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胭脂虎》纤纤之尘

34、东城烤鸭，那年那事。

　　他二人本沉默不言，只缓缓的溜着马，见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显然也是有些惊诧，只不过两人脸上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我的双目，我扬着头，故意不满的问道，“怎么见到我一副这样的表情？难不成扰了你们什么好事？”

　　贾琏朝庚儿淡淡瞥去一眼，对我展开了一个笑，“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难不成我就不能找来这里？”我高昂着头，驱马朝他二人走近，却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原先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竟然诡异的不见了？

　　我心下又掠过一阵不安，这情境不知是算好还是算不好？

　　仰头用马鞭指着后边的庚儿不客气道，“你做什么不说话？苦着张脸吊丧呢？”我也察觉了，我出了家门骑了马，不再做贾府的二奶奶和王府的大姐儿，这人都灵气了不少，连当着贾琏的面说话都越发理直气壮。

　　庚儿冲着我一笑，却让我生生打了个寒颤险些跌下马去，见鬼了，我竟然在这泼皮猴子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同于往常与他极不匹配的沉稳？他不会是撞邪了吧？

　　正这么想着，嘴里已经说了出来，“你做什么？别用这副鬼样子来吓我！”庚儿要是转了性，那就不是庚儿了。

　　庚儿又是一笑，只简略道，“姐儿既然出来了，就陪姑爷好好逛一逛，东城门外有不少卖好吃的，寻常在府里可是吃不着，姐儿也是老常客了，也就不用我多说，那我就先行回去了。”说完便朝我和贾琏分别揖了揖，策马先行而去。

　　嗬！这皮猴子，真的撞邪了！说完都文绉绉起来？

　　我待再问，却被贾琏打住，“随他去吧！这地方甚少来，你带我去逛逛？”

　　我还在瞅着庚儿的背影嘀嘀咕咕，贾琏只笑不语，策马从我身边而过，我也只得拉了马缰，随着他走。

　　行至一处，四周皆是参天的大树，贾琏转头问我，“这里怎么样？”

　　我随意瞧了瞧，“不错！是个练武的好地方，往深里去本来还有个茅草屋，不过是前些年的事了，现在早没了人住，屋子也塌了，小时候我经常在这打混来着，树也是好树，至少有十几个年头了，砍了去卖应该也能卖些好价钱。”

　　贾琏又问，“还有呢？还能不能想起来些什么？”

　　我回头看他，不解道，“还有什么？”

　　我的夫君大人笑了笑，旋即道，“没什么！”

　　东城门外的小吃真不是一般的好吃，天下鼎鼎的有名，可以说是集神京小吃之精华所在，外乡人若上神京不到这东城来品一品，也只是枉来神京一趟罢了。

　　需知，既有好的，也自有那坏的，生意人做生意事，有那么些身后头仰仗着地痞混混的，若看准你是个外乡客，反正也就想着是只做你一回生意了，狠削了你一顿若不照他说的给钱那就得做好丢半条命的准备了。

　　神京天大地大，虽是天子脚下，但这里连个平民都沾着官亲，何况那些地痞混混也不会少给官府送钱，只要事情不是闹的太出格，官府也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外乡客多半诉状无门，又是在神京不能久待的，官府里积的最多的就是这类案子，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拿鱼目混珠的事来说，那也不少，比如说那烤鸭，必须是一品斋的才够正宗，银丝卷又必须是李记的才够美味，这些门门类类林林总总不是在神京长大或是有神京人教着的，外乡客根本就摸不清门道，也不是就说别家的就不好，只是没这几家地道罢了。

　　我和贾琏最终决定去吃烤鸭，他本不爱吃这些腻味的东西，奈何我想吃，他便也就依了我，显然他的饭量没我大，可奇怪的是在他面前我似乎特别不受拘束，兴许是早就摸准了他的性子软好欺负，大吃大喝倒也不觉得羞涩。

　　别说，一品斋里还真是人山人海，毕竟已为人妇，出门在外还是要避免抛头露面才好，所以一直呆在门外人少处，由贾琏做主订好了雅间，待他出门来唤我，才跟着他一路掩着头进去。

　　我的这种举止，显然令我的夫君大人十分满意，因为自打我坐下来伊始，他就没有停止笑过，我暗自撇嘴，只是一个劲的去撕鸭肉，他只动了两下筷子，又尝了两片云糕，便笑着边喝茶边看着我吃，我被他看的有些难为情，吃相好歹文雅了些。

　　听他缓缓道，“前些年，我曾经在东城的那片林子里，碰到过一个奇怪的小姑娘。”

　　“嗯？”我随口应了声，撕肉的手却并没有停下，因为知道他还会继续说下去。

　　又听他接着道，“我生平从来没有见过那般倔强的姑娘家，身上被鞭子抽的不成人样，脸上还在流血，衣裳也瞧不出原来的颜色，看着都像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头却抬的很高，抿着嘴一脸不服输的跪在那里。”

　　“哦？”我撕肉的手顿了顿，若有所思。

　　“当时急着上山，也就没有在意，晌午过后要下山的时候却下起了雨，为此在山上耽搁了些时辰，等到雨停了下山路过那里，却见那小姑娘还在那跪着，身上的衣裳全湿了，头发粘着脸上的伤口，记得当时已经入秋了……”言至此，他停了下，接而又继续道，“也是最近才想起来，原来当年见到的小姑娘就是你！”

　　“噗……咳咳咳……”我一口鸭肉喷了出去，还留一小半卡在脖子里上不上下不下，虽然听到后面已经确信他口中的那个小姑娘家就是我无疑，可是却一时没防他会说出来。

　　一杯茶水递到我面前，就着那杯沿一口灌下，往胸口狠捶了几下，才透过气来，“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那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了？

　　“听岳父大人说，你出嫁前大多呆在金陵？一年也就只有几个月呆在京里？”

　　“嗯！我叔婶没有子息，七岁开始就把我养在了他们身边。”我道，尔后又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如果我们小时候见过，我怎么一点都记不得你了？”

　　他悠哉的品茶，闻言唇边勾起一个似笑非笑，“我也只是路过，你怎会记得？”

　　原来如此！

　　回府的时候，兴儿已经驾着马车候在了一品斋大门外，我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贾琏交待了几句，随后也跟着进来。东城门到我家的路很不好走，即便坐在马车里，仍是一颠一颠的难受。

　　他今日的心情似乎极好，自打在林子边碰上就没见他止过笑，见我蹙着眉头强捺不适，他挨了过来，“靠着我！”言毕，将我上半身抱进了他的怀里。

　　我心里古怪至极，但被他抱着果然舒服泰许，也就随了他。

　　也许是近日养尊处优惯了，这半日奔波竟让我生了疲意，正靠在他怀里似睡似醒间，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正琢磨着是不是到家了，他却没有动，犹疑着睁开眼睛，眏目却见他正低头看着我，一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佯装着问了句，“是不是到家了？”借故离了他的怀抱。

　　门外兴儿应道，“是，二奶奶，咱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