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欲坠》云梦歌谣

6、可爱

　　一夜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乔瑾伸出脚试探了一下边上被窝的凹陷，还带着温热的体温，程楷离开了也没多久。

　　她睡眼惺忪，床边一双棉拖鞋已经摆放端正，睡前也有人替她穿上了居家袜。

　　温暖的棉鞋在地板上发出踢踏的响声，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心里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程楷昨天在厨房耐心地给小番茄洗澡，万家灯火，她的灯也跟着亮了。

　　“醒了？”张静一顶着一头新染的紫发，正在餐桌前大快朵颐。桌前摆了一桌早茶，虾饺、烧卖、肠粉连带着小食满满当当摆满了，唯一的空位上一壶正山小种叶片翻滚，茶香袅袅。

　　“来，喝茶。”

　　乔瑾看着她大马金刀的样子，红茶的热气遮住了她的脸，那头新染上的紫发又烫得半卷，配上耳边的一串耳环，挂在唯一领口的墨镜……

　　再添上两个带金链的纹身大兄弟，乔瑾觉得明天张静一就可以上剧组演个□□大姐大。

　　“呃，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一一姐姐你怎么又开始染头发了？”乔瑾记忆里，她上一次染头发还是在三年前，这个震撼不亚于当了三年贤妻良母的妈妈忽然有一天告诉你，原谅她放荡不羁爱自由。

　　一个胖乎乎的虾饺放到乔瑾的碟子里，张静一又嫌不够，一块芋条并着豉汁排骨又放了进来。

　　对于乔瑾同程楷那奇怪的隐晦关系，成年人之间奇异地心照不宣。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情无情，也总是让人承认把事情做得很妥帖。

　　自从乔瑾低血糖晕过一次后，比起她每天三申五令地逼她多吃一点，他拉着乔瑾一起吃早茶，一桌子早点，每道看着她吃一口，乔瑾反倒不知不觉吃了吃了不少。

　　老男人，哄孩子还是挺有一套的嘛，她当时心想。

　　“你这部戏结束之后，有半个月的空档期，我约了人出去玩。”新做的指甲上，金箔与十字架齐飞，她拨了拨夸张的大耳环，“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泡温泉，草原自驾。”

　　乔瑾慢慢咀嚼着虾饺，饱满的虾仁同笋粒，滋味鲜香，顺带着摇了摇头。

　　“过几天程楷说要带我出去。”

　　捏筷子的手一顿，张静一也不勉强，“也行，要是哪里不舒服了，打电话给我，我就提早回来。”

　　“不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乔瑾拿着筷子戳着鱼丸，看着圆溜溜的丸子在碗里同汤勺追逐。

　　“不要玩了，好好吃饭。”每一次陪乔瑾吃饭，张静一都觉得自己在无痛当妈，拍了拍她的筷子，乔瑾才乖乖喝了一口汤。

　　她顺便取出一叠文件塞到了乔瑾腿上，张静一喝完最后一口粥，给孩子布置假期作业。

　　“这是下个月要拍的新季度的广告，还有一部电影的女二号剧本，你要是有空无聊，就看着吧。”作为一个并不专业的经纪人，张静一干这行的最大原因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担任着乔瑾的监护人的职责。

　　也好在乔瑾面对工作是个无情的木偶，从不挑剔分到的通告，拿到什么干什么。在片场沉默如鸡，挨导演骂，乖乖认怂。闲了，就在家长蘑菇，生活摆烂得一潭死水，也没有任何花边新闻引起任何公关危急。

　　也不得不提程楷是个在事业上很可靠的人，给乔瑾铺了一条顺遂的道路，连带着她也能半吊子带着半桶水一起晃荡。

　　她初窥这一行的黑暗与身不由己，就算有一种自家闺女被猪无情拱了的心痛，也不得不承认乔瑾在刚出道和程楷在一起，是一种不幸里的幸运。

　　任劳任怨的忧心“妈妈”收拾完早餐残局，先照例巡视了一圈屋子，逼迫乔瑾把乱丢乱放的东西一一理好，又在阳台看了看乔瑾种下的月季。

　　“好端端的，怎么长全歪了？”她看着那两株月季花，一株朝左边歪着，另一株朝右边歪着，构成了一个滑稽的心型。

　　“有一天下雨，风很大，就吹歪了。”乔瑾看了看这个心型，挠了挠头，和记忆里的样子似乎是有点不一样。

　　就像在检查作业的张静一批到了明晃晃抄答案的作业，抄作业的人还大写了一个“答案仅供参考”在上面，她把两株花歪的方向挪到了一个方向。

　　“那为什么歪的方向都不一样？”

　　乔瑾蹲下来看着花，“我也不知道诶，是不是吹了两天风？”

　　“……”

　　“算了算了，不重要，来，换衣服，姐姐带你去超市。免得我出去这么多天，回来你又得饿瘦了。”张静一看着乔瑾的小脸，养女儿的快乐，也就玩奇迹乔乔时的快乐不断。

　　乔瑾看着张静一掏出的衣服，表情有点复杂。牛仔背带裙上修着背书包的黄色小鸭，樱桃小丸子同款帽子，压着乔瑾的双马尾。夸张彩色圆框眼镜，加上娃娃领衬衣下的小领结……

　　“我快27了。”乔瑾委婉地推辞这套行头。

　　“你才27，我都29了，你还小，这么穿这好。”张静一看着她柜子里的袜子，思考花边白袜合适一点还是滚了一圈蕾丝的袜子合适。

　　“我太高了，不适合这种打扮。”乔瑾想出了第二个借口。

　　张静一给她戴上白色的手套，又让她背上蓝色牛仔的背带包，看着她一副大龄儿童越狱服，表示点头完美。末了，掏出乔瑾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出去。

　　“好了好了，你带着手套，也不能玩手机，走吧走吧，我们去逛超市。”张静一把她手机放在背带裙的口袋里。

　　“……”失去辩驳权的乔瑾摆正了小书包的位置，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一言不发地跟着出门。

　　所谓的逛超市，乔瑾看着巨大的仓储式超市，举手发言：“太大了，我吃不完。”

　　“呵，不指望你吃了。”张静一早就看穿了她的调调，扯来一辆购物车，指指里面，“你不觉得你坐在里面，很可爱吗？”

　　“……”26岁的直立双足行走青年彻底陷入沉默，动作迅速地转身跑去了熟食区。

　　也许真的这身奇怪的幼齿打扮让人无视了她的脸，工作日的白天本就空荡的超市，推销的阿姨们一路上无比热情地给她塞了试吃的小纸杯，她喝了三个牌子的酸奶，两只水饺，一口牛排，张静一倒是笑眯眯地跟在后面，等乔瑾吃完，就顺手拿了正装放进去。

　　等到张静一还打算去买她的旅行零食的时候，摸着微突肚子的乔瑾说什么都不肯过去了，在边上的按摩椅上等着她回来。

　　过于热情的工作人员让她应接不暇，在按摩椅上，乔瑾才有空看看手机的消息。

　　手套让手机难以感受到皮肤的接触，她有些费力的开锁，看到了新发的消息。

　　张静一把她这身打扮发给了程楷。

　　【乔乔：图片】

　　【程：可爱。】

　　她一愣。

　　总裁办的魏特助今天依然忙得脚不沾地，刚刚汇报工作的时候，程总的手机响了一声，依据他多年对程总的了解，这是消息的专门提示音，看完消息的程总表情柔和了很多，却开始压缩工作时间，下周交的工作，怎么全部都要提到一周做完。

　　他喝着枸杞水，看着堆的文件，灵光一闪地感叹，春天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