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长吟》木易二水

19、第十九章

　　今天早上下了好大的雨，住在26楼的我，都被那阵急切的雨声给吵醒了。
　　拿出手机一看，还是早上的六点五十。随即又跌回床上，把思绪放平，想，这场雨最好能在九点前结束就好了，我可不想冒着春日的雨水去上班。
　　十六七岁的时候觉得上学最累，总想着毕业了就好了，上班就好了。
　　等到真的上班了，才知道这才是没有退路的水深火热。前些年我还有些视金钱如粪土，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才不会为那五斗米折腰的精气神。
　　这些年啊，花花世界最是迷人眼，我的金钱逐渐跟不上现在的欲望，最后什么底线，什么艺术，只要钱到位，就是一坨屎，我也能给你画出花来。

　　那个平静无风，又电闪雷鸣的下午。
　　你知道的，我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无味，两点一线，从不懈怠。
　　我认真的，努力的，扮演着一个听话懂事，不会反驳的乖孩子。
　　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在他们的眼里，却是远远不够的。
　　也是这个一个特殊的经历，我才明白，人的欲望真的是无穷无尽的。
　　有一就会想二，想三，想四。
　　永远也不会满足。
　　即使我已经是其他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了。可我还是满足不了他们的贪欲。
　　他们一方面，要我成熟稳重，少说多做，一方面又想让我维持孩子的天真。他们既要我
　　洗衣做饭家务全能，最好一日三餐，花样百变，也要我成绩第一，独立自强。
　　他们把世界上最完美，最厉害的希冀全部倾注在我身上。
　　我搞不懂，我只觉得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编写好程序的完美机器。
　　我按照他们的要求选了我最不擅长的理科，我牺牲掉了好多的时间，在那些不同的公式里遨游，努力和它们和平共处。
　　索性我那次的期中考我没有掉分，上次年级37，这次35名，我还进步了两名。连老师都夸我进步神速，勤劳努力。但我还是知道，这还不够，在我父母眼里没有考到年级前十就永远都不够。
　　我还是贱，本来可以不用给他们看我的成绩单的，我还是多此一举地把成绩单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我得到了什么呢？得到了他们全方位的侮辱，从懒惰到不务正业地全方位侮辱。我伤心极了。当时我就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白痴的人，明知道结果，却还要保佑一丝最后的幻想，然后，看着他们毫不意外的把那层幻想撕得稀碎。
　　他们的谩骂是全方位的，我想出声辩解，他们说我翅膀硬了，还学会顶嘴了，我不说话又会骂我，哑巴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后悔至极。
　　小时候想，父母为何会如此地难以琢磨，他们明明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却又要美名曰，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然就是没主见，没出息。然而当你选的不是他们心中的那个答案的话，他们又会想方设法的对你说，你选的那条路不对，她不好，你应该选择另一条路，那条才好。
　　等过些时日，若是那条你不喜欢的路，你拼尽全力，搞得遍体鳞伤，才堪堪有个好看一点的结果。他们又会在别人面前邀功。
　　“你看看，当初她要选文科，还不是我们苦口婆心的劝她，才把她纠正过来，你看不也是学的好好的吗？说什么理科不是她的强项，我看就是她太懒了。哎呀，对对对，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容易嘛！不还是为他们好，是是是，我们为他们操碎了心，你看看，他们反倒不领你的情，觉得你就像在害她一样。哎呀，这些小兔崽子就是不听话。算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少说两句，不然她又要不高兴耍小姐脾气了，对对对，我们就是对他们太过于宽容了，你看我们小时候哪敢给父母甩脸色啊，一言不合拳头就打上身了，哎哎哎，现在的小孩都金贵，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唠叨两句还嫌你烦，这哪是生了个小孩啊，简直就是给自己生了个祖宗。哎哎哎，你去哪儿啊，回来！越长大越不懂规矩了！”
　　规矩是什么呢？
　　所谓规矩就是，大人制定，小孩执行。
　　无论对错，无论是否合理。
　　只有不合他们的心意了，一切都可以用不懂规矩来鞭策你。
　　可是，我们守那些规矩有什么用呢？
　　我问岚姨，岚姨优雅的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她说，“守规矩有什么用呢？守规矩的都是乖小孩，只有你守规矩，就会得到一个乖宝宝的称号。”
　　“要是不守呢？”
　　“不守嘛，那就会得到一个不守规矩的坏孩子称号。”
　　“影响我干饭吗？”
　　“不会。”
　　“那我们为什么要守规矩呢？”
　　“守了规矩，你的父母就会很高兴呀！”
　　“我不守规矩，会影响他们干饭吗？”
　　“也不会。”
　　“所以，我守规矩就是会让他们拥有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以外，就没有其他的意义了吗？”
　　“对。”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肯定不会选择成为他们的小孩。仔细一想，周郁郁的出身已经是全世界所有的小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条件了，也会时常抱怨她的父母不够爱她。
　　算了吧，有什么有呢，人嘛，活着不就是处理烦恼和创建新烦恼吗？无论选或者不选，都一样。
　　都一样成为烦恼的傀儡，被他裹挟着前进，直至死亡。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还好，还好。我想，我还有美术可以救赎我。
　　去画一副画吧，画一副新的布满荆棘的画。
　　荆棘困束月亮，但总有星星将它救赎。
　　在我忍辱负重地听完他们的训斥，转身上了楼，想着终于可以放松一番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我。
　　我的画板不见了。
　　不仅仅是画板，画纸，颜料，连带着旁边放满画作的纸箱子也不见了踪影。
　　2013年4月13日，我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日子，即使已经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我依旧十分清晰的记得这一天，记得这一天里我发生的所有事。
　　也就是在这一天，我的王国，我最后的快乐老家，彻底坍塌。
　　时至今日，也没有重建。
　　今后，也没有重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