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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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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洗完脸擦水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眼下长了一条细纹。
不起眼,却碍眼。
于是,我立马下单了一批抗皱,防初老的护肤品。
七七八八的加起来,怕是有半个月的工资了。
我把截图发给周郁郁,并配文,“岁月不饶人。”
过了一会儿,她回了消息,
“你是不是有病?你才多大!就用这些!”
“可是我长细纹了哎!”
我拍了一张细纹的照片,发给她,过了一会儿,便出现了满屏的的植物。
“艹!我刚刚仔细看了一下我的脸,我也有!”
“现在用还不晚!”
“你把你买的都退了,我给你也买一份,我那个好。”
“好嘞!”
立马退单,迟一秒都是对周郁郁的不尊重。
随后,她又附上了一张截图,“记得去拿。”
我粗粗看了一下,那些东西的价格是我刚才买的两倍多。
我给她发了一个“爱你”的表情包。
“你最近在忙什么?我看你游戏都不怎么上线了。”她问。
“回忆青春。”我回答她。
“????”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搞艺术的。”随后,她又说,“你慢慢回忆吧,你要是办画展,就提前通知我,我去帮你站台。”
“行了,我的大小姐,我可请不起你。再说了,你这日理万机的,请一天假,你得少赚多少钱啊,亏本的买卖咱可不干啊。”
“不是你说得苟富贵,勿相忘吗?再说了,经你这艺术圈的一薰陶,我这大小姐的形象不是更稳固了吗?怎么说都是一件双赢的事儿。”
“我觉得你去跟你爸认个错儿,凭借他的知名度,你岂不是更加的稳固,固若金汤!”
“左一诺,想死就直说,我第一时间成全你!”
“哈哈哈。”笑过以后,我没理由的回了她一句没有联系的话,“我想回落镇了。”
她沉默了很久,对方正在输入的词条显示了很久,“采风?”
随后,她又说,“中国像落镇那样的小镇还有很多,风景也很美,没必要回去。”
“我知道,但我不是想采风,我就是想回去了。你明白吗?我就是想回去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不可以等我有空的时候再回去,我还有一个月就杀青了,你等等我好不好,到时候我陪你回去。”
“好。”
“他们叫我了,你答应我,一定要等我,我陪你一起回去。”
“好的,你去忙吧。”
我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她。
我不能等她和我一起回去了。
因为你要回来了。
十几岁的时候,我不知道衰老的意味着什么。觉得老了嘛,就是老了,
因为年轻,我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我可以决定我的人生是浪花,是繁花,还是烟花。
可是那一晚以后,我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连我的父母都可以轻易毁掉我所有的努力——我还能怎么去主宰我的人生。我还怎么去对抗那么多的旁人给予的无可奈何。
什么花都不是。
我只剩一地残花。
岚姨是在大雨落下之前回来的。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你手忙脚乱的收拾医药箱,脸上的悲泣还未收尽,内心却被你可爱坏了。
岚姨叹着气走到我身边坐下,抱住我,将我的头放在她肩上。
雨突然就落了下来。
它们落在青灰色的瓦上,发出急切又清脆的怒吼。
全世界都在为我哭泣。
“你爸妈说,他们准备装修房子了,这段时间你就在我家跟我住,好吗?”
“好。”
我点了点头,只要不回家,我在哪里都好。
“今天太晚了,你先跟我睡,我明天再给你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好吗?”
“好。”我乖巧的应和着。
岚姨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乖孩子。”
她的手指纤细,落在头上温柔的可怕。
要是岚姨是我妈妈就好了。
我当时想,至少她不会一声不吭地扔掉我的画。
“为什么大人都这样,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小孩儿却必须听他们的。我也是人啊,我也有思想,我不是任他们摆布的玩偶。他们要是认真和我说,我不会不听的,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也极端的方式毁掉我,毁掉我的梦,然后还要我对他们感恩戴德,这烈火中赞美他们做的真棒。”我说,“岚姨,大人都好可怕。我一想到我以后也会不可避免的成为大人,我就不想长大了。”
小时候我发了疯的想要长大,只因为我妈妈总对我说。等你长大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到时候我才懒得管你。
我那时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一天吃三个冰淇淋,留成长长的卷发,穿最时尚最漂亮的裙子,还要每天都换一双高跟鞋。
我可以做我任何想做的事。
我现在十七岁了,还有八个月我就是一个成年人了。我觉得可以为我人生的每一个选择买单了。
可他们以为我是一个任他们摆布的小孩儿,我吃辣条依旧会被骂,长发依旧就不起来,连选衣服都只能选他们觉得好看的款式。
我还不如不长大,至少小孩子时,天还是父母。
“可以必须长大。这是不可避免的。”
“对。我必须成为一个大人。”
“想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大人了么?”
“我想选,但我没得选。我的路已经被封死了,我已经可以看到结局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读一个金融专业。然后回到老家找个班上着,谈个他们喜欢的恋爱,结个婚,立马生个娃,重复着他们经历过的人生。家长里短,财米油盐,一地鸡毛,幸福美满。”
我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了,。
岚姨说,我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宿命这两个字。
“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会发现这世间不止有一条路可以走。”
“我知道。可我能选其他的路吗?他们依旧会不择手段的修改回他们觉得对的那条路的。”我终于剪下了脸上的悲伤,换了一副微笑的面皮,“谁让我是他们的小孩呢。”
我是他们的小孩,他们说是对的,那就必须是对的,他们说不可以,那便是绝对不可以。
“岚姨,我以后会做一个听话的小孩的。不,我只是一个听话的小孩。”
“一诺!”
岚姨开始抱着我哭,我知道她心疼我,我也知道像我和岚姨这样的人失去自由,就等于失去生命。
妥协便是行刑的枪。
雷雨之下,我们都是可怜的野狗,谁也别心疼谁。
夜深了,岚姨给了一条月牙白的,带着漂亮蕾丝的丝质长裙。
她说,这件衣服睡觉的时候穿最舒服,可它明明不是一件睡衣。
我不知道岚姨的用意是什么,也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我只是隐隐地猜到这件衣服在她那里一定有不一样的含义——我穿着这件衣服出来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她好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她的青春。她的眼神明灭,我却害羞地低下了头,我想。要是你看见我穿成这样会不会有最原始的冲动。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它也有想要逃离的东西吗?
半夜了,窗外开始闪电,我借着那一瞬地亮光看清了岚姨的脸。她一如初见般漂亮。我身边的长辈都在变老,唯有岚姨,岁月仿佛也怜惜她,不忍从她身边走过。
我悄悄起了床,屋子里闷得像个蒸笼,我需要逃离这个房间,更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这夜发生的事。
我终于还是打破了这个平衡,这个我从我记事起就努力维持的平衡。
我做了太久的乖宝宝了,久到他们都以为我会和以往一样,他们说话大声一点,我就会低着头妥协着说好,然后回到房间自己消化,第二天以后,那些事我就不会再做。
所以我的父母可以对全世界妥协,低头。
唯独在我这里不会。
我是他们最后的体面。
他们苍白人生里唯一可以主宰的东西。
是的,诚如我所说,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件物品,一个橡皮泥一样任他们搓扁揉圆的物品。
这是何其可悲啊!
我想,是不是我太乖了,所以我的人生才轮不到我做主,或许我应该和表哥一样,做个叛逆不羁的小孩,一不高兴就撒泼打诨,直到的得到想要的为止。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你得不要脸。而我难就难在,放不下架子,丢不下脸。
这次,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后悔吗?
我问自己。
心里的那个答案好像是否定。
我走上了二楼—我要去岚姨的书房—它是除了我的房间以外,第二个避难所。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起来上厕所。
我们在走廊里尴尬的相遇,我穿着岚姨给我的白色丝绸裙,而你只穿着一条内裤。
有一种朦胧的东西在空气里迸发,在我们眼神交会时,火花四溅。
“啊!”
天空一道惊雷劈下,我被吓了一跳。而你飞快地跑到我的身边,帮我捂住耳朵。
“你害怕打雷?”
我摇了摇头,“不怕,它就是......”
我抬起头,我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清你已经日趋明显的下颚线。后面的话,便被我噎进了喉咙。
我们之间隔着一件薄薄的衣料,我感受到你逐渐加快的心跳。
炽热混着炽热,灼烧着彼此。
那种热,就连夏天疾驰而下的暴雨,也无法浇熄。
我们谁也没说放手,我又想起晚上在客厅里的那个带着咸味的吻。
缠绵,暧昧,更带着些许不甘心。
“你能再亲亲我吗?”我盯着你的眼睛,真诚发问。
你咽了咽口水,似乎做了一分多钟的心理建设,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点了点头。
“去我房间吧。”你说。
这是我第二次到你房间。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而我们在你的房间里掀起了另一场风雨。
我们用力地拥抱,隔着那一层柔软细滑的衣料,感受着彼此身体的灼热。
我们疯狂地接吻,毫无章法的接吻,鼻息之间全是彼此的气味。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在雨夜被淋湿的流浪小狗,浑身颤抖,依偎着取暖。
或许明日就将死亡,但还好,我的爱人啊,你还在我身旁。
我们在最后一滴雨落下的时候,沉沉睡去。
而我清晨在第一声鸡叫时醒来,你还在我的身旁熟睡,我贪心的想,若是以后我也能在你的怀里醒来该有多好。
随即,我又摇了摇头。我不该那么贪心,就连现在我都不能贪恋你的温柔,何谈以后。
我小心翼翼地起床,走到书房打开台灯,随便挑选一本书打开,然后伏案睡去。因为岚姨会在一个小时左右将我叫醒,她会满脸心疼地问我,睡不着吗?我乖巧地点头,岚姨会轻轻地抚摸我的头顶,“没事的,你看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
不管夜晚多么的黑,总会有天亮的那一刻,光会驱散所有的阴霾,包括我对你不切实际的梦。
我们又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那种若即若离,谁也不挑明心思的状态。
至于,那夜发生的荒唐,就让它留在夜里吧。
它也只配属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