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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四年后。
      积满灰尘的房子再次迎来了主人,钥匙插入转动的那刻,莫林竟感觉孔内比上次他离开时生锈了些许,大包小包的行李堆满了玄关,只不过门外再也没有了第三个人而已。
      当初母亲是反对他转学的,奈何拗不过固执的父亲,在他高一下学期时匆匆搬入C市,母亲以房产证上登记自己和她名字为条件勉强允许了莫林在C市就读高中的决定。在母亲终于撞破父亲婚外情的那天,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打离婚官司时在争议财产及债权的所有权归属上互不相让,一闹就是四年。母亲一气之下搬出了家,带着莫林去了他转学前所在的H市,可能四年的拉扯终于让他们都身心俱疲了,最后的判决执行竟出乎意料地顺利,签署财产分割协议时,他们再没了任何的怨言,在象征性地祝对方一切顺利后,他与母亲拿回了C市房子的所有权,在莫林大学毕业后回到了这个承载无数记忆的地方。
      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后已近深夜,草草将两人份的洗漱用具放置整齐,莫林疲惫地走进房间,强忍着上涌的倦意打开行李箱,一件东西闯进了他的视线,让干涩的眼皮久违地盈满了湿意。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书,书里夹着一张泛黄而空白的信纸。
      那是他留存的唯一一件与那人相关的礼物,仅存的证据,证明她来过他的人生。
      他顿时控制不住情绪,顶着母亲疑问的目光起身冲出了房门。
      莫林也不知自己大晚上拼命狂奔的意义何在,但万一呢?万一他还能见她一面呢?
      两个小区明明就一街之隔,此刻在他的眼里却显得尤为漫长。
      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她家小区的大门,见她房间的灯还亮着时松了口气,正准备如四年前一样敲响那扇窗时,手臂却可耻地迟疑了一下停在半空中。
      见到了她后我该说什么呢?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还是,对不起?
      他愣在原地的那刻,房间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窗外的动静,起身打算阖上窗帘时,对上了莫林瞬间变得无措的神情。
      因为他看到,熟悉的窗里早已不是挂念的人。
      胡子拉碴的男人手夹烟斗,不耐地看着像傻子一样杵在他窗边的莫林开口道:“你有什么事吗?”
      莫林这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你好,那个,我想问一下,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哈?”男人的眼神疑惑中透着不屑,“什么叫‘之前住在这’,这一直都是我的房子好吧?”
      “可之前住在这间房的不是……”
      “哦,”男人好似想起了什么,打断了莫林的反驳:“如果你是要找之前租我房子的那一家人的话,很遗憾,他们早就搬走了。”
      突如其来的讯息使莫林瞳孔一缩,起初一腔孤勇地奔赴的勇气在此刻荡然无存,男人看着面前男生一瞬变暗的神色,戏谑地调侃道:“哦?你不知道?那家人好早之前就自己买了套房子,后来因为资金链断裂,装修来来回回地拖了两年,直到四年前那家姑娘考上大学后不久才搬出去的。”
      “明明父母已经提前交了剩下半年的租金,小姑娘硬说想赶紧搬家,害得我只好东凑西凑地将钱退给人家,啧。”
      后面男人说了什么莫林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小姑娘想赶紧搬家”,一遍遍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像一把刀不断地割下心头一片片的肉,他任由那残忍话语侵蚀他的心脏,仿佛在无声间看到了对面那个红肿着双眼,含泪控诉他的身影。
      他怎么忘了。
      她已经不想见到他了啊。

      当看到迟默发出的那句“我们绝交吧”的时候,莫林的第一反应是一阵恍惚,这五个字分开来看他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仿佛看不清了呢。
      他忘不了那一天,本来满心期待地组织着即将对喻可欣说出的告白,却无意间在学校大门口,望见喻可欣和杨皓源贴在一起的身影。牵在一起的双手显得尤为刺眼,他一时头晕脑胀,身子不经思考地就加快速度冲到了两人面前拦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杨皓源和喻可欣显然都没料到莫林的突然出现,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写满错愕与疑惑,杨皓源先一步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将喻可欣挡在自己身后,控制着情绪尽量平静地对莫林道:“你有什么事吗?”
      莫林本就是一时冲动的混乱状态,听到杨皓源带着敌意般的质问,更是语无伦次,组织好的话语像卡在了脑袋里让他不知作何反应,再加上杨皓源对喻可欣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他更加分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情书递给喻可欣后她倏然变得冰冷的脸色在他的脑中久久徘徊不曾散去,如恶魔般在他耳边呢喃着那句他拼命排斥的拒绝话语:“我和你不熟,即使我喜欢的不是杨皓源,我也不会接受一个践踏重要之人感情的混蛋的心意。”
      杨皓源见莫林神色变得慌乱无措,一时也狠不下心来说出更多伤人的话,但他感觉喻可欣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看着他,示意由她来处理,他止住了话头,可女友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让他的大脑也短暂停止了一瞬。
      “如果你还不死心的话,你来一次我就说一次,我喻可欣话放在这了,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明白——”
      话语戛然而止,莫林裤兜里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三人的凝重氛围。
      直到被父母强行带回了家,莫林的大脑仍处于掉线中,父母三年如一日的不断争吵他早已麻木,空气逼仄得难以呼吸,母亲终于恍然大悟父亲当年执意举家搬迁C市的原因,不再掩藏对父亲长期积累的怨气,劈头盖脸的难听话与父亲的冷言冷语不相上下,莫林杵在两人中间,正打算一如往常般无视他们走进房间。
      只是两人这回不打算再放过他了,母亲吵架后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莫林的背影道:“站住,让你走了吗?”莫林只好停住脚步,转头时父亲的视线也随即望了过来,一如那晚嘲讽又带着恶意的眼神只让他觉得恶心:“你骂我渣滓,你怎么不看看你儿子呢?没错,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儿子大晚上,就是在TM偷偷摸摸谈恋爱!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个小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你儿子一边追人家,一边又跟你口中的婊子暗地里偷情!”
      莫林的心里终于迟来地涌上了怒意,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估计和母亲此时睚眦欲裂的崩坏脸色差不了多少,父亲尖锐的咆哮似乎和那晚一字一句的口型重合在了一起——
      我、们、是、一、类、人。
      “啪嗒”,莫林听见了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他嘶吼着拿起手中一切可移动的物件,不要命地朝父亲的方向砸去,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跨坐在倒地的父亲身上,挥舞着拳头机械般地殴打着他,母亲这才反应过来事态的发展失控了,冲上前死死抱住莫林的腰,用尽全力阻止他继续拳拳到肉的单方面虐打。
      他看着被他砸的面目全非的家,迟缓着脚步走向卫生间清洗身上的血迹,这才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泪痕。
      他仍没忘记奔赴迟默的约,看着她着急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才缓慢上升了一点温度。
      然后,迟默失联了。
      他眼睛酸涩地盯着没有一点回应的聊天页面,关机的提示音如晴天霹雳般告诉他,她不要他了。
      于是他逃避般地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爱情受阻,家庭破碎,连她也杳无音讯,莫林瘫痪般地躺在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自暴自弃地想——可能我确实不配吧。
      直到杨皓源在微信中找他说:“那天的事,我告诉迟默了。”
      他才如溺水之人般抓起了手机,程式般地向她发去一条一条的好友申请,他拼死抱住那唯一一根求生的浮木,起码他还想知道,她有没有再和喻可欣说什么,她知道那天的事后是什么反应,她为什么不回复他,为什么不来找他。
      但所有的好友请求都石沉大海,他只好在通讯录里找到迟默的电话号码,用短信的方式。
      他的手在颤抖,他知道。
      可他在迟默的质问里读出了她强忍的怒意,突然词穷般地说不出一句解释。
      他的心早已破碎得七零八落。
      最后,那句“我们绝交吧”如五雷轰顶般击垮了他,他再也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那之后他与高中的一切都断了联系。父母调解失败,彻底进入了离婚程序,他任由母亲在一旁安排他的志愿填写,他的第一志愿H大,是H市实力顶尖的大学之一,录取通知寄到他的手上后,便马不停蹄地随母亲去了H市,他知道母亲想逃,巧了他也想。
      毕业典礼结束的当晚,命运仿佛开玩笑般告诉他,他收到了坐落于C市的龙头科技企业的团队offer,薪资可观,但要求他尽快上任。听闻这个消息,他们宿舍凑钱在H大附近消费等级最高的餐厅订了个包间,庆祝他们顺利从大学生涯毕业,也庆祝莫林即将迎来的前程似锦,在舍友们一片“苟富贵勿相忘”的起哄声中,他久违地感到了些得意忘形的优越感,冲击得他意识恍惚,一杯接着一杯地接受了室友们默契朝他伸来的酒杯。
      一顿饭结束的时候,室友们互相搭肩,上头地嚷嚷着今晚不醉不归,并打算在餐厅楼上那个名叫Barberry的酒吧继续夜晚的狂欢。但莫林的脚步已有些虚晃,睡他上铺的林子秋察觉到他昏昏沉沉的状态,放慢了步伐撑着他的身子凑近问道:“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跟他们说一声不去了?”
      莫林在他的支撑下找回了些神智,但酒精的上涌不断侵蚀着他的大脑,让他不愿再分出精力去思考,他放任自己沉溺于醉酒的快感中,莫名地想让自己再疯一次,于是强行挺直了背脊回答林子秋:“我没事,我还能喝!走,不醉不散!”
      林子秋看着他控制不住的脚步扶额,但放弃了阻止的念头,只是默默在他身旁虚扶着他。
      这一折腾使他俩的步伐慢了其他人许多,当他们姗姗来迟地走进Barberry时,室友们所在的吧台桌上除了散乱的卡牌外还多了两个喝空的酒瓶,代荣轩神志不清地趴在桌上陷入了沉睡,易宸不在,据陈一诺所述,自己一摇一晃地进卫生间呕吐去了,而靳禹洪注意到两人的到来,和陈一诺对视了一瞬后,拿起两个盛满的酒杯对他们说:“你们怎么才来,真心话大冒险都玩一半了。”
      “真心话大冒险?咋突然玩起这个来了?”林子秋奇怪地问。
      陈一诺将自己手中的JOKER牌摊开,无所谓地道:“咱兄弟很久没好好八卦一番了,现在机会千载难逢,这不来点刺激的对不起靳公子大手一挥点的这些酒!”靳禹洪的家庭条件是宿舍里最好的,H市有名房产大亨的二儿子,平时就经常在宿舍里请客;而陈一诺则是H大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创下了四年间换了五十个不同性格类型的女朋友的记录,他对八卦的执着也在林子秋意料之内,闻言他无奈笑道:“我那些大事小事不都被你们挖得渣都不剩了吗?”
      靳禹洪抛出一个目光,示意林子秋身旁眼神迷离的莫林:“你没什么好说的,可你身边这位,”他扬起一抹贱兮兮的□□,“我可是感兴趣得很啊。”他话音刚落,陈一诺立即接上话头附和道:“我们小莫林,大学四年了,就没见他谈过哪怕一任女友,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了,亦或者,他有些瞒着我们的情况?林子秋,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
      莫林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视野好似变清晰了些,他径直抢过靳禹洪手中的两个酒杯,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醉醺醺地瞪着目瞪口呆的三人道:“我不玩!”然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扑向吧台桌,把睡着的代荣轩直接吓酒醒了,他看着莫林红通通的双眼直盯着自己问道:“还有酒吗,都给我拿来!”
      代荣轩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没有,哎哎,这些不是我们的酒啊!莫林你冷静点!”莫林伸手胡乱摸索着桌面,发现全是空酒瓶的时候将它们随手一扔,绕了个弯走进吧台内,在调酒师小姐姐呆滞的目光中夺过她面前调好的烈酒一齐喝了下去,并将身子慢慢向小姐姐逼近,形成一个压迫的姿态。其他人意识到这人好像发酒疯了,连忙围上来钳住他欲向小姐姐扒拉的手,靳禹洪抱歉地对吓懵了的小姐姐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发酒疯了,你别介意,这些酒的钱等下直接从我卡里扣!”林子秋连忙用身体挡在莫林和小姐姐中间,谁知莫林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朝着护住小姐姐的林子秋怒吼道:“林子秋你别碰她!!”
      林子秋:“??”
      剩下三人:“!”
      莫林对他们讶异的反应置之不理,不停地偏头试图让小姐姐身影的轮廓进入自己的视野,他湿润的眼眶望着她哭喊道:“迟默……迟默你为什么不理我……”
      “迟默?”室友们听着莫林口中突然冒出的陌生名字,都是一愣。
      只有林子秋突兀地问了一句:“迟默是谁?她是你什么人?”
      “我不知道……”
      莫林的声线愈加哽咽,被室友制住的手臂不停挣扎地往前伸,他看着眼前的“迟默”,酒精的驱使下,他只想拼命地靠近她,抓住她,并紧紧地抱住她。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帮我追喻可欣……不该不跟你解释……不该删了你……不该早就知道你喜欢我,还……还利用你对我的喜欢,让你成全我……”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迟默……不要走好不好……”
      然后在激动的情绪中视野陷入一片黑暗,他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莫林顶着宿醉的脑袋苏醒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宿舍,床脚边的垃圾桶里还有不少他昨晚断片的呕吐物,他皱着眉揉了揉眉心,晃了晃脑袋堪堪使自己清醒了点后,才注意到不知站在他床边多久,神情复杂地抱臂看他的林子秋。
      “子秋?”
      林子秋听他的语气,确定他现在应该是能清醒说话的状态,这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凝着表情问他:“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昨天?”莫林头疼地试图回想大脑里碎片化的片段,好似想起什么般白了白脸色,他的反应当然没逃过林子秋的眼睛,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直接追问,而是先跟莫林解释道:“昨天在Barberry,你抢了人家调酒师小姐姐的酒,后面你好像把她认成哪个人了,一直要伸手扒拉人家,陈一诺、代荣轩和靳禹洪死命地制着你,但你一直在挣扎,我怕你要对人家小姐姐做什么,就上前隔开了你们两个,哪知道你冲着我就骂了一句,莫名其妙的。”
      莫林听到林子秋的描述,这才将碎片化的回忆拼凑完整,他尴尬地挪了挪身子低头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们倒没什么事,只是那个小姐姐被你吓得不轻。靳禹洪后来特意留了个小姐姐的联系方式,你找个时候好好跟人家道个歉。”林子秋将靳禹洪临走前嘱咐他的话带给了莫林后,伸手拉住了试图将身子往后退的莫林,切入正题道:“所以,能说了吗?你昨天发酒疯喊的人,是你的谁?”
      莫林:“……”
      林子秋不给他回避的机会:“别装死,你说了什么我们几个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陈一诺这个b,居然还有闲心录了音,”他看着面容灰白的莫林,向他抛出进一步的盘问,“靳禹洪和陈一诺正想刺探你的八卦呢,你倒好,醉了个酒,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正遂了他们的意,你喜欢人家吧?还分手了?”
      莫林知道瞒不过去了,这四年来迟默曾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他们相处的记忆在梦中不断地重现,他的大脑私自替自己的内心描绘出了她的一颦一簇,记录她的喜怒哀乐,展现她的一举一动。在被喻可欣拒绝后,他的难过不是假的,他也确实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她会以那样的理由拒绝他,但他的怯懦让他当了一次胆小鬼,他用他难得的脆弱姿态,让迟默自愿去帮他试探。可当迟默真的毫不犹豫地从他的世界离开后,他才迟来地发现,他早已习惯了她陪在自己的身边,被拒绝也好,家庭矛盾也好,在他的眼里都不重要了。
      他唯独不能接受失去她。
      于是他惨然地笑了笑,对面前的林子秋坦然承认道:“不是喜欢,”
      “我爱她。”
      原来是爱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失手打碎镜面的人对着空无一物的镜框焦急了起来,若他能在四年前就有所意识,那他断然不会给她心灰意冷的机会,他会不顾一切地奔向她,向她献上自己所有的拥抱与爱意。
      只是好像太迟了。
      迟默,如果你还愿意的话,能给我一个做你爱人的机会吗?

      在得知迟默早已搬走的事实后,莫林躺在房间的床上许久没有合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如果在梦里能见到迟默的话,他宁愿永远待在这个幻梦里不愿醒来。
      放在床边的手机发出振动,他顶着困意拿起手机,解锁屏幕进入微信,是林子秋的消息。离那晚的宿醉已经过去了一周,很巧的是,林子秋也随他一起到了C市,作为全宿舍唯一一位公费师范生,林子秋凭借其突出的业务能力,在大四下学期时就成功与对点学校签了入职合同,毕业后将与一批同他一样新入职的毕业生进校度过一年的实习期,通过培训考核后即可转正。今天是他进校的第一天,因为实习期间需要住校,他后续可能没法便利出校,于是两人约好等莫林回到C市时再出来玩一次。
      他正纳闷为何这人大早上就扰人睡眠,点开林子秋的聊天框打算噼里啪啦一堆字怼过去时,才注意到林子秋发过来的内容,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2023年7月4日上午7:50
      [林子秋]:“大哥,醒了没有?建议你看到这条消息后,马上过来我们学校,就是你高中毕业的那里,如果你还想见你心上人一面的话。”
      2023年7月4日上午8:50
      [莫林]:“!!你见到她了?”
      [林子秋]:“她也是实习老师,跟我一块培训,我在签到表上看到她名字了。”
      [莫林]:“……我马上出门,半小时后来大门口接我。”
      [林子秋]:“OK,我还有二十分钟结束。”

      迟默坐在培训教室的第三排,被斜后方那不时瞄向她的视线惹得心烦。
      自她在签到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后,排在她后面的那位高个子男生就一直盯着她不放,她选择座位落座时,男生怕引起她怀疑,并没选择她的正后方座位,而是停在了她的斜后方——一个可以从背后看清她一举一动的绝佳位置。对实习老师的培训持续了1小时之久,男生就断断续续地看了她1小时,如果不是他偶有举手参与互动,她甚至觉得是学校的哪位领导,在她入职第一天就开始对她进行眼神性骚扰。
      她实在忍不得了,向后微微转头斜睨了男生一眼,用手比了个抹脖动作,警告意味明显。
      男生嘴角一抽,悻悻低头没有再看向她,迟默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盼着培训赶紧结束。
      结果当主任在讲台上宣布培训结束散场时,男生突然上前,按住了她正要站起的身子,她吓得抖了下,抬臂挥开他的动作,皱眉面带愠怒地直视对方,语气不善道:“不是,你干嘛呢?什么意思啊你?”
      感受到了迟默话语中的怒意,林子秋这才恍然她好像误会了什么,连忙举起双手后退一步以证清白,解释道:“额这个,是这样的,之前看你名字有点眼熟,就想找机会跟你认识一下,没想到倒被你误会了,实在不好意思啊,初次见面,我叫林子秋。”说完,林子秋无视了左手手心里疯狂振动的手机,朝迟默伸出右手,见培训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看向她的眼神逐渐从一开始的陌生变得狡黠起来。
      迟默在听到男生的名字后脸色变了变,但终于舒展了笑容,也伸出手与他回握:“初次见面,我叫迟默。”
      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笑出了声。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之前只是在微信里听你说你要入职培训,结果咱俩这么有缘,居然被分到了同一批!”当迟默明白过来对方的真实身份是跟自己聊了三年的天却从未见过面,写作朋友读作网友的人时,紧绷的身体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她兴高采烈地挽着林子秋的手臂,正一路带他参观学校的基本设施,林子秋的心情也很不错,积极配合着她介绍的话语,巧合的相遇带来的愉悦冲昏了林子秋的头脑,以至于迟默快带他走到学校的大门口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于是两人和站在学校大门外等了林子秋半小时的莫林直直打了个照面。
      林子秋看到莫林时脑中划过一丝心虚,他用余光扫了眼迟默仍挽着自己的手,一时尴尬得不知道是该挣脱还是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更好一点。
      他根本不敢对上莫林投向他俩的视线,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怕是已经被莫林千刀万剐了。
      倒是迟默直接愣了一下,认出大门口那人的身影时便没有再看他一眼,自己都没察觉到地抓紧了林子秋几分,也因此错过了莫林看向她的眼神中,直勾勾的愧疚与眷恋。

  • 作者有话要说:  莫林:林子秋你别碰我的默默!(超凶)
    迟默当年送莫林的书是《木心诗选》,信纸夹在书中的那一页,诗名《从前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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