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惊山一瞬

8、第 8 章

　　“敬年，妈妈很早之前就走了，回落英路住，也是我想回来看看。“林清荷轻轻笑着。
　　时间好像就在这一瞬停滞，纯白的窗帘没有被风吹动，玻璃杯旁折射的光线不再晃动，只剩少年的心连同窗外的枯叶一同凋落。
　　现在还有什么来得及呢？但现在又有什么是来不及的呢？
　　林清荷与徐敬年真的来得及吗？既然她只是想回来看看，那就看看吧。徐敬年这样想。
　　他看着阳台上的少女，觉得她远在天边，觉得她忽明忽暗，觉得自己再也理解不了她，两个人的情感再也没办法破镜重圆，可是，这段感情什么时候是一块圆镜呢？
　　“怎么了敬年？“少女清脆的声音将徐敬年带回现实，他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破碎的光。
　　徐敬年摇头，没说话，只是朝林清荷伸出手，她的手搭在他的手心，轻轻落回地面，裙摆划进他的眼睛，刀刃般的锋利将徐敬年击碎。
　　两人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徐敬年欲言又止，他想知道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周舒云为什么会去世，那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但是他最终没有开口，只要林清荷不说，他就不会问，就算这件事一直是他们之间无法过去的隔阂。他这样一点都不像他，慢慢吞吞地思前想后，不敢开口也就是不敢面对，不敢正视未知的事件，不敢让林清荷提起没有他的过往，不仅是害怕，更多的是不甘心。
　　“要不，我们看会儿动画片？”林清荷看着徐敬年沮丧的脸，忍不住开口逗他。
　　“你是小孩吗？看个毛的动画片。”徐敬年翻白眼。
　　林清荷冷笑，“到底谁是小孩？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委屈得要死，一会儿又翻白眼。”
　　烦人林清荷。徐敬年偷偷在心里发泄自己。
　　两人磨蹭了一上午的时间，下午回学校后收到了市联考的消息。
　　徐敬年找班主任将座位换到了靠窗的一边，他看着窗外的落叶在风中打旋，看着天空昏黄的色调，闭上了眼睛感受风的抚摸，捡起被吹落的语文试卷，看着试卷上凌厉的字迹，埋头进了题海。
　　天边的白云卷了又卷，市联考的日子轰轰烈烈地来了。
　　徐敬年和林清荷的考场离得很远，徐敬年在楼上，林清荷在楼下。考试时间安排得很紧张，间隔的十分钟里面，林清荷总是靠在走廊的栏杆往上看，她想看徐敬年。
　　但是第一次仰头看徐敬年就被本人抓了个正着，被揪着耳朵狠狠地说了一顿安全教育。现在林清荷只能看着天花板，试图透过厚重的水泥窥一窥徐敬年。
　　考试之后，又进入了下一轮的复习，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齐语晴发现，这几周的林清荷很不对劲。
　　市联考刚结束的那天下午，齐语晴就看到林清荷瞄了一眼手机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倒是后桌的徐敬年瞪圆了眼睛看着林清荷火速离开的背影。
　　这几周，林清荷总有两三天没有来上课，她开口问她，林清荷只是埋头在题海里，彷佛听不见齐语晴说话，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着齐语晴，发出“啊？”，齐语晴无语。
　　“林清荷，干嘛去？”徐敬年终于开口了，齐语晴想。
　　下课铃声刚响，林清荷踩着风火轮的背影被徐敬年的一句话生生扼住。林清荷慢慢转过脑袋，恶狠狠地向徐敬年吐出一句，“别烦姐。”
　　徐敬年咬牙切齿，正想拍桌而起就被周逸然拦下，“哎呀，别生气，孩子长大了，有小秘密也很正常，看开点。“
　　第二天放学，他又没抓到她，他打算去她家一探究竟。
　　徐敬年敲开了林清荷的家门，他看着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林清荷，看着桌上摆着的半瓶水，又瞄了眼玄关的电池盒，空空如也。
　　“清荷，没电池了。”徐敬年开口。林清荷才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神坚毅。
　　徐敬年看着林清荷的眼睛，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跟着林清荷转进了一个房间。昏黄的房间里只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和一张凳子，地上铺满纸稿，林清荷坐在凳子上，徐敬年不敢抬脚进去，，他停在门口，他问“我能进去吗？”
　　林清荷看着徐敬年，慢慢地点头，“但是你要把稿子都捡起来。”徐敬年弯腰把地上的纸稿都捡起来，叠好递给林清荷放好。他蹲在她面前，他问：“清荷，怎么了？”林清荷拿过放在旁边的手机，摆弄了几下，递给徐敬年。
　　徐敬年接过手机，上面是首都音乐学院的面试通知。
　　“你要去首都？”徐敬年看着渐渐息屏的手机，没有抬头看林清荷。
　　房间没有开窗，昏黄的灯光照在厚重的蓝色窗帘上，也笼罩在林清荷纤细的、搭在琴键上的手，林清荷看着自己的双手，忽地，又把抬手摸了摸耳骨和助听器，才轻轻开口，“敬年，我想去。那里是我妈妈的母校，更何况，在那里，我能拥有更好的平台。”
　　徐敬年捏着手机，眼前不断浮现那则通知，他问：“什么时候出发？“
　　他没有反复去确定她的决定，他没有问她准备好了没有，他只想知道，这一次她什么时候离开他。
　　林清荷摸上了徐敬年的耳朵，细细地摩挲着，“下周二的飞机，我有写新曲子，要听一听吗？”说完，她朝徐敬年笑，徐敬年觉得，这个笑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像道别，又像重逢。
　　琴声流出，像是缓缓的清流，像是云卷云舒的庭院，像是儿时一起乘凉的树荫。徐敬年有种回到和林清荷在钢琴上画画的那天，她说她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一直不分开。现在，她又要远离他的身边，去他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