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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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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怎么办啊。”
鹿童言根本没有经验,在这方面完全是空白。
她脑袋一热伸手盖住那地方,往下压,不确定的问了句: “这样?”
一双柔荑盖在灰色布料之上,指尖透着微粉。
陈错眼底情绪翻滚,长腿跨过去,将她轻松抱起,让人坐在自己身上。
“帮个忙,今天教你个新的。”
米色的针织裙推上去,两条腿又细又直。
陈错的手覆在她手上,控制着呼吸与节奏,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稍稍一动都会与对方紧密相贴。
车停在院子里没有被光照到的地方,透过玻璃还能看到周围亮着灯的别墅。
有人家吃饭的声音,还是小孩子在草地上吵闹玩耍。
反光镜里,延伸出去路上有对牵着狗散步的夫妻。
手上的触感太过真实,又奇特。
鹿童言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内跳动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 “好了没有啊。”
“马上。”
陈错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每一声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都像带着火星。
她侧着脸,红透了的耳垂被吸的又湿又软。
“鹿童言。”
陈错叫她的名字,仿佛古老的唱片机打着圈,唱针落在转动的声槽,声音又低又哑,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的手。
“嗯?”
“下次不准再说自己没别人好,在我这你永远排第一。”
密闭的空间内暗流涌动。
无数星辰在眼前坠落,他仰头靠在车上的座椅上,重重呼了口气。
“听到没。”
陈错额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眼眸像被水洗过,有些涣散,迷离的看着身前的人。
“嗯。”鹿童言跨坐在他腿上,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有点出神,但还是习惯性的点点头, “听到了。”
“乖,手伸出来,给你洗洗。”
陈错打开车门站在草地上,从驾驶台上拿了瓶矿泉水给她冲手,又用纸巾擦拭干净,放在掌心里看了会, “真小。”
又扯着嘴角补充了句, “不过挺软的,好控制。”
“那以后这样就行了?”
“干什么,想省事?”
陈错两跟手指掐了掐她的脸, “这个只能偶尔用一下,作为调剂,好玩的多着呢。”
“你怎么那么懂?”鹿童言忍不住问。
明明大家年龄都差不多。
两边有仿古式路灯,暖黄的光照在脚下的鹅卵石小道上,在前面是喷着水的花坛。
夜风习习,陈错搂着她的肩膀往家里走,说着浑话语气却正经的不行, “我不懂怎么教你,嗯?鹿同学。”
鹿童言牵着他的手还想再说什么,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她拿出来看了眼,以为是工作消息。
是一个从没联系过的人发过来的微信。
鹿童言匆匆看了内容,有些疑惑。
陈错捏了捏她的手心,偏头看她, “想什么呢,谁发的消息,又是工作?”
这不才回来。
“没事,不是工作。”
鹿童言也没说其它的,她低头看着陈错握着自己的手,不明白徐有仪为什么提出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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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古式安静的咖啡厅里,舒缓轻音乐在室内流淌。
徐有仪在她对面坐下,将手包放在座椅旁,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家里面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点时间。”
“没事。”
服务生端来咖啡,褐色的液体上面勾勒出一头白色的小鹿,金色的汤匙摆在盘子里。
圆桌,藤椅上放着软垫。
徐有仪脱掉外套,里面穿着件无袖棉麻灰色修身长裙,光洁的胳膊放在桌子上。
她转头望向窗外, “天气很好,不是吗?”
“嗯。”
五月的天空清空万里,蓝天上浮着大块大块的拳头状白云,门口立着几把遮阳伞,旁边一棵梧桐树。
这家咖啡店位于一条颇有异域风情的古着街拐角,远离市中心,倒像身处某个生活节奏缓慢的小城,看着日影一点一点的在树梢间移动。
徐有仪握着环形咖啡杯把,移至唇边小口酌饮,看着窗外的行人, “还是滨北好,四季分明,不像伦敦经常下雨,一年到头城市里都是雾蒙蒙的,看着都觉得压抑。”
伦敦,又被称为雾都。
她单手托着腮边,神色倦懒,桌子下面的腿翘着,鞋尖轻轻晃着。
鹿童言问: “你不喜欢伦敦?”
“嗯,不是很喜欢。”
“那为什么还住那么久,因为学业吗?”
徐有仪她放下杯子,看着鹿童言的眼睛平静的摇摇头, “是因为陈错。”
“我去伦敦,完全是为了他。”
鹿童言听了沉默不语,面对徐有仪更多是感觉到两人的距离,即使她看起来平易近人。
但那只是良好的教养带给人的错觉。
这样的话,徐有仪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毫不遮掩。
从小培养起的自信,敢于表达。
陈错给足了鹿童言安全感,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知道怎么面对徐有仪的这样一番自白。
鹿童言垂下眼睫,头发扎成丸子头,鬓边有一些碎发沐着金黄色的日光,阳光照着的半张脸白的透明,几乎看不见毛孔。
低头的时候,乖的不像话。
徐有仪眼底浮上一层悲哀,不如说,其中夹杂着几分羡慕。
他一直记挂着的,就是坐在她面前的女孩。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去伦敦吗?”
鹿童言抬眼望着她摇摇头。
出国留学,因为那个城市的学校比较好?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徐有仪撑着下巴,右手慢慢的用汤匙搅着咖啡,让香味挥发,回想起一件事, “在伦敦的时候,那天是复活节,人很多,我们在克拉伦斯街道上的一家餐厅吃饭。”
“陈错坐在我对面,大概就和你现在坐的位置差不多,好不容易能约他出来一次。
他侧头看向窗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冷静、克制,甚至带着漠然,你或许会不相信,但他在国外的很长时间,都是那样一种神情。”
鹿童言抿着唇,看着碟子里的图案。
高中的时候,记得陈错很爱笑,她尽力的根据徐有仪的描述想象另一种样子的他。
“我们默默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可是突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陈错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跑,外面人很多,他不管不顾拨开人群,我一边在后面追他一遍和周围的人道歉。
几乎穿过半条街,才发现他是在追人。
终于挤出人群,我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跟上去,看见他在街道拐角站住,握住前面人的手腕。
穿着军绿色外套的女孩回过头,齐肩黑发,黑眼睛,是一位中国女孩,看着年纪不大,一脸惊慌。
我清楚的看到,女孩回过头的一瞬间,他眼底的光像是一下子被浇熄,期待全部转换成失望,你知道那种眼神吗?脆弱,无助,无奈。
那女孩看到是个帅气的中国男孩,眼底惊喜,以为是要搭讪,便拿出手机想加联系方式,陈错说了句抱歉,摇摇头,女孩耸了耸肩离开。”
“我平复着呼吸走过去,陈错低下头,嘴角勾着自嘲的笑,他说,认错人了。”
落日余晖洒满泰晤士河畔,大本钟敲定最后一个音,钟声沉稳悠长。
海鸥成群逆着风在河面上飞翔,陈错双手插在麂皮夹克里,下巴凌厉,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衣服背后一个巨大的张开翅膀的雄鹰标志,落寞,孤傲。
“那之后,他又把自己关了一个星期。”
杯子里的方块碰壁发出清脆的响,徐有仪讲述的不紧不慢。
“陈错在国外的学习很优秀,加上模样帅气,家境优渥,有很多外国女孩子都喜欢他,联谊会俱乐部邀约不断,漆皮邀请函经常塞满课桌。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把那些漂亮女孩当作潜在的竞争对手,后来发现不需要,因为陈错对她们压根就不在意。”
“实话实说,我从小就喜欢跟着陈错,两家父母也都认识,有意让我们在一起,但我也能感觉到陈错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也从不做任何能让我产生误会的事情,这人就是分寸感极强。”
“我天生不服输,性子又倔,国内不行,我又跟着他出国,以为异国他乡的能成功,大家都以为我们两个是一起出国留学,但其实我在国外见到他的次数私底下也和别人差不多。”
“他住在独栋公寓里,三层几十个房间的那种复式,伦敦又经常下雨,他常常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也不喜欢别人来看他,周末就在家喝酒,看电影,不然就是打游戏,除了伯父要求的必须参加的商务活动,他拒绝一切社交。”
徐有仪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心疼,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伦敦,潮湿,压抑,不像他会喜欢的地方,直到大学三年级的某个周末。”
“那天我去给他送邮件,陈错裹着毯子睡在沙发上,额上都是汗,他发了高烧,意识都不清楚,我连忙打电话找家庭医生,翻箱倒柜的找药,结果你知道他一直说什么吗?”
“他强忍着不适,问我外面的天气怎么样,我听了两三遍才听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匆匆往窗外看了一眼,说正在下雨,陈错点点头,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
他人都站不稳,嘴唇苍白,看着外面的大雨喃喃说着‘下雨,因为雨太大了,她才不来。’”
“当时我还不理解什么意思,回去放医药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的一个笔记本,里面夹着的薄薄的一片叶子落在地上,上面写着字,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笔迹。”
徐有仪大致将上面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如果没有猜错,那是你写的吧?”
鹿童言点头,嗓子里像是被一口气堵着说不出话来。
那是高中时的某次雨天,教室里的同学都回家了,剩下一排排空着的座椅,鹿童言挂上母亲打过来的电话,将收拾好的书包放下,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雨。
她握着黑色水笔,在黄色的银杏树叶子上用黑色水笔写下: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风从未关进的窗户缝里溜出来,叶子被吹掉,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在刚从外面进来的人脚边。
鹿童言弯腰去捡,却被那人抢先一步拾起。
“雨声潺潺......”
他吊儿郎当的,两个手指捏着叶柄,将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地念出来,音色极好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从林间小道涌动下来的山泉打在光滑的石头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又带着一点点懒意,尾调拉着长。
鹿童言一看是他,也没在意,胳膊搭在书桌上,脸枕在臂弯里。
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心情莫名不好。
陈错坐在她前面的课桌上,一只脚轻轻踢了下桌子,鹿童言身体被带的轻轻晃了下。
她维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动作,只下巴搁在小臂上抬起眼看他。
陈错笑了声,将她手臂下压着的厚厚笔记本抽走,随意翻了两页内容,漫不经心的问: “写这么多,以后想当作家?”
“嗯。”
那是她学习学累了,在纸上随便做的摘抄,还有一些随笔。
也就当他随口一问。
“有理想,第一本书别忘了把我写进去,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单列一篇,我那特帅的前桌。”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些坏掉的情绪一扫而光。
......
鹿童言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他那样骄傲自由的一个人,就应该是风光无限的。
“因为我不说,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
徐有仪喝光最后一口咖啡, “讲了这么多,因为我决定放下他了,毕竟追我的人也很多的好吧,不能老跟着他。”
“回国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了。”
“因为我能站在他身边吗?”
“一部分吧。”
徐有仪将杯匙往前推了一些,双臂交叠搭在一起,凝望着她开口,
“只要你在的地方,他眼里就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张爱玲《小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