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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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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地球人不是说了要辩证看待事物吗。”
“凭这颗星球的状况长出的这些植物确实能称得上丰富”
西塔从地上薅下一片边缘密布锯齿的黄叶递给邵行秋。
黄叶入手触感像塑料。邵行秋使劲掰了掰，碎成几块的叶片掉了一地，坚硬程度也很塑料。
如果这世界有智慧生命，那可能石器时代要变成草器时代，所有工具都能拿这叶子当原材料做出来。
“这颗星球不可能诞生生物结构复杂的智慧生命，既没有稳定的温度来源与光源，也没有能够支撑无机物生命诞生的庞大能源，这些植物能长出来已经用尽全力。”
邵行秋被西塔镇住，不仅没想起来吐槽他又擅自读取他的心理活动，还不由自主开始反思他是不是被丰饶安逸的地球惯坏了，成了何不食肉糜的凡尔赛一员。
“不过荒芜成这样的星球也是有好东西的。”。
外星水母仗着自己触手多还能变形，把触手全散出去四下翻找。邵行秋问起又含含糊糊只说是好东西。
邵行秋被卖了个关子，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是可以借着西塔触手过后的一片狼藉观察这颗星球的土地。
他原先见这植被边缘锐利，没敢上手扒拉，怕弄伤了自己给西塔添麻烦。
眼下裸露在外的土壤碰一碰应当是没什么问题。邵行秋蹲下细看才发现地表多是疏松而干燥的沙砾，中间少量夹着些大颗粒的石子。想来若非有那一层叶片坚硬似塑料的植物扎根，只怕风一吹，今日在南半球的沙土明日就到了北半球。
“找到了!”
西塔捧着一把橙红茎叶过来向他献宝。
“这东西我还以为在叶片下埋着，没想到其实藏在地里，害我找了好一会儿。”
邵行秋接过一个，细细看细嫩叶片周围尚未舒展的锯齿以及被从土里挖出来是沾着的沙砾问道：“这是什么?”
“好吃的”，西塔以身作责，触手上裂出一张嘴吞了一片。
邵行秋对于西塔的信任让他在确认抖干净沙子可以进嘴以后拿起一个往嘴里送。
没送成。
“苦!”
西塔苦的整个身体带着触手都皱缩成一团也不忘触手卷走了已经贴着邵行秋嘴唇的嫩叶。
“好吃的?”
邵行秋狐疑地看着西塔。
“……我一个朋友和我说这颗星球上有一种红色的嫩叶很好吃，驾驶舱快解体的时候我发现离得还挺近就那这里当了落脚点。”
“等我一会儿多拿点，回到星盟让他细嚼慢咽全吃下去。”
西塔气得浑身泛红，触手群魔乱舞，扬起一片没了植物固定的沙子。呛得邵行秋为了自己的眼耳口鼻找想，一手摸了摸外星人的伞状头部，一手不着痕迹地把触手收拢到自己怀里。
西塔果然安静下来，变回莹润的白色。
邵行秋想起了从他找回意识以后就被忽略的重要道具：驾驶舱。
“所以我们的驾驶舱解体了?”
“解体了，你背后的那堆破铜烂铁就是它的遗体。”
西塔回答得斩钉截铁，察觉到邵行秋的震惊后又补了一句：“但是你哥哥送你的箱子我给你保住了，就在你背后。”
邵行秋哭笑不得，现在哪里是箱子不箱子的问题，是他们怎么从这荒星上离开的问题。
西塔拍了拍他的头，信心十足道：“别担心，我给我朋友发送了求救讯号，就是要辛苦你跟我在这里住上几天了。”
西塔话说完又忙不迭补上一句：“不是说那玩意儿好吃的朋友。”
邵行秋发誓他原来真的不是会被好奇心害死的动物，要怪只能怪西塔怨念太重，助长了他的心态，和人类每天必须要进食补充能量的身体。
他看着西塔借着驾驶舱遗留的片状残骸开始在地上刨出一个洞穴以供他们这两天生活，自己对地上散落的红色嫩叶动了心思。
挪一步，再挪一步。
小心翼翼，偷偷摸摸。邵行秋就是别别扭扭的觉得让西塔抓到他明知是苦还要尝试的样子太愚蠢。
“邵行秋，帮我掰一点灌木枝叶来生火可以吗，那边黄色没刺的。”
邵行秋迅速回归原位，连声应是，跑去折生长在岩石上的灌木的时候还惦记着到底是什么味道，心不在焉到划破手指。
这是小问题。
邵行秋浑不在意，甩掉涌出的血液，把搜集来的一大捧灌木扔到西塔初见成效的庇护洞穴边。
大概是手多真的占优势，他折个树枝的功夫，西塔挖的洞已经能容他快一米八的个子蜷腿坐进去。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帮着从残骸里找出两块大小合适的金属板支在沙土洞穴中央，防止他们窝在临时庇护所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沙子吞没。
找板子的时候需要到处翻找，正好称了邵行秋的意。他借机顺了一把嫩叶揣在兜里，又若无其事的回去帮着西塔把挖出来堆得比他还高的沙土搬到背风口。
这堆沙土看着多，搬起来更费力。西塔站在高处风口眺望隐没在黑暗中的地平线，告诉邵行秋等他睡一觉醒来，它们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行秋扒拉着火堆，眼里有西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心里有方才顺手揣来的嫩叶。线下正是个尝试的好机会，但是难搞的少年人又对在沙土里滚过几圈的生的植物下不去嘴。
最后想起来一个天才的主意，把这堆嫩叶用满是棘刺的灌木枝条串起来放火上烤。
这堆嫩叶初初架上火堆时无甚特别，随着温度上升，表面的鲜红褪去显露出里面暗沉的紫色来，一粒一粒在火堆光芒下泛着光的水珠从叶脉中析出。
邵行秋不顾烫手，沾了一点送进嘴里。
苦得面目全非眼含热泪不说还对上了西塔伞状体周围镶着的一圈黑珍珠一般的眼睛。
“都说很苦了。”
西塔字面意义上的指指点点。
“万一这些汁水烤干了剩下的部分就好吃了呢。”
邵行秋强撑自己不能心虚，不能让西塔读出他在嘴硬。
这是一种有效的尝试。
西塔果真没读取到他藏着情绪，对他所谓的烤干了就好吃的理论报以极大热情。
约莫过了一刻，嫩叶不再流出苦得让人后悔尝试的汁水，只剩下干干瘪瘪的细长一根。西塔身先士卒吞了一根下去。
邵行秋紧张的看着他的反应。
“这些汁水烤干了以后确实好吃。”
邵行秋放心摸了一根吹凉后送进嘴里。
带着微苦的甜味。非要说口感，那只能形容为烤红薯最接近表皮的那一层，软还有些韧。最特殊的是香气，用地球食物比喻那应该是像热红茶混着南瓜，温暖得像是这颗寒冷荒星上的一堆篝火。
更为奇异的是几段烤干的嫩叶下肚，邵行秋感受到他空虚的胃部反馈的饱足感。
填饱了肚子满足了好奇心，邵行秋蜷在庇护所里恹恹欲睡。睡眠通过左右脑交替进行的西塔自动守着火堆，一半心思提防着荒星上的原生动物，一半心思落在邵行秋上。
西塔见邵行秋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动动脖子，又抬抬腰。他福至心灵下，把几根触手闲着没事的触手连成一片床垫，又派出几根触手轻轻尝试把年轻人类推到“床垫”上。
原本被石头硌到腰，脑袋无处着落只能歪在一边，导致脖子又酸又痛的邵行秋迷糊间感受到身体一侧有轻柔的推力。
此时的邵行秋温驯极了，他顺着推力倒进触手床垫里。腰颈的不适缓解后他又薅了一根在他头顶犹犹豫豫没下手摸的触手搂进怀里。
西塔很喜欢人类的体温。
被人类体温包围的触手传来惊人的舒适。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放弃火堆整个贴上去，最后还是对于荒星的戒备占了上风。
在星盟记载中，哪怕是资源被采集一空，开发殆尽的废弃能源星上都曾经衍生出穷凶极恶的生命吞噬了无数暂停歇脚的流浪者，何况是这颗远不到山穷水尽的荒星。
这颗星球的氧气浓度其实只勉强够人类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维持火焰燃烧也因此成了大麻烦。西塔仗着自己不怕烫，拿触手当烧火棍保持火堆内的空气流通。添柴时发现燃料用的远比他想象中的快，于是又分出几根触手带上几只眼睛去周围搜集干燥的灌木，同时也是探查周围环境的安全。
并不安全。
西塔发现距离他们约一公里的地方，触感被邵行秋描述得很像地球塑料的草叶上有密密麻麻的人类手掌大小的六足昆虫在吸取汁液。
这些昆虫的口器尖锐到借着这颗星球上的微弱星光都能反射出凛凛寒光。
好在它们的视力似乎因为长久的黑暗而退化，并没有发现不远处微弱的火光与因为拉伸得过长而变得极细的触手。
西塔悄无声息地收回触手，又在火堆上盖上一层沙土。
他不能保证那堆虫子真的没有视力，这么庞大的数量扑过来或许他能因为自己旺盛的生命力活到他的朋友赶来救命，邵行秋是真的不行。
在他对人类有限的认知里，这种智慧生命会死于失血过多，会死于内脏受损，会死于骨骼断裂，会死于失去空气，脆弱到让他怀疑这个种族怎么在那颗星球上繁衍到发展出这么繁荣的离中等文明一步之遥的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