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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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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
陈龄导演比想象中的还要严苛,一条在影片中的时间不到两秒喝矿泉水的镜头ng了十几次。
鹿童言坐在沙发上,虽然只是喝一口,十几次下来也要喝吐了。
“卡。”
陈龄手上拿着麦, “不行,角度不行,手再举高一点,我要她扬起手喝水的时候从破着窗纸洒下来的那束阳光刚好照在手腕上。”
“道具,水在瓶身三分之二的位置,给她加水。”
“来,第二十七场六号镜头第十七次。”
鹿童言从外面推开门,做旧褪色的深蓝宽松牛仔裤扫过桌角,外面套着罩裙,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半瓶矿泉水,仰头。
“卡。”
陈龄从工位上站起来,下场走到鹿童言面前亲自指导, “从门这里走三步到沙发上。”
他一边示范, “坐下来,膝盖分开到大约七十度的地方,还有刚才你很有问题的一点,做坐下去提裙子,这整个节奏就不对了,把这毛病改掉。”
平时工作穿着裙子出席重要场合时,她坐下的时候习惯提一下,这点确实是没注意。
“眼睛不要刻意看镜头,来,再来一次。”
陈龄扔下麦,重新坐在镜头前。
他戴着副平面黑框眼镜,一字眉,平时就不苟言笑,拍戏的时候更是严肃,生气的时候也不发火,冷张脸。
剧组的人员都有些怕他,是带着敬畏的那种。
不过可能念到鹿童言之前没有拍电影的经验,倒没有怎么铁着脸说话,耐心的下场指导,也是后来她才听制片人说陈龄导演再年轻几年的时候把演员凶哭是常有的事。
“好累,以前拍一天的戏都没那么累过。”鹿童言靠在助理的肩膀上,揉着眼睛放松,腿上放着台词本。
陈龄正站在不远处和另一位演员聊戏,穿着件深色过膝的长外套。
悠悠坐在马扎上闲适的刷着手机,带薪摸鱼。
她闭着眼,拿起本子在鼻尖碰了碰, “这首纯音乐叫什么,还挺好听的哎。”
“我看看。”悠悠点了下手机,屏幕左上角显示出曲名,《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她好几年前的了,厉害吧。”
“谁?”
“徐有仪,著名小提琴家,伦敦留学,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年纪轻轻斩获了音乐界多项大奖,长得也好漂亮,听说最近在准备全国巡演,真的好优秀。”
视频中,徐有仪身着长款黑色抹胸礼服长裙,身材窈窕,妆容大气,手执小提琴站在台上独奏,头时而偏向一侧,全副身心投入。
丝滑悦耳的琴声流出来,似雨后森林,溪水在山涧奔走。
哗啦一声,手上的剧本掉在地上。
“怎么了?”悠悠问。
“没事。”
有几个人剧务人员听见动静扭头往这边看,鹿童言意识到失态,连忙将本子捡起来,抖了抖上面沾上的灰尘。
A4纸上对话用荧光笔涂成道子,特殊的地方做了标记。
“为什么下面都在刷她和陈绍祖啊。”悠悠往下面翻着评论,看出点眉目,轻轻点着头, “原来两个人是青梅竹马。”
意识到什么,表情一时有些复杂,她立马关上手机对鹿童言说: “来,我们对台词吧。”
她磕的CP可不能BE,青梅竹马来了也不行。
鹿童言倒没有很在意,只是在晚上在酒店洗完澡在酒店床上躺下,她习惯性的刷微博,发现徐有仪刚刚关注了自己。
她犹豫了两秒,点了回关。
历经一个半月拍摄终于结束,鹿童言想给陈错一个惊喜,特地没说自己今天回来。
她戴着黑色鸭舌帽走进大厅,跟着助理往外面走,一抬头却看见陈错站在门口,低头划拉着手机。
他怎么在这?
难道知道自己提前回来了?
鹿童言拉着行李箱往他那边走,还没来得及高兴,在离他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一个戴着宽边檐帽,帽身上缀有黑色缎带,穿着裙子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至他面前。
脚边的滑轮停住。
徐有仪摘下墨镜,手腕上戴着一串乌棕色玛瑙, “好久不见。”
陈错拿着手机,懒懒掀起眼皮,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在这等了很长时间, “怎么这么久。”
“晚点了嘛。”
徐有仪往前一步,走过去俯身去看他手上屏幕时间, “也没有多久。”
她弯下身的时候,帽子轻轻触了下陈错的肩头,裙子若流动的绸布。
鹿童言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潜伏在深处的自卑感如潮水般袭来,拍打着本就不十分坚定的心。
助理看出不对劲,拉了下她的胳膊, “怎么了?”
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也觉得那两个人很配。
青梅竹马,天造地设。
这样的词来形容的确再恰当不过。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鹿童言握着行李箱横杆开口: “我们走那边。”
遇到不想面对的问题,总是想要避开。
“这边不是更近点吗?”
鹿童言径直改变脚尖方向,移开视线的一瞬间,陈错往这边看了过来,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
“这次你可得好好带我逛逛国内啊,听说......”徐有仪话没说完,就看见陈错往她身后跑。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电话里不是说明天吗?”陈错跑至鹿童言面前,呼吸有点乱。
“提前杀青了。”
鹿童言有些尴尬,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突兀。
“出差一个月就不认识我了?”陈错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准备往哪走。”
刚刚对视的一瞬间,他就发现了。
“给你介绍个人,徐有仪,还记得吧,以前高中一起吃过饭的。”
她脸上的神情在看到鹿童言那一刻的时候由错愕转变为和善, “你好。”
“你好,鹿童言。”
徐有仪伸出手,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微卷,弧度恰到好处,皮肤皎好,容貌端正,是属于在同性中都会受欢迎的很大气的那种长相。
也能在很短的时间让你感觉到,是一个家境很好,很有教养的女孩子。
徐有仪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转了圈,最后停留在鹿童言脸上,细细打量之后拎着包笑了下, “我记得你,变漂亮很多哎。”
鹿童言有一点点惊讶,毕竟高中的时候不在一个班,和她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是和陈错一起。
坐上车的时候,鹿童言从陈错的口中才得知因为徐有仪回国,几年没见了,赵西商他们几个组了个局。
所以,今天他是专门来接徐有仪的,不是因为知道她提前回来。
鹿童言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车窗外的不断闪过的路况标识。
三个人刚进推开门进了包厢,就有个身上戴着明晃晃金链子的男人开始起哄: “你看,当初一起出国留学,这回国也不一起,连接风宴还得办两次。”
赵西商注意到身后跟着的鹿童言,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说什么呢。”
陈错拉了张椅子让鹿童言坐下,一边淡淡出声, “我们当时不是一起出国的,我比她先去,自然也回来的早。”
轻描淡写地将那点暧昧抹掉。
有人探过身子好奇的问: “祖哥什么时候铁树开花,带女孩过来了,还挺漂亮。”
他叼着烟,手上晃着块表, “圈里的?好像看过她演的剧。”
陈错: “叫嫂子。”
桌子上的人一听会意,这三个字,说明不是随随便便带在身边玩的。
连忙收起玩笑语气放尊敬起来, “嫂子。”
鹿童言在这种场合还是有些局促,只点点头。
陈错抬手示意侍应生, “她不能喝酒,换杯果汁。”
“瞧瞧这宠的。”
一房间的人也不是没有女生,就鹿童言一个人杯子里盛的是饮料。
因为都是熟人,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鹿童言低头回复着经纪人发的消息,偶尔抬头,看见陈错往自己碗里放了几只剥好的虾。
“这虾热量不高,吃吧。”
她手指飞快在对话框里输入几行字,嘴上答应着, “好,马上。”
陈错戴着一次性手套,袖口卷着,眉眼较平时温柔几分,说完仍转头和身边坐着的人聊着最近股市里的事情。
他付出,她接受,所有的动作都非常自然。
鹿童言弄完将手机屏幕向下放到桌子上,先端起饮料小口的喝了一口,发现坐在对面的徐有仪正看着自己,眼神里似乎包含着什么情绪。
她将饮料咽下去,有点不解。
徐有仪随即笑笑,摇摇头表示没事。
聚餐结束,鹿童言去卫生间洗手,返身回来的时候看见陈错和徐有仪站在大厅门口。
外面下着雨,停着加起来上千万的车,陈错靠在圆形柱子边,单手插兜,徐有仪站在他面前,白色的高跟鞋,跟上镶了一圈碎钻。
一群人站在门口聊天。
“绍祖,一会你送有仪回家,哥几个先走了。”
赵西商身边的那个男人明显喝醉了,穿着酒红色的西装外套走到徐有仪身边, “说,这次回来是不是结婚的,哥到时候给你随份子,咱认识多少年了。”
“绍祖,当年有仪跟着你出国留学,现在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你看穆子骁她妹和她老公多好,不和你俩一样吗?青梅竹马真是羡慕羡慕啊。”
几个人又开始起哄,因为了解徐有仪的多,对鹿童言并没有多大印象,之前也没怎么见过。
其中一个笑嘻嘻的伸手一推,徐有仪没有防备往旁边退就要摔倒,陈错及时扶住她的胳膊。
“没事吧。”
“没事。”
徐有仪被闹也没生气,反而笑, “我这穿着高跟鞋呢,要不小心崴到脚了你送我回家。”
“记祖哥账上。”
“你这是没见过酒吗喝这么多。”陈错皱了皱眉, “一身酒气别吐这了,赶紧给他扶车上去。”
车开到家门口,鹿童言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手却被人按住。
陈错靠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不高兴了?”
“没事。”
“没事?”陈错重复了一遍显然不信,又靠近一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一路没理我,咱之间有什么情绪在外面解决了,不要带回家。”
刚刚在路上,陈错察觉到她有些反常的沉默,不断找话题,问她拍戏怎么样累不累,过几天要不要出去玩都被鹿童言应付过去。
明显是不想和他说话。
鹿童言低下头, “真没事。”
她就是有点不开心,也知道自己现在其实有些无理取闹。
忽然,唇上一凉,陈错伸手托起她的脑袋,偏头吻上去,咬着唇瓣,和之前的温柔截然不同。
包裹性的,侵略性的,占有。
直到她被亲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唔...”
“说不说,不说再来一次。”
他拇指拂过她有些红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说着又要凑近。
鹿童言是真的相信今天不说她可能就下不了车了。
她手撑在他身前,连忙求饶, “我说。”
“嗯。”
鹿童言往旁边移了些确定这个距离“安全”,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刚刚在酒店,你为什么不送徐有仪回家。”
那会好几个人起哄让徐有仪上陈错的车,鹿童言当时站在他身后玩着手机,看起来和那些男人带来的女朋友没什么不同。
或许不能说是女朋友。
因为关系不对等。
听话,安静,不该说话时绝不开口。
鹿童言低着头,就听见陈错说了句你怎么不送还是什么,反正最后徐有仪是被自己家里过来的车接走的。
“我为什么要送她?”陈错像是觉得她问的问题很有趣,手搭在鹿童言身后的靠背上。
“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吗?”
她没有用青梅竹马,换了个词代替。
陈错笑了声,抬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下, “你也说了是好朋友,又不是司机。”
鹿童言蹙了下鼻子, “嗯。”
好像,也解释的通。
“就这?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
“没...了吧。”
好像什么都问了,又好像什么也没问。
陈错没放她下车,墨玉般的眸子凝视着她,似乎在检验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车厢内安静了两秒。
他的视线存在感实在过于强烈,鹿童言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
因为在这种时刻得找点其他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手指无意识的绕着陈错休闲裤的松紧带。
圈圈缠在食指上,又松开。
她低着头,声音小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我觉得徐有仪比我好。”
无论是容貌,还是经历。
陈错花了好几分钟才理解鹿童言这句话的意思。
结合她今天在机场以及回来路上的反应。
他极快的理清思绪,沉沉呼了口气,捧着鹿童言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我要跟你说三件事。”
“第一,我今天去之所以要去机场接她,是我爸的意思。打小呢,两家的长辈就有意想结亲,不过就是口头上说说,这事我当然不乐意,也不可能。只是她刚回国,我前几天融资又欠了徐叔叔一个人情,不去不合适。如果这件事情让你有什么误会的话,下次不会再这样做了。”
空落落的地方一点一点的被人填满,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一时有些复杂,她垂着长睫,重复着将带子系上又解开的动作。
“第二,晚上那个穿酒红色西装的你也应该看到了,他暗恋徐有仪,徐有仪呢,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他说的话不要信,我都懒得理他,都大老爷们还得找这种方式刷存在感。”
他的一番话令她安心,鹿童言点头,将解掉玩的松紧带又给他系好,然后,惊奇的发现,手下的那个地方,
蓬起来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发现陈错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缓开口,
“第三件事,我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