑娘!”青箫惊叫一声,再奇怪地望向隔扇方向,却见康熙缓缓地走出来,青箫吓得瘫倒在地上,又羞又悔,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冰湄傻了,看着对面玄烨那夹杂着惊喜痛惜怜爱失望的眼神,傻了。她曾幻想过千万种与他重逢的情景,却没有一种是今天这个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淡极始知花更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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