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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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乍起又乍休，下了没几日便又停了，前几日那般的大雪纷飞仿佛如云烟散去，只停留在甘棠记忆里。
时日也像如此，转瞬也到了十二月廿二十。
早起之后，甘棠在宛娘子的规劝下梳妆打扮，穿戴好服饰，然后换上石青的大袖衣裳和绣着青莲的裘衣。
头上也插上一些相宜色调的花胜，显得较为稳重又不单调。
爹爹今日又是早早去参加朝会，未到卯时便满身郁气地走了。
这两日国子监正在准备岁试，爹爹要联合各学博士出题，又在准备朝会要解决的事的折子，忙的甚至晚上都在书房点着烛，也难怪郁气满身。
而甘棠今日也总算体会到以往爹爹朝会前的心情了。
昨日甘棠在甘宅里收到了合政大长公主的请贴，言及愿意修书编书的人廿二十时前往合政大长公主府，有要事相商。
甘棠自然是等着这个机会，毕竟收集编篆诗文集也是自己的心愿。
可是，合政大长公主府在内城的昭庆坊，和甘宅这边几乎隔了大半个邯城，比爹爹到宫城内参加朝会还久，坐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
于是甘棠便也早早的起来，让宛娘子预备好马车，准备前往合政大长公主府，甚至还目送爹爹一程。
将知冬堂里近几日选好的书用书帙装好放到车上，甘棠便也上了马车，前往昭庆坊。
一路上沿着内城北城墙外的街道走，马车声辘辘不停，路过了十五那日的正和酒楼。
甘棠微微掀起帘子时看到一个小小的写信摊子摆在正和酒楼外，那个名叫孟善祥的女孩换了一身素净衣服在写信摊子上一边等客人一边在看书。
当过了大半个时辰后，预计着已经快到辰时，甘棠的马车终于到达合政长公主府。
“召华。”恰巧，甘棠刚下车便看到前面停着一辆颇为熟悉的马车，寥寥几处雕花使马车精致却又不显得过于奢侈。
而耳边也响起了女子打招呼的清冷声音，只见一身茶白色衣衫穿着苍色裘衣的宋云仪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径直向甘棠走过来。
果然是宋家三姐妹的马车。
只是十五寒至诗会上，宋元仪、宋云仪都获得“可”的评价，不曾想今日来的只有宋云仪，这让甘棠有些许讶然。
“没想到云仪与我竟是如此心意相通，今日的装扮你我二人正好相宜，”甘棠勾唇浅笑，宛如裘衣上绣着青莲一般恬静淡雅。
“只是怎得不见元仪，莫非是早上起不来了？”
宋云仪闻言眼里也出现几丝笑意，只是面上一如往常不显于外，“阿姊担心自己以后起不来，也沉不下心，便不打算接修书的事。”
不过想来也是，宋元仪不喜拘束，天天看书修书确实不是她的性子，反倒是云仪性子冷静，也受得住修书的苦寂。
“想来也是，从北城国子监那边到合政大长公主府或是太清楼都太远，今日未到卯时便起，又坐了大半个时辰的马车，真真是折磨人。”
说罢，甘棠和宋云仪相视无言，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或许以后起的要比爹爹还早了，爹爹好歹只是到隔壁国子监或是偶尔参加朝会、听宣。
而自己以后或许便是天天去太清楼，或者合政大长公主府，这赶时辰真是太累了，难怪每逢朝会前一天爹爹也总是不太高兴。
“那你我二人便先进去吧。”
看着天上已然大亮，暖阳也已经升起驱散着四周寒意，时辰也到辰时了，甘棠向着宋云仪出声。
“好。”
于是甘棠和宋云仪便并肩同行，慢慢向着合政大公主府门口走去，一边走着还侧身说着话。
合政大长公主府修得美轮美奂，墨灰的墙面上覆着青瓦，朱漆的柱子伫立其间，同样的朱漆大门上绘着天花五彩彩画。
虽然合政大长公主不常居住，之前也一直在庆阳府，官家也曾下令多次维修增改，因此到是一直如同新建般。
正当甘棠与宋云仪两人向门旁的书房递上请贴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惊喜又带着疑惑的声音。
“可是寒至诗会上的甘家小娘子。”
两人回首却见一辆彩绘镂花颇为豪华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妇人，看起来正值暮春之年，挽着高髻但装饰却不算多，和一旁的马车相比颇为素净。
随着妇人下来，一旁两个侍女连忙扶着。
看见对方的容貌甘棠觉得颇为熟悉，过了一会才认出来，来人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嫁与太傅何实甫何家的福德公主。
前世与魏衍大婚时和后来魏衍即位册后时曾见过几面，只是过了许久已记不太清。
想想也是，敢在合政大长公主府前乘着如此奢华马车的能有几位。
“小女甘棠见过福德公主。”
甘棠连忙行礼，宋云仪也跟着一起向面前的妇人行礼。
“不必多礼，你那首《北邑叹》写得不错，不愧于大儒甘致熹之女，前几日寒至诗会上吾便想着见见你，不曾想被姑母先叫走了，如今正好可以好好聊一聊这首诗，不知甘家娘子可愿与吾一同入内？”
福德公主停在甘棠面前颇为惊喜地问道，甚至还想上前执起甘棠的手。
“公主谬赞，甘棠不敢请辞。”
于是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甘棠便和宋云仪跟在福德公主身旁，交谈着诗词，甚至门房连请贴都多看便让甘棠进去了。
刚进大门便有下人恭敬地迎上来指路，想来这些人手也是由官家赐下的，外面短时间可找不到如此训练有素的人手。
走过青砖铺砌的甬路游廊，经过还残留着前几日霜雪的假石假山，直到已经看到正院福德公主才停下与甘棠的谈话，向正院里迈步上前。
“姑母，多日不见，听闻你这边有个好差事，福德便不请自来了。”
远远地甘棠便听到福德公主喊起来后院内的谈话声，跟着福德公主进院后，甘棠甚至感到院内这三十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边来了。
一望过去，大多都是些诗会上的熟人，但还有一部分妇人也坐在其中，想来也是如福德公主一般来的。
甘棠和宋云仪朝着主位的合政大公主行了一礼，便默默找了个下首的位子坐下去。
“福德！你又跑这来有何事？”
魏妚看到面前的妇人时有一瞬头疼，额角的皱纹似乎也更多了，这个侄女总是爱凑热闹，过往不提，就拿最近来说寒至诗会在，如今公主府这边商讨事情又来了。
“听闻姑母要编篆女子诗集，福德想着何家的藏书众多，想必定能帮上姑母忙便来了。”福德公主坐在上首，笑盈盈朝着魏妚，看起来完全不似三十多岁的妇人。
“只是福德之前在寒至诗会也看到有不少男子入选，今日怎么一个都看不到？”
“对于那些年轻孩子来说，明年会试才是出路，寒至诗会只不过是排闷和看热闹的，昨日晚间请辞书便已经送来，”魏妚扶着手中的檀木权，语气沉下去，但转而又上场起来。
“不过科举一直都是大魏想推行的路，也是官家多年来促成的，他们选择科举吾并不意外，甚至为此感到心安。”
“科举，才是立国之本。”
众人默声不言。
等到又过了一会，才破开沉默小声私语起来，而魏妚也没有阻止，也没有继续和福德谈话，只是望着远方，似乎远方的天空总是不一样的。
院内众人一边聊着聊着，又等了一刻钟人才陆陆续续到齐，魏妚也收回目光。
时辰已经快辰时三刻了，寒冬的暖阳都慢慢移到院中间。
望着院内的众人，魏妚将手中木杖驻地起身，原先还和缓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寒至诗会上已说过一次，但今日请尔等来也是想再次询问一句，是否心甘情愿去编篆诗集，这可不是一两天甚至一两月的事，至少也要以年来计数，若是觉得无法坚持的可先行离去。”
沉重的氛围在院内蔓延。
有几位女子在郑重考虑后向魏妚行过一礼后便离去，陆陆续续，院内便只剩下二十来人。
“愿随长公主殿下。”有人高声说道。
魏妚驻着檀木杖向前走了几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院内的人。
“好！来人，将东西分下去。”
随着魏妚的声音落下，两侧突然来了两行侍女呈着托盘走进来，将托盘呈放到在座诸位的案桌旁。
只见托盘上靛青的衣服上摆着一道铜令牌，如此熟悉的颜色和铜令牌让在座诸位心中一颤。
将铜令牌拿起，只见铜令牌的正面书写着“太清楼执笔”，最下面有一个“特”字，而背面则是刻着“同从九品”，并在一侧用小字写着“俸二十两，职田三十亩，月计四十两，余制相同”。
与之一同送来的靛青衣服更是让众人惊讶，不由得齐齐看向合政大长公主魏妚。
大魏朝律法，三品已上服紫，五品已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
“这老身前两日请旨命少府监文绣院加急赶制的，如今就摆在诸位面前，只是老身最后再问在座诸位一遍，可还要继续去完成女子诗集的编篆？”
摸着那道铜令牌，甘棠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滋生，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渴望，也是自己所受的教育不被允许的。
在甘棠面前，她看到了一种和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让她沉迷也不愿拒绝的路，即使选错也不后悔的路！
甘棠不想再做绣在屏风上的鸟儿，好看却无用地在屏风的展示中积满灰尘，甚至被虫蚁蛀食。
这一世，我想名传千古！
“愿随长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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