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胭脂虎》纤纤之尘

33、猪肉杂谈，屋中有变。

　　又过了几日，正坐在房中无聊到看平儿她们做针线活儿，秋水领嫂子的话来唤我，说是她娘家人昨天在山上猎到一头野猪，想着姑奶奶带着姑爷第一回到娘家来住，也没什么贵重东西送得出手，便抬了大半只野猪过来，给姑奶奶尝尝鲜。

　　我是无肉不欢的，尤其爱吃这些野味，这几日口里正吃得腻味，野猪肉精瘦不乏嚼劲，正好给我打打牙祭，便高高兴兴的随秋水走了。

　　妈和嫂子早就等在那里，见我来了，就问我想怎么吃？我还当真就仔仔细细琢磨了起来，突然记起去年大冬天我和他被困在雪地里烤野猪肉吃的情景，虽然冷的两个人抱在一起直打哆嗦，但我总不能忘记他把袄子脱了给我穿，他自己却冻得睡过去差点永远没醒过来的事。

　　那天晚上他烤的野猪肉，虽然没加盐巴和调料，而且有一股骚腥味儿，但却是我毕生吃到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忆及过往，一时笑上脸来，就对妈嫂道，“我们烤着吃吧！”只是不知道，少了他的烤野猪肉，是不是还像那时候一样好吃？

　　妈嫂本就是千方百计要给我寻好吃的，见我说想吃烤肉，她们两个自然都应好，立时有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大火炉子过来，上面支着一个用铁做的细网格架子，另两个人抬了张不大不小的方桌子摆在旁边，厨房的炳春媳妇左手拿了砧板和菜刀，右手篮子里挎着一大块上好的野猪肉，搁在桌子上便开始切起肉来。

　　炳春媳妇的刀工在上京那都是鼎鼎有名的，切好的肉片每块都差不多大小，而且不薄不厚，用盐沫和着调料揉了就往铁架子上放，早已被火烧的滚烫的铁架子一碰到肉片就“滋滋”冒出青烟来，和着肉的香味和微微的烧焦味，倒也不难闻，只是油烟大了些。

　　妈和嫂嫂避开了些，我早已在不远处逗弄着我四岁大的侄儿——坤哥儿，肉香随着风势飘到我们这边来，坤哥儿举着他白胖胖的小手，指着那肉的方向奶声奶气的对我说，“姑姑，肉肉，吃肉肉……”

　　嫂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妈道，“太太，您瞧，咱坤哥儿也馋了。”

　　妈接话道，“哎哟！坤哥儿，来！让太太抱抱！”

　　妈说着便双手伸到我面前要抱坤哥儿，我一扭身带着坤哥儿往左边移了移，避开了妈的手，嘴里道，“不给！我还没抱够呢！”

　　妈笑道，“行行行！我不跟你抢，就让你多抱会儿！”

　　嫂嫂嗤笑道，“这么喜欢孩子，赶明儿自己也生一个出来，天天有得抱。”

　　我大笑，接着又摇了摇头，“嫂嫂，你说错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孩子，又烦又闹的，这要不是我们坤哥儿，给钱我都不抱呢！哼！”

　　“哎哟哎哟！”嫂嫂夸声道，“这要不是看在你是坤哥儿姑姑的份上，给钱我都不让你抱呢！你还哼上了？”

　　眼见我和嫂嫂又有了对嘴的趋势，妈插了进来，“我说你们姑嫂俩就不能消停会儿？这炳春媳妇还在呢！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炳春媳妇适时接嘴道，“太太，我什么都没听见。何况奶奶和姐儿是斗着玩儿呢！哪一回当过真了？”

　　妈本来也就是玩笑着来劝解，炳春媳妇这么说更是深得她意，是以她倒是心情极好的回了炳春媳妇一句，“这些我倒是知道的，想来我也算是有福之人，能娶到一房这么能干心地又好的媳妇，女儿嫁得也是真心待她好，不嫌弃她，能托付终生之人。”

　　炳春媳妇又笑道，“太太这话我可就有一点不同意了，奶奶的确是能干心地又好，瞧咱府里，辅佐着太太打点的一丝不苟的；可咱姐儿，那也是个千金万贵的大家小姐，贾府固然家大业大，但若说他们还要嫌弃我们姐儿，那传出去连街面上的人都是要发笑的呢！咱大人的官位，他宁荣二公府现如今也是要靠着咱大人提点着呢！”

　　炳春媳妇这番讨乖卖巧的话，连我听着都觉得通体舒畅，更妄论妈这个当家主母？但妈也只是笑，轻斥了声，“你又知道了？瞎说什么呢？我们四大家族早就连成了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不上是谁提点着谁，只不过谁有余力谁就多做些事罢了。嗳，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以后这类的话不要在外头乱说，我听听也就过了，要是让大人听见，指不定他又要抓出头人出来惩治惩治。”

　　“太太说的是，我记下了！”炳春媳妇应的乖巧。

　　肉很快就熟了，我用筷子抢先夹了一片在坤哥儿面前晃荡，时不时将肉放在他鼻子下给他嗅嗅香气，等他伸手来抓的时候又飞快移开，缠的他口水都流出来了，黑亮亮的眼珠子望着我，可怜巴巴的说，“姑姑，肉肉，吃……肉肉。”说完又用手往肉的方向拼命抓了一下，意思是告诉我他要吃。

　　“乖侄儿！”我将肉又放在他鼻子前晃了一圈，诱惑道，“只要你跟着姑姑说一遍：易婉灵，你他娘的混帐东西。姑姑就给肉肉你吃。”说完夹着肉的手在他触手能及的地方晃来晃去，继续诱惑他。

　　“坤哥儿，不许听你姑姑的话，你要是说了妈就打你屁股。”嫂嫂远远的威胁道。

　　“凤哥儿，你太胡闹了！”妈憋着笑。

　　坤哥儿眼珠子跟着我手上的肉转来转去，一个劲的吞口水，在试了好几次用手都没抓到后，再没犹豫，“易婉灵，你他娘的混账东西。”包含着吐字不清不楚，倒也能听得清。

　　“哈哈哈……”妈再没忍住，已经笑的风中凌乱。

　　“好啊你！好的不教专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是以后学坏了怎么办？”嫂嫂怒目飞扬，叉着腰捋着袖子朝我的方向冲来。

　　坤哥儿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眼巴巴的瞧着，小手指着我筷子上的肉一个劲儿的吞口水，“姑姑，肉肉，吃肉肉……”

　　抱着个孩子跑起来多不方便哪？眼见孩子他妈快奔到我跟前来了，我忙将诱惑了他大半天的肉喂到他嘴里，一把将坤哥儿放到了地面上人便拔足狂奔，不忘对着身后的嫂嫂挑衅，“你来追我啊！看你追不追得到？”

　　嫂嫂倒是不曾来追我，她没那闲功夫，她只是抱起坤哥儿走到火炉边又喂了他一块肉，“瞧把我们坤哥儿给馋的。”又指着远处的我对坤哥儿教道，“坤哥儿，不要理她，她是个坏姑姑。”

　　坤哥儿叭唧叭唧的嚼着肉，未了突然自己冒出一句，“易婉灵，你他娘的混帐东西。”

　　嫂子停下喂肉的手，眯着眼儿问他，“坤哥儿，你刚刚说什么？”

　　坤哥儿委屈的看着嫂嫂，“易婉灵，你他娘的混帐东西。”然后又指了指嫂嫂手上的肉，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小声说，“说了就有肉肉吃。”

　　我和妈都愣住了，嫂子也有些呆了，继而……

　　“哈哈哈哈……”妈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我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嫂嫂又好气又好笑，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只有坤哥儿，不知道这是骂他亲妈的话，见我们都笑了，也跟着在那傻乎乎的乐呵。

　　一家人玩玩闹闹，肉大半都熟了，正准备坐下来大块朵颐，平儿匆匆赶来，在我耳边悄声道，“姐儿，出事了！庚儿来找你，可是却和刚从庄子里回来的二爷碰上，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和二爷杠上了，两个人在屋子里大声吵了几句，就相约着骑马出门去了。”

　　我一听，这还了得？烤好盛在我面前盘子里的肉也顾不着尝上一口，便慌里慌张的跟着平儿往外走。

　　妈在身后边叫我，“上哪去？把肉吃了再去啊？”

　　我回道，“顾不上了！”忙又回头来问平儿，“他们骑马往哪去了？”

　　平儿道，“当时兴儿在屋子里，我着急找你也没来得及问，二爷出门的时候没带上他，现正在屋子里等姐儿问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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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着兴儿的话，我的夫君大人和庚儿是骑着马往东城的林子里去了。

　　庚儿虽是个下人，可自小被我惯的一点王法都没有，虽是聪明可脾气不好，且也没有一点身为下人的自觉。

　　至于我的夫君大人——贾琏，我知道他向来性子温好忍耐，可这样的人往往更可怕，我着实不知道他如果被庚儿惹恼发起躁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天翻地复？更何况他是个主子，哪有主子让着下人的道理？

　　我这心里是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害怕，就怕他们两个脾气一上来做出什么后悔又回不了头的事情来。他们两个，不论是任何一个人受了伤或是被打残了都不是我所愿。

　　我当下再不犹豫，立马让平儿将我出嫁前压在箱底的骑装翻腾了出来，随便找了件换上，只是两三个月没穿，也来不及去回味这其间的复杂感受，便驱了马往那东城的林子赶去。

　　到了东城林子，一路策马拼命跑，一路来回拼命找，可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妄论是人？

　　正驻马停在原地不知是继续往前找的好还是勒马回头在东城门口等的好？那边山林间传来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我心下暗喜，夹了马背朝那出声处奔去。

　　山林枝密茂盛，树木郁郁葱葱，灌木一丛一丛，好在有小路可走，倒也不用去踏那些瞧着危险的青青草地了。有些不知名的鸟儿停在枝桠上乱叫，声音说不上动听，倒是为这山林添了几抹空灵飘韵。

　　我骑马奔跑在山林间，身边的景色呼啸而过，这番恣意的奔跑，心里却有丝恍惚的感觉，真的已是夏天了么？

　　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的小路上一前一后来了两骑，正是贾琏和庚儿，我一见他二人完好无损安然无恙，悬着半日的心不由落了地，隧和他们高兴的打招呼，“瞧！我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