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惊山一瞬

9、第 9 章

　　徐敬年从林清荷家中离开时，已经是晚饭时间，林清荷没有留他吃饭，也没有提出一起去餐馆。他总是期待着她可以多看看他，多一点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他慢慢地走着，这条路他从幼年走到如今，看着四季的轮转，看着年岁的变迁，再熟悉，也陌生。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骤然熄灭，林清荷拉开厚重的窗帘，她注视着徐敬年离去的身影，她以为徐敬年会邀请她一起吃个晚饭，但是她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嘴唇有点苍白，她好几天没有吃过晚饭了，总是埋首在曲谱之间。
　　距离下周二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林清荷今天才将面试需要的曲谱写出来，她还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将它熟练，她必须通过这次面试考核，顺利进入首都音乐学院。那是她学习音乐以来，十几年的抱负与追逐。
　　“敬年！你以后想去哪里生活呀？”林清荷的小手指着电视屏幕，转头看向旁边的徐敬年。
　　两个小团子都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动画片里的主角背起了包袱，向父母告辞远行求学。林清荷看到了分别，她希望和徐敬年一直在一起念书，但是她只知道自己是要继续弹琴的，她不知道徐敬年以后想要干什么。
　　“我要去青城，妈妈说那里还有很多的小朋友念不上书，我想去帮帮他们。”
　　秦轻语自徐敬年出生之后，每年都会以徐敬年的名义为青城希望小学捐款，徐敬年每每看到相片上的同龄人还在用着破破的木桌和黑板，他就觉得他们可怜可爱，他想帮帮他的远在天边的小伙伴们。
　　林清荷又看回了电视，她说：“我要去首都继续弹琴！”说完，她又将徐敬年的手攥得紧紧的，她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小脸变得皱巴巴的，“可是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啊！”林清荷的声音，越来越委屈。
　　徐敬年想，他可以时常去看她，这样也不算分离吧，毕竟他会一直想念着她。
　　可是后来，林清荷离开了丽城，那几年他再也没见过她一面。
　　林清荷独自一人溜达下楼囫囵吃了点东西，又去便利店买了几种速食和面包，她打算这个星期都不会出门。回家路上，林清荷被一只白猫吸走了注意力，她将面包撕碎撒在路边的石阶上，白猫长得很像云吞小时候。她刚伸出手，白猫便钻到她的手掌下蹭着。
　　“小林同志还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徐敬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清荷转头一看，他正提着一碗云吞面。
　　林清荷又不想看他了，她问他来这里干嘛。
　　他说，担心有人没吃饭。
　　徐敬年瞥了一眼地上的面包，语气淡淡的：“怎么跟猫一起吃？“
　　深夜路灯下的云吞面对于林清荷来说格外有吸引力。
　　回家路上，林清荷拎着从徐敬年手上抢来的云吞面慢慢地走着，时不时跟身后的男孩搭话
　　他说：“市联考成绩出来了，我得了第一名。”林清荷听他的语气，就跟云吞小时候叼着小鱼玩具从她面前经过时一样的得意洋洋。
　　路灯越来越亮了，离家也不远了，林清荷说：“恭喜恭喜，敬年哥哥再接再厉！”
　　徐敬年不喜欢她这种敷衍调笑的调子，他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直跟随着林清荷。
　　林清荷要上楼，徐敬年才开口说再见。
　　少女哼着小调跑着上楼，徐敬年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从拐角消失，她甚至不转头对他挥挥手。夜色越来越深，丽城的风闷热得很，徐敬年觉得似乎有点透不过气了。
　　自从这一次见面之后，林清荷就没来上学了，徐敬年找上家门的次数越来越多，被拒之门外的次数也不断上涨。他懊恼得很，他心里知道这一次的面试对林清荷而言十分要紧，但他迟迟不能理解，为什么林清荷要他走得远远的。
　　第一百五十次写下林清荷的名字，第一百五十一次写下为什么，第三百次写下问号。
　　徐敬年在丽城的秋日又记起儿时的林清荷，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吹得热气呼呼往外冒，已经是十二月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林清荷已经在首都住了一阵子了，徐敬年没有赶上那一班飞机。林清荷来电的时候，徐敬年正坐在月考的考场上，手机在书包里震动，隔着厚厚的纸张，隔着远远的距离，进不去徐敬年的耳朵里。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有时候觉得，这就像一场梦，一场短暂的，丽城夏天的梦。
　　徐敬年给林清荷回电，问她怎么没有提前跟他说离开的时间。
　　林清荷磨磨蹭蹭地说，我不想太打扰你了，敬年。
　　只言片语的杀伤力对于青春期的少年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纵然是青梅竹马的情谊，纵然是挂念了多年的情愫，徐敬年在那一刻，怔住了。林清荷又在推开他了，她想将他从林清荷的世界里剔除开来。
　　于是，徐敬年挂断了电话。近十年断断续续的通讯，这还是徐敬年第一次没有等林清荷挂断，他握紧的手又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
　　自从挂断了林清荷的电话，徐敬年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陈逸然私下和齐语晴讨论小徐同志心理又出现了什么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大致是和小林同志有关。
　　丽城的冬天不下雪，今年的元旦意外的冷。徐敬年坐在书桌前，云吞就躺在他面前，将试卷都挡住了，徐敬年想把它挪开，但云吞就像是故意不让开。他说，林清荷不在我面前，你倒是整天烦我。
　　又想起林清荷了，两个月的高强度学习偶尔停歇仍然会想起她。徐敬年在想，是不是爱上她了。
　　别太荒谬了徐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