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军师给我下厨》青山春雨

61、刺杀

　　凌天宝扶起拱手的傅田文，看向大腹便便的父王，转身朝众人道：“傅先生，小王和父王前来邀傅先生出山，以天师之名，助我等起事。
　　万望天师莫要推迟。”

　　傅田文微蹙眉宇。他还是从杜九斤处知道沈晨曦悄无声息地离开江北，而他离开江北，意味新建起才半年的水师落入李多年、骆知夏等人的手上。
　　李多年的身份是云秀母亲的父亲。
　　对此，傅田文一直略有踌躇，没想主动出面做什么。
　　这会，他拱手做请：“王爷和小王爷大驾光临寒舍，乃是东城幸事。但我一阶草民，光有雕虫小技，并无大才……”

　　“傅先生谦虚了。沈将军都和我们说了，当年沈将军为你斩杀第五铮，提出比武、招兵、纳粮等方法，都是先生的提议。如此，傅先生乃是有大学问人，不可再自谦。”凌天宝直接摆手道。

　　傅田文心下微惊，沈晨曦自那日找回沈芳芷后就再没来杏林。
　　他私以为这两兄妹是听说长公主之子季映雪回归东都，两兄妹去江北寻亲，不想沈晨曦离开前还摆下一道。
　　“沈将军是有大才之人，与申先生一直交好。
　　我不过乡野散人，这话……”

　　凌天宝打趣道：“傅先生有才，人所共知。先生何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抬身价呢？日前，申先生赴约就未曾再回早春大城。
　　傅先生，你这摆架势，父王和小王都依意满足。
　　如今，父王和小王同来相邀，傅先生再要拒绝……”他的目光落在江湖菜馆子的匾额，以及窗下一众偷窥的人，他冷笑一声，回眸再看傅田文，其意不言自明。

　　傅田文轻抿唇齿，目光落在凌天宝身后的昌王。前世的昌王在洛川江前战败，后被沈晨曦救出重围逃回早春大城，心有不甘的他一意孤行直接在府台称帝，却因动作太猛，一屁股下去椅子不能承重直接四散坍塌。
　　这本是极其不好的寓意，却被高奇人快口赞颂。
　　难道这一次，自己要代替高奇人，成为那个流传千古的“奇人”？
　　“呵呵……”傅田文轻轻笑起，在凌天宝不明所以的眼神下，直接道，“王爷和小王爷的意思，草民已明了，只是家中琐事颇多，明日午间，傅田文定会登门造访。”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傅先生不愧是先生。”凌天宝说完，拍了拍傅田文的肩头。他转眸看向昌王，见他面上无色，就摆手请昌王上车。

　　季映雪走上前，站在傅田文身旁，目送一众人和马车入道返程。他出手，拍了拍傅田文那被凌天宝拍的肩头，兀自笑道：“这些人可不好相与。”

　　傅田文看向鞋尖，尽管院中铺鹅软石，还是不可避免沾染湿泥。“身在红尘，又岂能尽皆避开。”

　　季映雪扬眉道：“你若想避，又有何难？”

　　傅田文侧头，瞧入季映雪那寒潭般的清眸，电光火石间，他蹙起眉来，又轻轻地摇头。

　　季映雪见他神色转变，好奇道：“怎么了？”

　　傅田文思前一番，笑道：“那日我说你是乞丐，被我捡回，此前还帮过我……”

　　季映雪心头微动，这是他搪塞沈晨曦的话。

　　“可是，我好似真得见过你般。我记得在绿风镇上，阿仲出口救下一个乞丐，后来那个乞丐在小巷拦我，又问我要食物……那瞬间，他露出过一丝清锐锋利的眼神，到与你刚才有些相似，这一定是错觉。呵呵……”傅田文借此说完，就转道回大堂。他是怕季映雪出口反对明日前去昌王府，这才说番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季映雪看他背影，不由轻叹。【这个傅田文啊，终究没有认出我。罢了，既如此，我再帮你一回。】

　　晚间，两人睡在一起。傅田文就摇季映雪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刺杀昌王？”

　　季映雪看着他，闭目轻喃道：“自然是因为他该杀。”
　　【杀义父之仇不可不报。】

　　“但是，昌王很可能只是别人局里得一环。我不是说他造反、引动江南战火是对，只是觉得若他毫无爪牙的活着，反而更利江南局势。”傅田文昂脸，抚摸季映雪的脸颊，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去杀了他。”

　　【是。】季映雪微掀眼睑，如一线光般凝在傅田文的面上，又闭眼喃喃：“你不累吗？”

　　“我怕睡着了，你就走了。”傅田文揽紧他的腰身，倾身道，“阿雪，听说庆王无法人道，长公主寻回亲子，你说这天下会不会有个女皇，再有个太子。”

　　季映雪弯起唇角，拍了拍傅田文单薄的肩头，慢慢道：“你想太多。以季扶邪的性子……他们江北如何，关我们江南何事？”【义父曾经说过，青骊山是江南的第一防线，如若青骊山败，江南就会被长驱直入。】

　　“其实，”傅田文抬起身，看向睁开眼的季映雪，“若我明日帮助昌王，掌握辽海县水师军权，就可以迁水师前去海辰道府，驻扎在青骊山下，既不会引江北两府注意觉得威胁，又可以防范未然。只是，青骊山中有匪。”傅田文顿了顿。
　　前世，屠佰林死后，他的军队就是被青骊山中的匪寇打杀，自此才让江南有一段平静的日子，而傅田文也能攻读两年，前往江北寻求人生方向。
　　【如今想来，那方向当真是可笑至极。】

　　季映雪挑眉，直接一把压住傅田文，轻声道：“那我作为你的护卫陪你入营，如何？”

　　“那岂不是委屈了阿雪？”傅田文悠悠笑道，“你不刺杀昌王了？”

　　“暂且……留他狗命。我知你想要什么，定替你完成。”季映雪眯眸凝思，说完后侧身一倒，揽紧傅田文，“乖乖睡觉。”
　　【对不起傅田文，我来江南，首要之事就是替如师如父的南溟讨回公道。】

　　**
　　次日，傅田文就把店里的事情交待一番。
　　他又请已经猫冬的爹娘重回菜馆子，因傅白晨每日都来学习，一个女子与三个大男子在一块多少会被人说三到四，若爹娘在店内看顾，那问题就不大。

　　午间，傅田文就带乔装打扮一番的季映雪进城，入昌王府。
　　两人被引进去后，凌天宝就把近来的事都告诉傅田文，并且邀请他连夜去辽海县。

　　凌天宝：“傅先生，事情就是这样。李多年本与昌王府同气连枝，自沈将军提醒小王后，小王才知道李多年私下遣人倒粮赚银，私吞县府、商人赠予我昌王府的用银，一直将我父子二人蒙在鼓里。如今，他又亲自坐镇辽海县，排除异己，令沈将军的亲信全去攻打青骊山匪寇……这……如今的水师全在李多年的掌控下，小王根本没有话语权。”

　　傅田文拱手，自问一句：“王爷父子可知李多年为何这么做？”

　　凌天宝顿时支支吾吾，不肯言语。

　　傅田文倒是直接笑道：“那是因为李多年本就有意撺掇王爷父子起兵，对吧？”

　　“也不全是。”凌天宝抿了唇，拍桌道，“当年，小王和父王能够平安逃脱东都，正是因为答应左相张珏一事。”

　　“果然。”傅田文心想，父子两人能离京，恐怕就是张珏暗中使劲，又想这对父子做冤大头，以凌氏之名聚财敛兵，牵动江北局势。

　　凌天宝把当年如何被张珏帮助的事一一说出，又把李多年可能是张珏埋下的人道出：“小王和父王固然想要称帝之心不假。父王乃是凌氏嫡长，偏偏被长公主和当今庆帝谋害，落得被贬下场，岂能甘心？他李多年自我们到南旋后一直相助，予以钱银，造府送人，从不假手他人。小王从未怀疑过他，直至沈将军暗中提点，说李多年有私吞银钱、掌水师之心，我都是含笑应对。然而，海辰骆知夏来信，说是李多年指示幕僚石勇撺掇儿媳使诈，意欲争对海辰，独掌水师大权，方才心有余悸。”

　　傅田文了解。昌王父子正是因此，不得不请人出山相助。
　　“那我需王爷手书一封，前往辽海县，一观水师情况。其次，如若李多年真有不臣之心，那小王爷又如何应对？”

　　“自然是斩草除根，杀之后快。”凌天宝理所当然道。他拍了拍手，进来三名武者。

　　季映雪眯眸，其中一人正是把他打伤，害他流落绿风街头的武士。
　　【这么说来，昌王府这次的人手都出动，如此倒是好时机。】

　　“这三人乃是前来投靠王府最厉害的武士，有他们相助你前去辽海县，必要之时，杀李多年。傅先生可以军师之名，入驻水师大营，待沈将军从江北探得军情归来，再递还权柄。”凌天宝早已设想妥当，以傅田文和沈晨曦在城里传扬的关系，做出这样的安排最为合适。

　　傅田文也就知道沈晨曦在昌王府这边离开的借口原来是这个。
　　他点头应下，接过书信，就带三位打手和季映雪一起出发前往辽海县。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事并不是计划好就成，比方，傅田文到时，迎接他得是海辰道府的府台骆知夏，而地上被白布盖住得正是死去多时的李多年。

　　傅田文的目光从骆知夏一下移向旁边的张景等人，后面站得正是傅田仲。他有点回不过神，却被骆知夏呵呵笑着送上营中大宅。

　　骆知夏年过五十，长须青眉，高声道：“夙闻傅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度不凡，气清神雅，少年英才。”

　　傅田文朝他拱手，淡定道：“府台大人过誉，不知这……”

　　“呵呵……请上座。”骆知夏引领傅田文入座，瞧向他身后的季映雪和一应打手，微微收起笑容，沉声道，“这是源于一桩旧案。
　　当年南旋、海辰两府在洛川江有三万水师，由朝廷指派的南溟将军掌管。
　　他乃是有正经朝堂公文、水符的将军，却因李多年私心，结交左卿张珏，拱抬凶狠残暴的第五铮上位。
　　第五铮上位后，与李多年合谋，以各种名义不予水师军粮、器械、船坞材料……以此为要挟，逼得南溟出走在外。
　　三万水师也在南溟走后，被逼散返家，或成洛川江上水匪，青骊山中匪寇……不慎唏嘘。
　　日前，沈将军斩杀第五铮，实为我等昔日水师亲属大出口气。
　　呵……说来惭愧，李多年还是我家姻亲，却被他处处蒙蔽。自我知道他此为全是要供养昌王父子起兵谋反，就大为反对。但是，我势单力薄，朝中无势，即使上书都被江北两府扣留，只能忍辱蛰伏至今。”

　　季映雪眯了眯眼。
　　这骆知夏好不要脸，当年义父南溟被逼离开水师，也有他出得一份力。
　　只不过现下和李多年反目成仇，争夺水师权利，就把责任全推给李多年。

　　骆知夏这么说也是想要在季映雪那里讨个绕。“近日李多年领沈将军的水师兵力前去攻打青骊山匪寇，结果反被打。如今，青骊山匪就在营中。”

　　傅田文心下一紧。他强自镇静道：“这又是……”

　　“这些山匪本也是水师。
　　如今水师大营重建，五千人归来入营，希求重入水师军营，成为报国效力得一份子。”骆知夏说完就听宅外高声呼喊。

　　“重回水师，重振南溟军；重回水师，重振南溟军……”

　　傅田文和骆知夏等人一起走出大宅，看向衣冠不一的数千人头，一时间被震撼到失语。

　　骆知夏朝傅田文拱手道：“傅先生，你是昌王指派的人。但是南溟军尊得是朝廷，你若是站在昌王那边，就不能上前，如若你站在江南百姓这方，请上前。”

　　傅田文一下子被逼到一个尴尬的立场。
　　他看向旁边突然把剑搁在季映雪、乃至三个打手脖子上的士兵，心下慌张，面上镇定地笑起来。
　　这番出其不意当真是“妙”。
　　以身布局，却早已是局中一员。
　　单凭骆知夏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以骆知夏的心思要杀李多年，早年间就会动手，何至于等到现在。
　　此局意在掌握整个江南的兵力水师，诛杀李多年，同时引沈晨曦身后的自己入套……而昌王父子……

　　傅田文的目光落在季映雪身上。
　　阿雪是刺客，他的背后或有主人，不知道那人是谁？

　　**
　　早春大城内，季映雪留下的十名刺客已经埋伏在昌王府。
　　此时，昌王父子已无李多年作保，无沈晨曦带人护卫，又无招揽的江湖好手护驾，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
　　整个昌王府留下的护卫都挡不住澜鳞暗卫的刺杀，两父子直接被杀死在各自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