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落雨北山晴》游知

39、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节后，纪晴回到学校，学习文化课。知识点一片连着一片，试卷一张接着一张，一位又一位老师站在讲台前讲解答题思路。

　　少年人，有人埋首，有人嬉笑，有人散漫……

　　世间众生，各不相同，但都齐齐卷入，漫长的名为历史的长河之中。

　　纪晴垂着脑袋看着数学试卷上的叉叉，情绪有些低落。这是什么定理来着？她正忧愁着，唐棠背着双手，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你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巧克力吗？”纪晴撑住脑袋。

　　“当当当——是数学笔记本！”

　　“啊？”

　　“某学霸的。”唐棠眨了下眼睛，做起小声点的动作，“低调低调，这是我偷拿过来的，不能让别人发现？”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纪晴皱眉。

　　“哈哈哈，当然是骗你的啦！你先看着，不清楚的地方，再问我。”

　　“谢谢你呀。”纪晴伸手抱住唐棠。

　　“谢啥，明天给我带巧克力就行。”

　　自那天后，借由讲题，纪晴和常屿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晚自习上，她写完常屿给的数学试卷，趁有人去卫生间，她也跟着起身，等那同学消失在楼道尽头，她才快步悄声往楼下跑去。

　　乒乓球台右侧，立着高大路灯。白色光线，十分璀璨，能清晰地看清，在灯下飞舞着的小黑虫。这个时间段，这片场地很是安静。

　　灯下，只站着纪晴一人。

　　上周一，常屿带给纪晴一沓试卷，让她每周做一张，周四晚上在这里给她讲解不懂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选在这里讲解。因为快要高考，没有人有闲情下来打球，此处光线明亮，正适合讲题。那为什么不能在教室里讲解呢？因为要低调嘛。那为什么不能去天台呢？原因有二，其一天台大门被锁。其二，天台上又没有灯光，上去干嘛！

　　正想着，常屿来到纪晴面前，他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那里有好多小虫子。”纪晴指着光源。

　　常屿笑笑：“今天感觉怎么样？试卷难吗？”

　　纪晴摊开试卷，小声地说：“感觉会错好多的样子。”

　　“你还不知道答案呢。”

　　“这是直觉。”

　　常屿又笑了笑，才拿出红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半晌后，他点点头：“你的直觉，还挺准。”

　　纪晴无奈地叹了声气，她撑着球台的身影前略微向前倾斜，她半倚着球台，认真看起错题。

　　“你看这道题……”常屿将试卷推向她，认真讲起解题思路。

　　几分钟后，纪晴把做错的大题，重新做好。

　　“这几套试卷上的题目都很经典，你可以带着做做。”常屿见她订正完错题，又递给她一沓英语试卷。

　　纪晴默不作声地接过试卷，抱在怀里。

　　常屿看着倚着球台耷拉着脑袋的女生，轻声安慰：“再坚持一下，考完试就轻松了。”

　　纪晴抱紧试卷，用力地点点头：“嗯，胜利就在眼前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各自教室。

　　操场上，正在锻炼的李老师探头看向球台人影。他觉得很有意思，默默看了半天，见两人上楼，他也跟着上去。

　　等常屿消失在二班，李老师才恍然，原来是自家学生，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他略一思索，转身回办公室拿了套压了多年箱底的数学试卷。

　　常屿回到座位，拿出物理试卷继续写着。

　　李老师晃晃悠悠，背着手走到他面前，意有所指地说：“你是不是觉得作业不够多啊？”

　　“没有啊。”常屿没反应过来，“作业已经很多了。”

　　李老师冷笑：“那顺带手把这套题也做了吧！”他嘭的一声将试卷拍到课桌上，他看常屿面色平静，他背起手，气鼓鼓地离开教室。

　　身旁三人，六双眼睛早在李老师走过来时，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叶嘉航等李老师走出教室，他狂拍常屿后背，哀嚎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就说你们男人不靠谱，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

　　“多做点题，补补脑子。”常屿转身，将那叠数学试卷扔给叶嘉航。

　　唐棠咚咚咚地拍着课桌，差点笑翻。

　　一晚下课后，常屿自觉地来到办公室。

　　李老师见他不说话，只淡定且笔直地站自己面前。他也忍着不说话。但终究没忍住，他装着糊涂问：“你站这干嘛？罚站呢。”

　　常屿反问：“您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什么了！”李老师气定神闲用笔敲了敲桌子。

　　“我很清楚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言下之意是即便我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在现在去做。”常屿一脸无畏地回看李老师。

　　“我才不管你怎么想的呢！老实交代，你们俩，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李老师被常屿自如的模样气到内伤。

　　常屿怕纪晴被牵扯进来，直摇头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教她做题而已。”

　　“哦，这样啊！”李老师忽而笑了起来，他看着面前少年，长叹道，“原来你是，单相思啊！”

　　被点名心思，常屿窘迫地移开视线，他在心里哼了又哼。见李老师仍笑眯眯地看着他，他默默盘算起来，还有两个月，加油，胜利就在前方！

　　李老师看着不话说的男生，在心里偷乐，言语中满是快意：“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常屿不解。

　　“你不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这小姑娘一心扑在学习上，比你有主见多了，我感觉，她也不是那么好追的。你回去吧，试卷写完了，记得拿给我啊。”李老师咧着嘴，挥手赶人。

　　常屿在心里大声地哼了又哼，他一脸不开心地离开办公室。不知不觉间，他走到八班后门，透过后门窗口，他见那女生正写着作业，一副认真执着的模样。

　　又过几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八班的几个艺考生趁大课间休息，去传达室打探消息。

　　他们回来后，议论道：“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我的合格证，哎……我还有学上吗？”

　　“就是说啊！”

　　“是不是合格证还没下来呢？”

　　“不是啊，我都看到纪晴的了，她有好几张呢！”

　　纪晴在这片热闹的议论声中，才知道原来她的合格证，早就到了。放学后，她来到传达室，刚报完名字，门卫大爷就乐呵呵地说：“你的合格证是第一个到的呢！”他将收在抽屉里的合格证都拿给她。

　　“你都过了哪些学校啊？可得好好选选啦！”

　　纪晴腼腆地笑了一下，她小声地向大爷道了声谢。

　　回家的路上。她的步伐越来越轻，像踩在云朵上，悠悠然然。胸口，蛰藏已久的蝴蝶，正抖动翅膀，欲展翅远去。

　　风和日丽，花团锦簇，最是一年之中盈满，晶莹幻想的美好时节。

　　五月底，枇杷又熟了。

　　新熟的果子，黄嫩嫩，它们活泼地挂在枝头，随风晃动。

　　一只手来，轻轻摘下。

　　夏天来了，天亮的早了。太阳好似拥有无尽能量的巨大灯泡，刚扫洒完的马路，泛起一层金光。大街小巷，充满属于夏日的蓬勃气息。音像店老板也早早来到店里，按下播放键后，欢快的歌声，飘向远方。

　　又是，崭新的一天。

　　纪晴呆看着，放在课桌上的一簇枇杷新枝，她轻轻摸了摸圆润润的枇杷果。哪怕四周如此喧嚣，此刻，也是独属于她的小世界。

　　下一瞬，她本能地向四周看去，却没找到藏在心底的人。

　　教室后门，常屿看她到处张望，担心被她发现，忙侧身溜走。

　　中午回到家，纪晴翻出一只透明牛奶瓶，洗干净，装满清水，她轻轻地将枇杷枝放了进去。她摸了摸叶子，又不自觉地笑着。

　　高考前一天，学生们终于拿到年少时最为贵重的一个物品——高考准考证。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

　　陈老师站在讲台上，再三叮嘱注意事项，奈何学生们的心早已飞走。她没办好，只好敲敲黑板。

　　“好，先安静一下！我再说两句话，说完就可以放学了。”

　　等学生们都安静下来，陈老师才欢笑着说：“今天要把所有的书都带回家啦，不能再留在学校了。还有就是不要扔书！不要撕书！预祝你们都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加油吧！”

　　陈老师说完，座位上响起激昂的欢呼声。

　　他们大喊大叫着。

　　此刻，这群少年少女，尚未识得人间八苦之——爱别离。他们快乐极了，撒着欢，背起书包，三五成群地跑出校门。

　　跑进，另一片新天地。

　　他们终将离开这座小小的城市，再也，没有少年时。

　　纪晴收拾好课本，坐在座位上等着唐棠。她看着满满当当的书包，心想，还好昨天先带了一部分课本回家，要不然可真搬不动这么多的书。

　　“纪晴，我来啦！你们的班人都走光啦，这跑得也太快了吧！”唐棠抱着书包欢腾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三条尾巴。

　　叶嘉航见常屿慢慢吞吞地走进教室，他在心里无声嘲笑了一阵好友，笑完后，他跳着，坐到课桌上。

　　“嗨，纪晴，好久不见啊，你在哪个考场啊？”

　　“我在四中。”纪晴答完，顺势问，“你们呢？”

　　“我们好像都不在一个学校。”唐棠激动地喊，“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考完试，我们就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这下我终于可以天天抱着我的电脑不撒手了！”叶嘉航蹭的一下，跳下课桌。

　　“咦！”唐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提议，“唐哲的生日在七月底，到时我们出来聚一聚呗。”

　　“可以可以，就这么定了。”叶嘉航愉快答应，“具体时间，到时再约！”

　　唐哲无奈地推了下眼镜，明明是他过生日，却什么都做不了主，但也只好随她们胡闹去。

　　“那……等考完试，我拉个群，有什么事可以在群里说。”唐棠说完，对他们挥挥手，“今天我要送纪晴回家，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叶嘉航无语地冲忙着嘚瑟的唐棠撇了撇嘴，转眼，见有人神色留恋，他嘻嘻哈哈地搭着唐哲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往教室门口走。

　　常屿则好奇地像从未来过这个教室那样，一边张望一边往外走。

　　纪晴趁背书包时，偷瞄了一眼常屿，但没想到，又被抓包。她尴尬地转过脸，拉着唐棠快步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