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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你是在故意吊着我吗? ...

  •   今日,陈惠娥像往常一样起早做家务,姜历丰同样躲在书房里看书。

      姜历丰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戴了副黑框眼镜都无法遮去。

      凌晨一点半才入睡,不到五点又醒了,他的眼珠明显在打转犯迷糊,几次控制不住垂下了眼皮,随之又猛的一激灵转醒,翻书的动作机械又缓慢。

      姜历丰在准备考研,他看书的时候,陈惠娥一般不会打扰,但今天她却进来了,只见她掀开了衣服,弯下腰,露出了后背:“丰儿,你帮妈看看,妈后背上是不是长东西了?”

      姜历丰默默隐去不耐烦的神色,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妈,是一颗痘痘,长得有硬币那么大了,都起脓了。”

      陈惠娥恍然:“就说昨晚睡觉都不踏实,硌得慌,丰儿,帮妈挤掉去。”

      姜历丰依言为其挤去了痘痘,痘痘被挤压破掉后,流出了不少混着鲜血的脓水,他连忙抽了张纸按住,过了会才止住了血。

      完事后,陈惠娥马上出去了,但不过十分钟,她又进来了。

      “丰儿,妈有点犯困了,回房睡个回笼觉。”陈惠娥交代道,“厨房里在煮粥,再过十五分钟,就五点十五分的时候,你把煤气灶关了。你自己到时候盛一碗出来吃,腌萝卜、炒蛋都放桌上了。”

      “知道了妈。”姜历丰头也不回的应下了。

      结果钻研一道题太过入神,等他嗅到刺鼻的焦味时,锅里的水已经全烧光了,底下黑糊糊的一片,喂猪都是不会吃的。

      姜历丰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准备喊陈惠娥:“妈,我看书看入迷了,不小心把粥看糊了。”

      结果在门口连喊了三声,屋中都没人应。

      他推门进去时,只瞧见陈惠娥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

      “妈?!”

      姜历丰吓得扑向前,使劲一通摇晃才将陈惠娥给摇醒了,她睁不开眼,只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太困了,丰儿,妈……妈太困了,你……你先别吵……”

      言毕,陈惠娥再度昏死了过去。

      ……

      好在大清早并不堵车,半个小时后,县里的救护车就开来了。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的用担架将陈惠娥抬上了救护车,在梁才雪的提醒下,即将要跟上车的姜历丰,匆匆忙忙回家取了钱。

      救护车“滴呜滴呜”的跑远了。

      梁才雪甚是后怕,脑海中满是陈惠娥行将就木的惨白面色,鼻头一酸,双眼酸胀得很,她感同身受的抱住了王芝凤,妥协道:“妈,我们去姑婆家吧。”

      救护车上的人若是王芝凤,她的天怕是都要塌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女声——

      “这啥子声音啊?谁不行了吗,要救护车来拉?”

      只见一个中年女人边整理着霍开的深V衣领,边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这人是附近的住户王燕梅,成川省人,早些年在老家过得穷困潦倒,于是赶着浪潮,跟随部分同乡人一起来到福平省打工,三十岁时嫁给了齐岳村的鳏夫矬将军。

      虽然丈夫长得矮小又土气,还带着个闺女,但好在是当地人,生活过得去。他性子又软,自打跟了他,王燕梅非但不用再工作了,还能在家作威作福。

      反较王燕梅身材高大,五官虽不出彩,但胜在皮肤雪白。

      嫁给矬将军没多久,她就为其生下了个儿子,算是彻底稳固了家庭地位。

      梁才雪认识她。

      紧随其后,又有几名起早的邻居听闻动静来了,王芝凤便神秘兮兮的跟他们说起缘由。

      “挤了颗痘痘就醒不来了?怪玄乎的,不会是碰见脏东西了吧?”

      “我看不像,估计是中毒了,绝对是惠娥吃错东西了。”

      “最近上火,我脸上也长了不少的痘痘啊,昨儿个挤了五六颗,今天还想着拿一根针,把剩下的都扎破呢!挤痘痘也能要人命啊?不敢了不敢了!”

      ……

      人人都唏嘘不已。

      等到跟闺女一起坐上了开往龙田村的面包车后,王芝凤便鄙视的说起了王燕梅的八卦。

      “荡.妇一个。”

      “有老公有孩子还整晚出去会情人,她老公窝囊废当睁眼瞎,她还以为她瞒天过海了呢!整天穿着块破布,漏胸漏屁股的,凌晨一两点私会男人滚床单,早上四五点再偷偷回家,还以为村里人都不知道,她给矬将军戴了顶好大的绿帽呢!”

      梁才雪心不在焉的搭了声腔,佯装晕车靠坐在椅背上闭眼小憩起来。

      ……

      周三那天,梁才雪回学校去了。

      昨日各大方阵已经初步训练好齐步走了,梁才雪的四肢本就不大协调,耽搁了一天回归队列中,自然而然又被教官拎到草地上“开小灶”了。

      幸而方阵中还有几匹“害群之马”,一起被拎了出来。

      昨天被王芝凤联合姑婆教育轰炸了一天,晚上又是跟王芝凤睡同一张床,于是,睡梦中,她梦到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争相教育她的人,包括但不限于过去学年的各科老师,各大亲戚朋友们。

      直至回了学校,梁才雪的脑子才有了空闲,担忧起自己跟南元的事来。

      什么都不说就单方面跟南元哥哥绝交,保持着距离,会不会不大好?

      可是……妈妈很不喜欢她跟南元哥哥交朋友。

      如此忧虑着,草地上的同学们相继合格,陆续回归了队列。只梁才雪的齐步踢得依旧歪歪斜斜的,随便抓个路人来,也就这样了。

      教官几次想吼人,但都忍住了。就梁才雪现在小脸苍白的模样,没当场晕给他看,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素来雷厉风行的教官决定举白旗,无奈的朝她摆了摆手:“先回队列去吧。”

      军训结束完,各个方阵将进行比赛,梁才雪不想拖后腿,刚要拒绝,转眼就见南元一行人抱着足球来了。

      梁才雪的心跳慢了半拍,盯着南元看了数秒,在他感觉到视线回头看来之际,匆忙收回了目光。

      “对不起,教官。”

      梁才雪朝教官深深鞠了个躬后,头也不回的跑回方阵中去了。

      ……

      另一头,梁昊抱着颗足球,错一步跟在南元的身后,问道:“元宝,你咋还迷上踢足球了?上周咱不是说好了,这几天去江里游泳吗?”

      “天凉了,怕你冻感冒了。”南元回头认真的拍了拍梁昊的肩膀。

      梁昊空着的那只手遮住了上眼皮,眯着眼仰头与太阳对视,满腹疑问道:“这也不冷啊?”在太阳底下站着,明明热得快要融化了!

      周玫一眼锁定了已经归入方阵中的梁才雪,眼中露出凶光,像是吐出了蛇信子的毒蛇。

      “还不走?”

      随后她一脚将不怕瞎眼的梁昊踢回神,跟着南元往草地中心走了去。

      ……

      周四的时候,南元并未再来学校。

      周五那天也没见到他。

      之后的两天,每一天却都能看到他来踢球。

      每每瞧见他,梁才雪打心眼里高兴,像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思念的种子,暗暗的发了芽。

      每次见到南元,苗都长高一点,可要是没见到人,种子的根就会越埋越深,斗折蛇行的绕得人心里痒痒的。

      不过每回南元都只认真踢球,踢得大汗淋漓的,脸上全是汗时,他就随意掀起衣服擦脸,脸上时刻挂着那股子痞气,混不吝得很。

      每次梁才雪只敢小贼似的偷偷瞄上他两眼。

      ……

      为期一周的军训结束后,紧接着是周一。

      医学院的课程繁琐冗杂,大一通往大四的每一个阶段,都似在渡劫,因魔鬼军训而叫苦不迭的学生们,很快又陷入了另一种哀嚎中。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刚准备去食堂的梁才雪,就接到了王芝凤的电话。

      “你惠娥阿姨她不好了……”

      陈惠娥在ICU里住了一周。

      医院诊断,挤破了痘痘后,四周的组织遭到破坏,致使黄绿色脓液中的金黄色葡萄球菌,跑进了血管中,又顺着血液逆行至颅中,引起了化脓性脑膜炎。

      三日前,陈惠娥便已从常平县医院转至福安市第一医院进行治疗,每日在ICU中的花费高达三万元,家里的积蓄早已花光了。

      全靠姜历丰远在米国的亲哥寄钱回来撑着,亲戚朋友们也被借了个遍。

      “病人感染较为严重,筛骨处呈蜂窝组织样病变,后期苏醒的概率很小。”

      主治医生建议家属将病人接回去自然死亡,花费高昂的医药费,去搏微乎其微的希望,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明智,届时人财两空,负债累累,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初时,姜历丰还坚持着,但在医生耐心分析完病情后,终于动摇了,他崩溃的用双手捂住了脸:

      “医生,再三天,我想再给我妈三天的时间,要是三天后还醒不过来的话,我就……”

      为此,医生特许他进入ICU病房跟病人见面。

      “病人的求生意志若是强的话,也是有几率苏醒的。”

      医生让姜历丰多鼓励鼓励他妈。

      姜历丰穿着隔离衣,戴好口罩、帽子、鞋套,才进了ICU病房。

      “妈,你要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我还没考上研究生,媳妇也没娶,以后孩子生出来也没人带了,哥在米国成家了不会回来的。你要走了,我就没有家了啊……”

      他痛哭流涕的在ICU里跟陈惠娥说了半个小时的话,交上了今日的医药费后,就回了齐岳村。

      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族长,求其帮忙组织“破祟”仪式。

      所谓破祟,是为重病缠身的人举办的一种古老仪式。

      仪式由远近闻名的法师主持,亲朋好友们齐帮忙。

      供奉上一大桌的酒菜,烧上许多的纸钱,法师再摇晃着三清铃做法驱鬼,意思即为让“附身”的野鬼吃饱喝足又收满钱财后,自愿离开。

      等仪式结束,再将一大桌子的供品分发给帮忙的人,经大伙的阳气一压,残余的一点“祟”就一干二净了。

      这是农村的迷信做法,科学民主的今天,村民们生病了首选的都是医院,会费时费力请法师“破祟”的,都是被医院判了“死刑”的人。

      说是想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实则只是家属给自己的虚无的心里寄托。

      如若连“破祟”都无解的话,就算尽人事了,届时便能撇去心理负担,彻底放手了……

      姜历丰一家是福平省外县人,三十年前举家搬来齐岳村。

      他父亲是名地质勘探员,每年都能挣许多钱,因此在齐岳村的东区盘下了一大块的地皮,面积比梁才雪家的别墅甚至都大点,建了个当时流行于米国,但国内鲜少人建的“回”字型小洋房。

      房屋总共四层,屋顶中间留一块大天窗,一通而下,底层这块是空地,每一层的房屋都围绕着这块空地而建。

      不论是否阴雨天,白天家里都敞亮得很。

      不过如此设计也有个致命的缺点,雨水只要稍大点,天窗边沿就会漏水,导致家里湿漉漉的。

      可惜陈惠娥命不好,享了没几年的福,刚生完第二个儿子,丈夫就在一次上山勘测中,失足摔下山涧死了。

      那些年全靠陈惠娥摆摊卖衣服,才拉扯起了两个儿子。

      他们一家虽然不姓“梁”,但已然被当做了东区人,且孤儿寡母怪可怜的,能帮一把的话众人皆愿意帮忙。

      ……

      “破祟”仪式安排在当晚,因此王芝凤从龙田村归来,并且喊闺女一起回家帮忙了。

      白日里,亲朋好友们已经将供品等各项物什准备齐全了,梁才雪到祠堂时,法事刚刚开场。

      穿着黄色道袍的法师,一只手摇着三清铃,另一只手时而抛符纸,时而举桃木剑,口中连续不断清念着咒语。

      现场没有要帮忙的地方了。

      见梁才雪来了,王芝凤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拉着她出了祠堂,交代道:“你去陪陪姜家那小子,他把自己关家里一天了,你们年龄相差不大,小时候又玩在一起,有共同语言,好好开解开解他。”

      临了又补充道:“对了,今晚记得不要喊任何人的名字,路上全是被请走的孤魂野鬼,被喊了名字的人,是会被盯上的。”

      “好的。”

      这种事梁才雪素来不信,不过小事上她都以应和为主,长辈们全是好心。

      梁才雪来到姜家时,只见姜家的大门虚掩着,二楼唯书房亮着灯。她在门外喊了声,无人搭理她,于是她“不请自来”进了屋。

      小时候梁才雪跟姜历丰关系好,东躲西藏的这些年,两人关系淡了许多。

      姜历丰正全神贯注的读着书。

      书桌上的小台灯一闪一闪的,显然电池出了问题。

      梁才雪拉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问道:“法事开场了,你要下去看看吗?”

      姜历丰抬了抬眼镜,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讶异她缘何会出现在此处。

      或许应该说,此刻不管谁出现在书房里,他都不会惊讶。

      姜历丰摇了摇头,继续翻着书:“不去了,一星期没碰书,许多知识点都忘了,年底就要研究生考试了,我得抓点紧。”

      “还剩半年多呢,适当放松一下不碍事的。你还没吃晚饭吧?甜包,还热乎着。”

      梁才雪递给了他一块印着红戳的包子,剩余的一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边吃边抱怨道:“医学狗下课迟,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肚子在‘咕咕’叫?饿死我了,我也吃一块。”

      咀嚼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小松鼠。

      甜包是离开祠堂的时候,王芝凤给的。

      姜历丰捂了捂肚子,动容的接过了甜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两块甜包很快都被吃光了,姜历丰喝了一口水后,倏然说道:“医生说我妈颅脑感染严重,花费大价钱治疗后,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成为植物人。”

      没料到姜历丰主动谈及陈惠娥的病情,梁才雪愣了半晌,才干巴巴的安慰了句:“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历丰黯然的垂下脑袋,用双手捂住了脸,痛苦的摇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

      “我是不是很没用?”姜历丰又重复了遍,似乎深陷令人绝望的沼泽,正在徒劳的挣扎着。

      “我妈逢人便夸我是‘大学生’,可我是哪门子的大学生啊?好不容易考上个本科,分数却只够上社会学类专业。这专业毕业了,只能干行政等管理岗位。这种是个人就能上的岗,没点关系根本应聘不到!”

      他独自陈述着,梁才雪识趣的充当了安静又忠实的听众。

      “于是我就骗我妈,我要考研究生。可是我知道,就算将来研究生毕业了,我都难找到工作。但读点书,起码在外人看来,不算啃老的。

      结果我这个废物,三年了,都没考上!我妈还鼓励我,说我一定能考上研究生,她说,到那个时候,我就是姜家第一个研究生,光宗耀祖啊!”

      言及此,姜历丰便再不往下说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的抽泣声。

      梁才雪夸张的安慰道:“你可是本科啊!你要是废物的话,那我这个大专生,估计只能找个豆腐摊撞死了!”

      姜历丰被逗笑了,梁才雪乘胜追击的问道:“你考虑过去商场先找个工作吗?可以白天打工,晚上读书,工作学习两不误。”

      “这样就算考不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不行的。”姜历丰擦干了眼泪,摇头道,“这是三心二意,这样我只会两头都把握不住,既无法好好工作,又考不上研究生。”

      如此不无道理,每个人的能力参差不齐,有的人可以同时兼顾好两件事,但有的人专注于一件事都费劲。

      虽然读研究生依旧前途未卜,但备考了三年,换做是她自己,都会像是脱不下长衫的孔乙己,不甘心放弃的。

      姜历丰愿意主动提及这些,证明他内心所考虑的,远比此要多。

      梁才雪情知自己给不了实质性的帮助,于是慢慢将话题引到了小时候,挑两人之间有趣的事说。

      姜历丰的自我调节能力极强,不一会儿就平复好了心情,又成了那个整日不苟言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埋头读书的大哥哥。

      跟“讳疾忌医”一个道理,姜历丰仍不愿去祠堂,梁才雪便不再打扰他,告辞离开了。

      结果起身时,她的视线越过大开的窗户,倏然瞥见了楼下路过的一道熟悉身影。

      是南元!

      在他有所感的抬起头时,梁才雪迅速靠着墙蹲坐了下来,由于过于着急,脑袋磕到了桌角。

      她反射性的捂住了脑袋痛呼出声,随后又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

      姜历丰咻得从座位上站起,许是联想到了“破祟”的事,尽管他也不大信,但秉着敬畏的心,他扒着窗棂四下张望了下。

      虽不见异样的地方,他还是把窗户关上了。

      梁才雪在楼下等待了许久,把任何能联想到的意外,包括但不限于扭脚、摔跤、晕倒等离谱事情,解决需要的时间都算进去,对方也该离开了,她才从姜家走了出来。

      路上果真不见南元的身影,梁才雪松了口气,心中又隐隐酸涩。

      家中有烛火的光亮,周围仍能遥遥听见三清铃的响音,想来是王芝凤躲懒提前回来了。

      “哇——”

      梁才雪正要开铁门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酷似婴儿啼哭的猫叫声。

      梁才雪被吓得一哆嗦,借着月光循声看去,只见她二楼卧室的窗棂上,趴着一只肥硕的黑猫,正是黑仔。

      黑暗中,黑仔的双眼反射出幽幽的绿光。

      最近黑仔到了发情期,老喜欢半夜嚎叫。

      “黑仔,别叫了。”

      梁才雪小声训斥了下它,但黑仔却不似往常听话,依旧在嚎叫,甚至嚎得更加凄惨了。

      传说,黑猫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恰巧一阵晚风拂过,吹得茂密的小蓬草丛簌簌作响。

      梁才雪没来由想到了这种说法,虽然并不相信,但鸡皮疙瘩却还是冒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小蓬草丛看起来甚是诡异。

      每一处缝隙,都像是一双眼睛,随意扫一眼,感觉就像是……无数双眼睛正与她对视。

      如此想着,梁才雪火速掏出了钥匙,结果摸着黑尝试了几次,尚未将钥匙对准孔洞,就被一道不容抵抗的力道拦腰捞走。

      “咚”的一声闷响,她被牢牢的压在了小蓬草丛中,压着他的男人,一只手护住了她的脑袋,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戏谑的嗓音带着股冷冽:

      “你是在故意吊着我吗?”

      指缝间残留着熟悉的苦草味,不是南元是谁?

      梁才雪转瞬安下心,只是动作幅度有点大,导致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的。

      黑仔叫唤得更加起劲了,弓起身子炸着毛,幽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蓬草丛,似乎只要再有异动,随时准备从二楼跳下去。

      等到确认她认出了自己,不会瞎叫后,南元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打了记直球:“故意三番四次接近我,用糖收买我,向我示好,等到我开始注意你了,立马掉头就走。”

      “学校操场上,你偷瞄了我挺多回的吧?是不是觉得挺失望的,三天的时间,都没成功把我的注意力勾来?

      故意跟姓姜的待在同一间屋里,等我路过时,再闹出动静让我看见你们,最后算好拖延的时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出来偷偷找我……”

      “等在我眼前晃荡了一圈,然后再玩消失?”

      “……”梁才雪顺回了气,争辩道:“我是要回家,没有偷偷来找你!”

      南元挑眉:“所以你承认了,我前边说的都是对的?”

      “……”

      “虽然手段挺低劣的,不过恭喜你,你成功了,我确实有点……”南元将一缕贴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撩开了,修长的手指像是在描摹精致的画卷,缱绻又温柔,“生气。”

      尾音刻意拉长,轻佻至极,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茂密的小蓬草丛中,这一方小天地漏进了几束稀薄的月光,交错打在了梁才雪的脸上。

      南元则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梁才雪可以肯定,他一定在笑!

      她的脸红得似熟透的柿子,她都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个人,这么会颠倒黑白!

      可惜她本就不善言辞,此刻只能气恼得划出了“三八线”:“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你好重,你先放开我!”梁才雪双手摁在南元的胸膛上,咬牙用力一推,可对方像是顽石一样,压根推不动!

      “喵——”

      几乎在同一时刻,黑仔飞窜而下,借着下冲力精准的用前爪,在南元的右手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

      “嘶——”

      南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畜生的爪子还挺锋利的。

      他回头看去时,黑仔立刻凶狠的哈气警告,如果它没有因为害怕而后退了足足三米,躲在小蓬草丛中压根瞧不见它的猫身的话,大概真有点威慑力。

      梁才雪:“……黑仔,不是告诉过你了,不准胡乱抓人的。”

      梁才雪教训黑仔的话才说到一半,只听二楼传来了开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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