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欲坠》云梦歌谣

7、小猫

　　自家孩子丢魂了是种什么感觉？

　　张静一看着那傻了吧唧站在镜子前的人，老母亲的忧心又浮现。

　　这娃别是抑郁久了人傻了吧？

　　等她推着零食车回去找乔瑾的时候，坏消息是，人没了，坏消息是在居家区的全身镜前，这孩子傻登登站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瞧着，真不大聪明的样子。

　　她秉持着不要惊动乔瑾的想法，逐步靠近，却看到乔瑾又更傻地在镜子前兜了一圈，转到背后的时候，还扭着脖子看镜子。

　　啊这？

　　傻孩子的白色手套，在手腕处是三颗珍珠袖扣锁住了，乔瑾试着解开扣子，一只同样带着手套的手显得并不灵活，放弃了之后她索性用下巴划开了手机屏幕，抵着录音键，因为这个对下巴而言过于精细的动作，说话都格外小心翼翼：“过几天我们出去玩，要准备零食吗？”

　　“……”

　　张静一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当真多余，很好，很好了。

　　她的小乔不需要她无时无刻都照顾，她可以走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张静一看着车后座放着的两袋东西，一袋是她自己的，一袋是乔瑾的，乔瑾袋子里的生食熟食全是她硬塞进去的，但是她心照不宣地没有对乔瑾偷偷塞进去的几包零食发出疑问。

　　她开始主动吃零食，对于女明星而言可能是保持身材的毒药，她作为经纪人应该怕她的艺人长胖不上镜。但对于张静一来说，她更怀念当年那个一直在笑的婴儿肥女孩。

　　比起去时，乔瑾对这套衣服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现在她反倒扶了扶自己那歪歪的帽檐，对着车后视镜，多看了自己两眼。

　　在第四次看后视镜的时候，乔瑾也有一点发愣了，她总是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对于程楷，那是她签了合同的老板，是她不可言说的金主。没有打工人会为老板的喜厌好恶而雀跃，为什么她久违地小小地，再次感知到了一点点阳光。

　　她的手机时不时的震动，微信上积攒的消息，提示框已经提示堆了几条。她忽然懊悔给程楷发的语音，金主带着包养的女明星去旅游，难道是为了和她郊游野餐吗？

　　乔瑾揉着手套上的珍珠，开始厌恶自己一时的发蠢，那种向握着刀叉的人，作为盘中的兔子，还愚蠢的露出最柔软的腹部的蠢。

　　“嘿，大宝贝，中饭想吃什么？”张静一摸摸忽然又失了神采的洋娃娃，看着导航上的路，打算拐个弯的时候，乔瑾弱弱的声音传来。

　　“回家吧，我给你做饭。”

　　“……”

　　已经压了虚线变道的车又变回去了，得到了身后汽车按喇叭的两声表示不满，张静一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出汗。

　　倒不是乔瑾做饭有多难吃，而是她逛超市真的逛的很累，好饿，真的很想早点吃上饭了，而不是看乔瑾在厨房磨蹭两个小时。

　　乔瑾回家换下了衣服后，穿着居家服就着现买的材料开始做饭，张静一瞟了一眼那垂下的发丝在阳光下，衬得她的脸有一种冰雪消融的晶莹感，握着刀那慢条斯理地切胡萝卜的动作，小清新得可以作为美食视频的素材了。

　　简而言之，华而不实，又美又作又慢。

　　诚然，张静一知道乔瑾是个实诚人，做饭到不讲究花架子，只是她太没有生活经验了，胡萝卜和

　　洋葱既然下锅时间不一样，为了避免下错菜，于是她每切一样，就用一个碗装着。

　　对于中餐的一勺盐，适量白胡椒粉，酱油一大勺，她同样很难理解，教程里的那勺和她的盐勺是不是一样大的，所以她只能先搅和一碗料汁在那边放着呢。

　　就是如此师公下厨的阵仗，她码了一桌子的食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静一看了一眼时间，边发着消息边拎着高跟鞋，蹑手蹑脚偷偷合上门。

　　洗手作羹汤是种姿态，无疑乔瑾深谙此间美学。

　　笨手笨脚也可以看做慢条斯理，简单处理也可以看做游刃有余。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美化。

　　小番茄和切成条的胡萝卜、芦笋简单撒了黑胡椒和盐后，淋了橄榄油进烤箱烤过，超市里已经处理过的牛肉也半路送进去一起烤。

　　再剖了芒果果肉同牛奶椰浆一起打成果汁，就这么点操作，等到乔瑾善后完厨房，端出去成品，方桌上换了白色的桌布，下摆垂着玫瑰花枝的刺绣，两支粉色玫瑰在细颈花瓶缠绕。

　　坐在桌前的人，比起她进厨房前，也已经大变活人。

　　她做饭的动作慢，等程楷回来布置好这些，恰如其分的同步。

　　“中午午休，想起你还欠我一顿饭，没想到正好赶上了。”程楷非常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芒果牛奶，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腰坐在了他怀中。

　　乔瑾左顾右看了一下，确定了房间里也没有第三个人了，又一言不发地喝起饮料。

　　她还记得自己不合时宜的语音，一股越界的尴尬涌上心头。

　　程楷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大手包着她握着杯壁的手背，指腹摩挲过她光滑的指甲，又滑到她的手腕上打圈。

　　“今天去买零食了？”

　　手腕上有一点点酥痒，乔瑾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兴致缺缺。

　　以往这个时候他不会再追问下去，今天却仍旧抓着这个话题下去，“想去春游吗？”

　　怀里软软的人僵住了，慢慢地摇了摇头。

　　程楷忽然觉得自己抱着一只别扭的小猫，懒洋洋的，不肯给人多一点回应，也不愿意多一点泄露小猫的喜爱。

　　“林杨新开的度假村还没对外开放，有一片很大的森林，还有温泉区，到时候我们白天去森林野餐，晚上去泡温泉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温柔得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还抱着她哄哄拍拍，乔瑾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情人都是这样温柔耐心，她总是受用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呀。”

　　程楷吃完饭了才接到张静一短信回家，看乔瑾做饭是难得的欣赏，但吃乔瑾做的饭，他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怀里这个在超市吃了一肚子零食，对他兴致不高十分表示理解，捉着叉子喂了他几口蔬菜，两个人又黏糊到了沙发上。

　　乔瑾有点热热的，仰着头正蹭到他的下巴。

　　“你的午休这么长吗？”

　　“没，再抱一会就走，走之前，给你布置个作业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