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低语》轻拢寒纱

5、第五章

　　教室里很静，走廊上也没什么人了。沈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样的情景下却异常的突出。
　　周佳琢看着沈沐，余光却明显的瞟见教室里有人回了头。

　　她将沈沐的手从玩偶上拍下去，重新将包背好。
　　咽口水的声音在她的胸腔里放大，时钟走动的声响也在耳边格外明显。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偏过头，拽着沈沐向外走。
　　沈沐也不生气，配合地跟着她出了门。

　　校门外，来接送的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连的士也没了几辆。荒芜的山郊里，周佳琢一眼就看到了沈沐家的车。

　　下了楼梯，周佳琢就放开了拽着沈沐的手。她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索性低头看着周围花草的影子。树叶被风吹起再刮过地面，两人的脚步在声在校园里放大。恍然间她觉着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
　　明明在以前，这是很常听的一句话。

　　她突然想起上一个夏天的人们。脑海中，欢声笑语取代了花草蝉鸣。她想起了学校外熙熙攘攘的小吃摊贩、想起做完小测后漆黑的天空与楼道的欢笑。
　　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能一起去同一个地方。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旁人的情绪，沈沐将兜里的棒棒糖拆开，塞进了她的嘴里。
　　口腔里，突然之间的涌入让她一愣。随即产生的，是不断入侵的甜丝。

　　含着糖的周佳琢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眼神里满是对塞棒棒糖这个动作的警告。
　　沈沐也没闲着。背后第一掌落下后，他朝着周佳琢作了个鬼脸，立刻撒开腿向前跑去。

　　些许的银杏向下飞舞，落在他的头上。涌动的空气中，伴随着花草的清香与少年的心意。

　　棕色的卷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泛红。沈沐看着站在车旁的女人，停下了脚步笑着唤了她一声妈。周佳琢从后边跟上，边拧着他的胳膊边说着阿姨好。

　　女人早早就看见从校园里打闹的两人，心里没什么怨气倒有些时间流逝之快的荒谬感。好像女孩一家搬过来，也就是前一阵子的事。
　　女人点了点头示意两人上车，自己也转身走进了驾驶座。

　　沈沐上前拉开副驾驶，还没等他开口，周佳琢就趁机里钻了进去。看着女孩眼中得意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帮她关上了车门。

　　车子掉头向坡下开去。先前没觉着什么，如今后颈的汗水借着车内的空调消散，她才感觉到好像是有些热了。驾驶座的女人扯下几张纸递往旁边，“擦擦吧，刚看你们跑过来”。

　　“谢谢阿姨。”周佳琢接过纸，擦了擦后颈的汗。后视镜里，沈沐正侧着身子看着窗外。她拿出手机。点开了沈沐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戳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打出一个字。

　　沈沐转过头来，点开手机，来回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在屏幕上出现。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驾驶座，在聊天框中打下了一个问号。

　　车内正播放着以前流行的慢情歌。看到问号的周佳琢心脏突然间停了一拍，像傍晚在黑暗里蹑手蹑脚去厨房偷吃宵夜的小孩突然被打开了灯一样。空调的风吹过手心，屏幕里传来了新的消息。
　　『大小姐要是有什么困惑的话，迷人的我都会给出完美的解答。』

　　暑气消了一半，连同周佳琢那份不好意思也消去了一半。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三人从车上下来进了同一栋楼。
　　周佳琢就住在他们家楼上。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她爸发来的信息。说今晚回不来了，让她点外卖吃，紧接着的就是五百块的转账。

　　电梯还没下来，红色的数字不断变动着。一旁沈沐的母亲看了看手机，抬头时她看向周佳琢。轻声问道，要不要一起来吃饭。

　　听到这话，沈沐紧跟着附和。他看着前方紧闭着的大门，打趣道“你刚搬过来那天可是拉着我们家们不松手，就要吃桌上放着的排骨。”
　　一旁的周佳琢听完后踩了沈沐一脚，对着他把眉毛皱起。除了沈沐，没有人注意到藏在背后悄悄攥住的手。

　　“就这样定了啊，”他转头看向皱着眉头的周佳琢，用口型说了后半句话，“大小姐”。
　　听着两人的话，周佳琢也就没再推脱。向阿姨道谢后，三人走进电梯按下了楼层。

　　打开家门，食物的香味从里面散出。
　　排骨在桌上混合着辣椒裹在一起。沈沐的父亲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时，三人也正好赶到。
　　看着站在后方的周佳琢，沈父虽有些意外，但也还是笑着擦了擦手。

　　“小周也来了啊，快坐下吃饭。”
　　沈父将围裙卸下，走到门边将妻子带到桌前。一旁的沈沐从鞋柜里将周佳琢的拖鞋拿出，两人换好鞋洗了把手一同在桌前坐下。

　　散着头发的女孩端坐在桌前，两只脚略带些节奏地打着节拍。她将视线转到餐桌上，夹了一小夹牛肉放进嘴里。
　　“叔叔的手艺怎么样？”

　　沈沐的父亲年轻时在私企里做建筑设计。现在年纪大了，早早辞了职开了间小茶馆聘着人经营。除了偶尔会接一些私人单子，其余没事的时候就去茶馆里喝喝茶、下下棋，再回家来做饭。

　　“叔叔的菜烧的越来越好吃了。”
　　周佳琢边吃边点头称赞。小时候，因为自己扒着沈沐家门不撒手惹得两家人一同坐在这吃饭。到后来两家也慢慢熟悉，周佳琢下来蹭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现在沈沐家里，还有一双她的拖鞋摆在鞋柜里。

　　吃完饭后，周佳琢准备要去洗碗。刚撸起袖子走到厨房门口，就被沈父拉住了。沈父一句“哪有让女孩子洗碗的道理”就把站在后方的沈沐拽进去了。
　　沈父招呼着周佳琢坐着看电视，想回家就直接上去。拉着沈母回房午睡了。

　　周佳琢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是投屏播放的海绵宝宝。她将声音调小，靠着沙发托着抱枕。厨房里传来水声，等到沈沐的父母进入房间关上门后周佳琢又进了厨房。

　　水迅速地流入池中，拿着抹布的沈沐来回擦拭着蘸着洗洁净的碗。听到玻璃门滑动的声音时，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等到周佳琢进门站在他身边后，他淡淡地说了句“大小姐，你不去睡觉？”

　　“我来帮你洗碗”周佳琢刚拿起放在一旁的碗筷准备开水再清一遍的时候，被沈沐按住了开关按钮。

　　“大小姐哪里需要洗碗。”他将池中最后一样洗好拿出来后，夺过了周佳琢手上的碗筷。
　　被夺走碗筷的周佳琢站在水池旁。开水冲洗碗筷的沈沐似乎是怕水溅到她，还故意向旁边挤了挤。
　　“你再这样叫我真的会把我自己当大小姐。”

　　听到这话的沈沐手顿了顿，将手上的水擦干净转身将她的脸向两边捏起。
　　“你本来就是。”

　　被捏脸的周佳琢看着在眼前放大的沈沐，用自己的手拍打着他的手。他松开手，周佳琢的脸被捏的有些发红，连着耳尖一起。

　　水声在厨房里回荡。下午的阳光不甘示弱地侵染着每一个地方，沈沐半个身子笼罩在阳光下。虽被玻璃削弱了一部分，但依旧灼热。

　　“回去睡觉吧。”沈沐侧着脸，轻声说着。
　　红着脸的周佳琢没再坚持，眼睫眨了眨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那你明天下午和我一起走”。
　　“好。”

　　听到沈沐的回答后，周佳琢走出了厨房，将电视关上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包被随意地仍在沙发上。在茶几上找到空调遥控后，周佳琢将空调打开，整个人向后躺去窝在了沙发里。
　　熟悉的触感包裹着周佳琢，她伸手将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一趟就是一个下午。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再恰到好处的空调温度此刻也有些发凉。周佳琢打了个喷嚏，从桌子上拿出遥控关掉。
　　坐在沙发上抖了抖身子，觉得脑袋有些晕。她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

　　落地窗外，红色的车灯在眼前不断闪过。小区外，有不少吃夜宵的人坐在店外的桌上。周佳琢虽然看不到楼下烧烤冒出的烟火，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是有些饿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后收到的消息框在桌面排成一列。看着太多，周佳琢索性没理，给许诗诗发了条消息。
　　『来吃宵夜』

　　没一会儿就收到了许诗诗的回话
　　『？』
　　『活过来了啊』

　　没理会对面的嘲讽，周佳琢披了件外套下了楼。熟练地走到小区楼下开始挑选食材。

　　坐到位置上的周佳琢闭上眼，等着烧烤小哥排到自己的号。

　　夏日的晚风并不冷冽，反倒有些温热。闭上眼的周佳琢觉着周围的讲话声越来越清晰，围成一桌的男男女女们聊着最近的生活，酒杯碰撞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恍惚间，她听到了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她面前坐下。
　　她猛地睁眼，抬眼打量过去发现是已经脱下校服的沈沐。

　　他将买来的冰粉放在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眼神盯的周佳琢有些缱绻
　　“怎么又不回我消息？”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