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低语》轻拢寒纱

6、第六章

　　周佳琢一愣，她本来是想下来再慢慢看，没想到刚拿完食材就忘了这事了。
　　“又睡了一天？”

　　虽是问句，但周佳琢多少是听出来点肯定意味来的。她清了清嗓子，避开沈沐的视线准备给自己反驳。
　　“不趁着活着的时候多睡点，我怕我死之后一直睡会害怕。”

　　她看到眼前的人笑了笑，他将桌前的冰粉盖子打开，推到了周佳琢面前。
　　沈沐撑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跟着哥早睡早起，迎接幸福人生？”

　　冰粉的小料安静地在中间装饰着。她拿起勺子搅了两下，白凉粉做成的粉块变得破碎混着各种小料一起被塞进嘴里。
　　冰块在嘴里慢慢化掉，周佳琢看着沈沐摇了摇头。

　　“宫里有爱妃起得早就行了。”

　　夜风平等地拂过每一个角落。但只有在这里，风才会从他身上吹过。沈沐站起来，伸出手却又放下。最后还是将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
　　“那哥先回去了，大小姐慢慢用膳。”

　　烤好的餐盘被端上桌前。许诗诗从的士上下来，正好看到刚刚离开的沈沐和坐在椅子上的周佳琢。

　　她走上前从冰柜里要了两罐啤酒，付了钱在周佳琢面前坐下。
　　刚烤好的厥巴被塞进去一小口，左边的腮帮子因为咀嚼有些微微鼓起。看着桌上被摆了两罐经典绿瓶，周佳琢用手撬开其中一罐，让它悬在空中晃着。

　　许诗诗拿起桌上的肉串，将另一罐啤酒打开，与周佳琢碰了个杯。
　　“他怎么没一起？”

　　瓶罐被左右摆动着，里面的液体顺着咽喉进入体内。周佳琢看了眼没吃几口的冰粉，没想出什么所以然，索性直接说了句不知道。
　　许诗诗看着眼前闷头喝酒的人，也没再说话。坐在这陪她吃着烧烤。

　　手中的烧烤换了一串又一串，旁边高声谈笑的人们依旧喝着酒欢笑着。周佳琢突然想起另外的两个人，问道，“那两狗呢？”

　　听到这话，许诗诗有些想笑。想着留在八中的沈沐，她竟然更关注和自己一起的那两狗。许诗诗拿了串烤土豆，边吃边说，“还和我一起呢”。

　　五人团体“饭醉分子”差不多一半一半的去了两个学校。才刚开学一周，她就开始有些怀念从前了。

　　“你又一个人在家啊？”
　　思绪被打断，周佳琢继续喝了口手中的啤酒。盯着啤酒的商标，笑了笑。
　　“是啊。”

　　许诗诗去过周佳琢的家中。上下两层，没人的时候除了偶尔碰到家具发出的碰撞声外，也就只剩下自己的回声了。
　　她将自己的瓶盖跟周佳琢碰了碰。一直到晚上十点，两人才各自回去。

　　知了藏在树枝里，表达夏日炎热的苦闷。她踩着月光，回到没有光亮的家里。

　　第二天下午，点好外卖的周佳琢提着外卖到小区楼下等沈沐下来。
　　电梯的提示音在身后响起，手机为躲避学习的检查藏在腿腕不便拿起。站在阴凉处的周佳琢眯着眼睛躲避着眼前有些刺眼的阳光。

　　脚步声逐渐接近，她回头看却发现是下来遛弯的大爷。靠在墙上看着远处叼着皮球的小狗跑回主人的怀抱时，脖颈处突然被带有凉意的手臂框住。

　　周佳琢耸了耸肩，往前走了一步。再回头时，沈沐靠在门前正挥着手向她打着招呼。
　　她将袋子里的果茶拿出来一杯递给他，杯子上凝结的水滴粘住手指。
　　接过果茶的沈沐将吸管插入杯中，递到周佳琢嘴边。

　　“喝吗。”
　　他看着女孩摇了摇头，向大门走去。

　　沈沐接过她手上的伞，举在头顶遮挡着光照。两人的影子被遮了大半，周佳琢抬手拦了辆的士。
　　到学校后，执勤的老师用探测器一个个扫着进校的学生。周佳琢神色自如地走到老师面前，她在后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探测器最多也就扫到膝盖下一点点。

　　过了检查后，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班主任。她点头向他打了个招呼后，站在一旁等沈沐进来。秃顶班主任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满，但倒是也没有追上去。
　　周佳琢没什么行李要放，索性和沈沐直接进了教学楼。

　　六班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一圈挡在门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见周佳琢从楼梯口转过来，站在最外边的男生摇了摇旁边人的手臂，小声说了些什么。
　　站在中间的人好像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转身看向周佳琢。男生手里提着着学校外不远处的蛋糕店的包装纸，从里面走出来。

　　他把手里包装袋递在周佳琢面前。围观的人在身后起哄，路过的人也停下脚步在此驻足。
　　周佳琢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教导处和六班就隔了个大走廊，别是脑子有问题吧。

　　沈沐伸手，想拨开眼前围观的人群却被站在边上的男生按住。他瞥了一眼站在周佳琢面前的男生。左右耳各挂了两枚耳钉，头发有些遮眼以至于沈沐看不太清他的眼睛。

　　拿着袋子的男生嘴巴微微张开，刚想开口就被周佳琢怼了回去。
　　“不收礼谢谢，收礼只收脑白金。”

　　周遭隐隐有不怀好意地笑声响起，混杂着“牛逼”和“装什么装”两种不同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红毛来了”，围观的人纷纷低下头向周围散开。三个人站在门前，一同被赶来的红毛叫去了年级组。

　　临走前，周佳琢把沈沐的包从他身上拿了下来，把包放在班里后才两手空空地出了班门。

　　沈沐站在门口靠着等周佳琢出来。耳钉男上下瞟了眼沈沐，轻蔑地笑着撇了撇头，跟着红毛的步伐向前。
　　年级组的红毛老师转了转头，看见只有耳钉男在身后又返了回来。

　　“你们是没觉着自己有错是吧。”
　　红毛叉着腰来回盯着站在门边有些像看门侍卫沈沐。听到这话的周佳琢背后一哆嗦，站在门口正对着红毛挤出了笑脸。
　　“还不快走。”

　　旁边不断有人窃窃私语，但事件的两位主人公此刻一个走得大摇大摆，一个走得坦坦荡荡。只留下沈沐用眼神四处警告着围观群众。

　　进了办公室，红毛走到椅子前坐下，眼神上下打量着三人。视线在拿着盒子的男生耳朵上的耳钉上停下，她仔细看了一眼，开口道，“高三的吧，怎么跑这来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耳钉摘了”。

　　耳钉哥没理会红毛。只是自顾自的在那站着，还有些不爽。

　　这学校各个年级组的分配按学生的话来说，多少是有些不合理的。高三的年级组老师平易近人，不查夜寝、不横跨大半个学校抓捕迟到的学生。连处分都是通报批评居多。
　　高二的年级组倒没那么平和，偶尔查查夜寝，抓一抓晚归的学生。唯有周佳琢这一届，被冠上“死亡年级组”的名号。

　　据说是八中最“恶毒”的四大教师坐镇，一统“四海八荒”。

　　红毛只是小将，正对着她身后坐着的笑脸盈盈的男人，才是四大金刚之一。人送外号，笑面虎。
　　“哟，又来了啊。”

　　笑面虎从座椅上站起，走向前来。笑面虎长得很是和善，整个人站在透露出一种儒雅的历史老师的气质，尽管他是教物理的。

　　周佳琢看向声音的来源。除了秃顶班主任，四大金刚中的另外三人她都只闻其名，不识其人。此刻站在笑面虎面前，和蔼得甚至误以为是没事来年级组唠嗑的老师。

　　笑面虎看到站在周佳琢身旁的沈沐一愣，继续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倒是耳钉男此刻把耳朵上的耳钉取下，扔进了装有甜点的袋子里。
　　“别藏啊，摆桌上。”

　　笑面虎盯得耳钉男有些发怵，就近拖了把椅子坐下。耳钉男将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耳钉。
　　笑面虎看着桌上的甜品袋眼神又转回他身上。四目相对，耳钉男收回了拿袋子的手，揣进口袋里。

　　桌上的绿植低低地垂着头。周佳琢看向这位有些不一般的男人，跟旁边的沈沐开启了眼神交流。
　　笑面虎将桌上的袋子拿到手中，打开看了一眼便放耳钉男回去了。说是什么让他们自己的年级组处理。

　　面对皱眉疑问的周佳琢，沈沐做了个放宽心的眼神。
　　笑面虎是沈沐隔壁班的班主任，听说还是他们的物理老师。两人互相打过照面，在得知沈沐进这个学校的第一天。

　　打发走耳钉男，笑面虎对着余下的两人保持了长达五分钟的静默。
　　收到沈沐的回复后，周佳琢虽还有关于眼前儒雅男教师的疑问，但也维持了表面的平静与微笑。

　　在以后关于这件事的回忆里，周佳琢把这五分钟称为与笑面虎比拼微笑的时间。

　　五分钟后，笑面虎让周佳琢解释一下到这来的原因。周佳琢皱了皱眉，回答了句“红毛让来就来啰”。惹得笑面虎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微笑。

　　红发老师听到这话，跟笑面虎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事情本身倒是跟两人没什么关系。只是谈到周佳琢和沈沐这两人的关系时，笑面虎让两人亲一下证明“纯洁的友谊”关系。弄得周佳琢一副婉拒了哈的表情才使得两人顺利出了教导处的办公室。

　　走到门口，看见站在门边的吕璇周佳琢顺势倒入怀抱跟沈沐道了别。
　　经过这事，周佳琢进班里投过来的打量目光明显增多，但她倒也没在意。直到晚上秃头班主任听说了这事给大家来了个“义愤填膺”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