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落雨北山晴》游知

38、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隔天到校后，常屿扔给叶嘉航一颗普通苹果。

　　叶嘉航怕苹果砸到他，赶忙接住，他看着那颗苹果，声音都颤抖了：“你这是……做什么？我最近……也没招你……惹你啊？”

　　常屿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早上我妈给我的，你不是喜欢吃苹果？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吃了。”

　　“我不喜欢吃苹果啊！再说了，今天是圣诞节，不是平安夜，你是不是过糊涂了。”

　　“那你还给我。”

　　“我吃我吃，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最近有点奇怪！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叶嘉航抱着胳膊，凶狠地看着那颗苹果。

　　仿佛它是一颗毒苹果。

　　常屿懒得搭理他，不再跟他客气，直接伸手去抢苹果。

　　奈何叶嘉航抢先一步，他捞起苹果，一溜烟跑出教室。常屿见事情解决，他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开始复习。

　　这边，纪晴一进画室，就听米洛在问大家吃苹果了没？她抱着袋子，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颗苹果。

　　“谢啦，我昨天过来画画，在你工具箱上放了一个苹果，你看见了吧？”纪晴接过苹果，放到帆布包里。

　　“哎呀，我还以为是哪个男生给我的呢。”

　　纪晴笑了笑：“哦，那你希望是谁送给你啊？”

　　“你猜。”米洛娇羞地捂住脸颊。

　　“不猜，我要准备材料了，今天到排谁当模特了？”她还不知道，今天轮到哪位同学当人头像模特。

　　“排到你了，快去坐好，等下颜老师要来画你了！”

　　纪晴略紧张地看了一眼前方画板，她点点头，将帆布包挂到画架上。她走到座椅前，乖乖坐下。

　　颜老师看人都到齐了，她抱起画板，做起示范，她见有学生懒散地打着哈欠，不禁提了提声音：“来！让我们先观察一下纪晴的脸型，嗯……是很标准的鹅蛋脸，再比一下三庭的距离，嗯……也很标准呢！画女生时，面部结构就不用画得那么明显了，可以画得柔美些。但要把头发加重，这样才能和面部拉开深浅关系，把该加重的地方都加重，把需要虚掉的地方，用纸擦一擦……”

　　她边说边画，不一会儿，“纪晴”跃然纸上。

　　米洛感叹：“哇，画得好像啊，上次画的我都没有那么像呢！”

　　颜老师将画板放到画架上，她看了看画面又看了看纪晴，笑着解释：“纪晴的眉眼比较明晰，五官抓准了，就会画的更贴近些。”

　　围成一圈的学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颜老师做完范画，便让他们散开练习。

　　临近考试，爱闹腾的学生皆安静下来。画室里只剩下画笔落在纸张上的声音，窸窸窣窣，像蛰伏于冬季的鸣虫，在说悄悄话。

　　颜料一次又一次调新，画纸一张又一张堆积，灯泡一晚又一晚亮起。这批学生，终于要离开这里，走向考场，迎接他们人生中第一个最重要的考试。

　　省考试前夜。

　　有学生说，颜老师铅笔削得好，想让她帮忙削铅笔，沾沾她的好运气。可能是为了缓解他们紧张的情绪，颜老师答应了，林老师也加入进来，两人坐在角落里，削着一盒盒铅笔。

　　到了下课时间，也没人离开画室。

　　人好像都是这样。

　　拥有时，不够紧张在意；分别时，不够果断潇洒。

　　林老师见状，反复叮嘱：“明天考试时别紧张，我们又不是没有模考过，放轻松，你们一定能行！晚上回家把准考证，身份证都收好，不要弄丢了。明天考完试不用回来了，给你休息一晚，后天再过来上课……”

　　有人听到这，“啊”了一声，但还是认真听完。

　　他们依依不舍，但还是要勇敢地走下去，毕竟前路漫长，也无人能替。

　　纪晴背着画包，拎着画箱，走在明亮的马路上。

　　灯光，将她的影子拖得更长更瘦。

　　许多年后，纪晴定居樾城，回家整理旧物时，翻出藏在床下的画具材料。她擦去落满灰尘的画包，又将它背起，不过刚一背上，就拿了下来。

　　那画包又沉又重，硌得肩膀痛极了。当年是怎么背着它，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考场？那段又寂寞又难捱的日子，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少年热血，不过如此了吧。

　　她真想穿梭时空，去抱抱那个孤单又彷徨的身影。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时光机，她只好紧紧抱住当下的自己。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谢谢你。

　　谢谢你，成全了我年少时的梦。

　　谢谢你，坚持下来。

　　谢谢你，纪晴。

　　而当下回到家，迎接她的是空无一人的房子，仍旧没有半点光亮。

　　纪晴打开客厅灯，将画包和工具箱放到鞋柜旁。换好拖鞋，她走向卧室，顺手关上房门。她打开电脑，点开企鹅。

　　只看一眼，就去睡觉。

　　这么想着，刚登录上的企鹅，就在活泼跳动。点开，是唐棠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明天考试不要紧张，我会一直为你加油，为你祈祷，这句话的后面还跟着好多颗小爱心。

　　纪晴立即回了好多好多爱心。

　　那边唐棠秒回，“我还以为你要考完试，才能回我呢？”

　　“我妈今天去外婆家了，所以可以稍微玩会。”

　　等了几分钟，也没见唐棠回复，纪晴猜测她可能被抓包了。这时，右下角的企鹅突然闪烁，纪晴点开，发现是常屿发来的消息。

　　“祝你旗开得胜，考取一个好成绩。”

　　他的头像，还亮着。

　　纪晴立即回复，“谢谢，我会加油的。”

　　“你是才到家吗？”

　　“嗯嗯，明天要考试了，今天就多练习了一会。”

　　“那你紧张吗？”

　　“本来是紧张的，但画包太重背了一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累字了。”

　　屏幕那头，常屿看着纪晴发过来的文字，不自觉地笑出声，她可真可爱。他立即打下一排文字，他看着跟在那行文字后面，一闪一闪的光标，又十指乱跳地快速删除，他抓了抓脑袋，一句话一句话地输入，“不紧张就好，早点睡吧，都十二点半了。”这句话的后面还跟着三个晚安的表情。

　　纪晴笑着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心里只剩欢喜。

　　一夜好眠。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可能心里还残存一丝紧张，几分钟前，纪晴刚好醒来。这次她没有赖床，她按掉闹钟，干脆地掀起被子，快速收拾完，她拿起餐桌上的零钱，放到口袋里。

　　出门前，她对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锁好门，她步伐坚定地往小区门口走去。因考场离得远，前一天晚上，纪晴和米洛约好今早一起打车过去。

　　虽然考试前会有各种担心，但当时一心忙着找考场，找座位，找角度。一门门画完，考试也就结束了。确实像在画室里画画一样。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只是因为赋予了“考试”这层含义，才使得这一天不再普通。但无论当下心境如何，考完试，这一天，也终将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纪晴踩着水坑，背着巨大的画包，拎着沉重的画箱，一步一步，走进湿漉漉的夜色。

　　隔天，学生们回到画室，激动地讨论着考试内容。

　　“哎，没想到是画四分之三侧的人头像，哎，你说，我考前为什么会逮着大正面练习呢？”

　　“你看，你就应该听我的，练习侧面吧。”

　　“现在说，也晚了不是。”

　　“……”

　　林老师从外面走进来，看他们闹成一团，不好好画画，便催促道：“还不画画！都聚在这干嘛呢？”

　　有同学见他进来，忙迎上去问：“林老师我们都考完了，能吃静物了吗？”

　　林老师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后面要是不想校考，你就吃吧。”

　　那同学追问：“那算了，那我们今天画什么啊？”

　　“之前画什么，今天就还画什么，把这个考试忘了吧，后面还有更重要的考试！”林老师敲了敲画板，“赶紧的，先默一个正面男青年头像吧。”

　　本以为解脱了的学生，只好大声叹气，他泄气般地回到座位，胡乱巴拉着工具盒里的铅笔。

　　坐在角落里的纪晴平静地从纸袋里抽出一张素描纸，贴好后，开始起形。

　　又是，重复的一天。

　　没过多久，统考成绩出来了。画室整体成绩都很不错，连一贯假装板着脸的林老师，都忍不住躲在工作室里偷笑。但为了平复学生们毛躁的心性，林老师只得又说：“先忘掉这个成绩，专心练习，你们难道不想考美院吗？”他拍拍手，“快点画啦，不要再聊啦！”

　　是啊，省考结束，还要参加校考，他们还想冲刺专业院校呢！

　　画室氛围，又变得紧张起来。

　　有学生，在晚上上课时，画着画着，竟然画睡着了。一同学发现，他示意身旁同学看去，两人凑在一起嘻嘻笑着。林老师听到动静，走过来轻拍睡着男生的画板，示意他继续画画。

　　昼夜不舍，雨雪霏霏。

　　转眼来到月底。在两位老师的带领下，纪晴和画室同学去省城参加校考，他们辗转于大大小小的考场。等她从省城考试回来，没休息几天，又至除夕。

　　岁序更替，胜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