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低语》轻拢寒纱

7、第七章

　　晚自习的铃声打响，周佳琢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刚从楼下书店买来的小说。嘈杂声里，副班长走到讲台上准备播放今天的新闻联播。

　　电脑的屏幕被投映在多媒体上，页面刚刚跳转到浏览器还没来得及搜索，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秃头班主任提着水杯，神情严肃地走上讲台。巡视了一圈，很快，目光便聚焦在周佳琢身上。

　　周佳琢翻动着手上的闲书，浑然不知身前的目光。秃头班主任走下台，一步步向周佳琢的方向靠近。
　　后方的吕璇用笔不断戳着她的背。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突变，周佳琢抬眼看见了不断靠近的班主任，下意识地将书闭上。

　　也幸好不是言情小说，秃头班主任走到她面前看了眼桌上闭合的书，倒也没拿这事做文章。

　　他在周佳琢身旁停下。她的位置比较靠后，秃头班主任到这后转身看向背对着的大家。他用手敲了敲周佳琢的桌子，开始说话。
　　“早恋，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
　　悄悄的离别的钟声，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班主任第一句话刚说完，周佳琢就开始头痛了。却没想到，秃头班主任丰富的想象力展开让她痛上加痛。
　　眼看秃头班主任没有想从她身边走开的架势，周佳琢索性直接撑着头闭眼，摆出一副无所谓、懒得听的架势。

　　班上的大家大气不敢喘一口，低沉地要命。秃头班主任看到这样的效果满意地继续顺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今天，是我在门口值班。值完班回来，就听说了件不太好的事情。有的同学谈恋爱不承认，还要去招惹其它年级的人。”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周佳琢睁眼回想了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只能想起校门口的碰面。
　　她觉得站在她身旁的班主任就像没开封的牙膏幻想封条撕开后的活蹦乱跳，全身上下只剩想象力。

　　桌上的书被翻开，手指停留在夹有饭卡的那一页。周佳琢顺着之前被打断的语句，继续往下看。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明显有些不乐意，皱着眉头盯着她的后背。

　　班主任的手指在吕璇的桌上敲着，没一会儿班上就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周佳琢不为所动，继续翻着她的小说。班主任显然有些生气，声音带了写怒气。
　　“没叫去年级组还嘴硬不承认，就那点小伎俩还想骗过我们。是吧，周佳琢？”

　　有笑声从前方传来。周佳琢靠着后方的桌子叹了口气，将笔拿在手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等到笑声停止，她才站起来转身直视班主任的眼睛。
　　秃头班主任站在那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眼皮向下耸着双手抱在一起各搭着一边的肩。他看着倚着桌子无所谓的周佳琢，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没恋爱，没惹事。看到有人当众表白别总想着怪女生。少用你的小心眼肚量学生。”
　　话刚说完，班上就传来嘘声，眼前的周佳琢挂着笑脸和他对视。他走上前，拿起周佳琢桌上的书往地上一扔，走出了教室。

　　书被砸在地上结束了众人的言语，大家抖了抖身子默不作声。等到班主任走出教室后，才有了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的一声“狠人”。

　　看着大家回头注视的眼神，周佳琢只是环视了一圈，将书捡了起来随手往桌上一放。
　　“别看了，干自己的事。”

　　瞪着眼睛回头望的同学听到这声转了回去，嘴里念叨着“拽什么拽”之类的话语。
　　班长在第一时间追了出去。教室里，没有人再去动讲桌上的多媒体。新闻联播不再是无聊高中生活的娱乐，八卦才是闲暇的真谛。

　　副班维持着班上的纪律，但闲暇声也只是小了一些。周佳琢把书摆正，翻到险些被砸出的饭卡。

　　整个晚自习班主任都没有再回来，倒是这件事越传越广。同班的人跟邻班的好友唠一唠，邻班的人再在班里说一说。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有了各种不同的版本。

　　当天晚上，这件事就已经炸开了锅。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沈沐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同寝的室友调侃着沈沐的小女朋友都被沈沐一句滚自己给自己封了嘴。
　　表白的学长倒也没闲着，往火里加了把柴，让“渣女”传闻越传越真、越传越广。

　　以至于流传最广的版本变成了周佳琢和耳钉男本是男女朋友，新生入校男朋友带礼物来给女朋友，结果发现女朋友劈腿的故事。

　　莫名变成插足者的沈沐抬头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他将桌上的练习册收进包里，拿着单词本走出了教室。
　　穿过走廊，沈沐大摇大摆地往六班的门上敲了敲。眼神迅速聚焦到周佳琢的位置，开了口。
　　“周佳琢，王勇叫你去办公室。”

　　王勇？周佳琢合上书，拖着没有灵魂的躯壳走到门口向物理办公室走去，丝毫没注意门口站着的是沈沐。

　　靠着门边坐的几桌人看着倚着门的沈沐，其中有一人正是军训那天感慨沈沐长得帅的女生。她转头跟同桌对了对眼神，用口型说出了句“绯闻男友”。
　　几人看着周佳琢漫不经心地走出教室，沈沐错愕地注视着看都没看他一眼的周佳琢，手搭在双腿旁有些无措地追了过去。

　　教室内，对视的两位女生在笔记本上互相写着好配好配；教室外，沈沐怕了拍周佳琢的肩让她回头。而后，指了指楼梯间。
　　看到是沈沐，周佳琢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从楼梯走到二楼大平台，借着月光，看着对面尚未被“开发”的大山。

　　“你怎么比我还能翘课。”
　　周佳琢将皮筋从头发上解开，手搭着前方的靠台。白天这里的车流并不算多，更何况夜晚。只有远方的大楼灯光一闪一闪，划破夜晚的宁静。

　　沈沐借着月光，翻看着手上的单词表。不时有风挂过，将书本往空中摊开。他将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披在了周佳琢身上。

　　“没用的课为什么不翘，而且教室太吵了。”
　　周佳琢只穿了薄的短袖校服。沈沐将衣服皮上来的时候她确实也有些凉意，小声说了句谢谢。

　　相比起六班，一班其实不算太吵。六班是无止境地小声聊天；一班则是顾忌到怕真的有人在学习，没说什么话。都是打牌的打牌、看小说的看小说，也有一些偷偷带手机进校的正躲在厕所刷手机。

　　周佳琢没在一班待过。刚刚开学，想了想六班的氛围倒也觉得说法合理。更何况，她也不想待在教室。教室里烦闷的风扇声，哪有切切实实的晚风来的舒服。

　　她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看了一眼身旁背单词的沈沐没再说话。
　　放学铃敲响的前五分钟，沈沐关上了书。看着身旁的侧脸，不知道除了书页外，手指还能放在哪处。发呆的周佳琢回过神来，转头撞上沈沐的双眼。
　　视线交汇时，沈沐撇开了眼，用手捏了捏鼻尖，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顺着楼层，两人从高二的楼梯下去。两人在楼梯间磨磨蹭蹭，等到打铃的那一刻才走出教学楼。
　　值班的保安在岗亭周围转着，随之冲出的是为了去食堂抢夜宵的学子们。两人在人群之中向前，然后分别。

　　周佳琢洗漱好坐在床上，除了在食堂和超市排队的人，基本上也都回到宿舍了。周佳琢望着门边，来来往往窜门的人里，吕璇还没回寝。

　　等到第一道铃声响起，吕璇才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她把包扔在床上，用手拍着周佳琢的床。躺在床上的周佳琢翻过身来，睁开眼看着下方摆手让她下去的人。

　　慢慢从床上坐起，打了个哈欠。下方的吕璇倒有些着急，催促她快些。走下床与床之间的台阶，吕璇拉着刚穿上拖鞋的周佳琢来到后门旁的楼梯间。

　　后门不开，大家都从正门的楼梯上楼。由于这个楼梯间里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人，这里的灯光也是暗暗的。

　　周佳琢被沈沐以笑面虎的名义叫出去的时候，吕璇看着沈沐的眼神就觉得不对，但她倒也没戳破。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趁机溜了出去，跑去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打探情况了。

　　吕璇进了办公室，秃头班主任正坐在那严厉地指责周佳琢不懂得尊敬老师还满嘴谎话。追过来的班长在一旁劝解，附和着希望他消消气。
　　突然间，他将手上的水杯往桌上一蹬，带着怒气去了年级组。说是要给周佳琢记个大过。

　　站着的班长冲吕璇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结果，但这个处分，周佳琢是高低都要背一个了。

　　她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与周佳琢讲来，吕璇看着抱着双臂的周佳琢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开学到现在一节课都还没上就可能要背个大过。但周佳琢听完后只是拍了拍吕璇的背，表示无所谓，反正还有三年的时间来消。

　　回去的路上，最后一道铃声已经敲响。周佳琢摸着黑爬上床，脑子里想的却是转班。事情多、小鸡肚肠、刻板印象还总爱讲心灵鸡汤的班主任周佳琢是一天也看不下去了。

　　她打开手机，翻看起班级群里发的文件。除了依靠“人脉”离开之外，她还可以通过选科和升班。

　　八中的选科是比较固定的，除了大文大理之外，还有物化地、史政生、史化生三种。周佳琢没有去当全文战士的想法，敲定了大理的组合。但六班也是大理的班级。
　　周佳琢在床上苦笑了一下，看着文件中的升班条件。

　　选科后，除去原属于重点班的同学，期中成绩达到选科总人数的前20％可选择调入重点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