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的套路笔记》尧里泽

65、Bishop&Rock，Part43

　　商务车停在早茶店前，经理已在门口等候，迎着巴朵和檀生上二楼。
　　朴素的装潢，大厅里大小圆桌错落，上面铺着一层白色桌布，名字是什么富贵酒楼，服务员穿着月白色的旗袍上衣，黑色阔腿裤，盘头，非常的精神。
　　二楼包厢同样简洁，不过两扇木门看上去异常厚重，打开时能听到走廊的动静，一旦关上便与世隔绝。
　　檀生好奇地四处张望，总感觉时髦前卫的巴朵，与这里有太多格格不入的地方。

　　巴朵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你看你要吃什么？”
　　檀生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仔细看完，又添了一道红米肠，蒸凤爪和春卷。
　　巴朵喝口茶，吩咐服务员，“快点上菜，你不用等在外面。”
　　服务员知道规矩，笑着点头应下，出去10分钟不到，便端着餐点回来，然后拉上门离开了。

　　檀生见状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确认是否有人。
　　他们这个包厢独占一条廊道，与其他包厢离得非常远，此刻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檀生反锁门，往回走，不算宽大的窗户，有朝阳投入，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对面是几栋很高的写字楼，与这略显古旧的小二楼对比，恍若另一个更光鲜的天地。

　　檀生坐下来，“不会有人监视吧？”
　　巴朵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会，这玻璃贴了防窥膜，你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你。”
　　檀生的眼睛变圆，“姐，这是你的地方啊。”
　　巴朵摇头，“你秦大哥的地方，他有很多稀奇的产业，对面是楚氏大楼，隔壁原本是秦家的总部，现在变成巴家的产业。”
　　檀生“哇”一句，“你们这是属于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
　　巴朵轻笑，“我们属于女王和她的忠犬。”

　　檀生不想说话了，夹一个虾饺吃，哇，好好吃，有一大颗虾仁，还很多汁。
　　巴朵也不说话，专心喝她的皮蛋瘦肉粥，楚家的小咸菜配这个粥简直完美，可惜现在没有。
　　也不知道秦孙一在干什么，整天忙忙碌碌，明明她这边的事情都做完了。
　　她总觉得秦孙一、丘果和段格安有秘密，但是吧，人和人之间得有点分寸感，他们暂时不想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再者，她这么好的一个帮手，不好好使用岂不可惜？早晚都得求到她这来。

　　檀生拉过凤爪，“姐，你吃吗？”
　　巴朵嫌弃，“不吃，讨厌！拿远一点！”
　　檀生不服气，“你上次啃卤鸡爪不是啃得很开心。”
　　巴朵轻啧，“我讨厌皱巴巴的鸡爪，啊，拿远一点，起鸡皮疙瘩了。”

　　檀生耳膜有点痛，小心地背过身，啃鸡爪子，哼，多好吃，没品味的女人！
　　巴朵看表，还有一个小时，“你要添什么吗？”
　　檀生摇头，“我有三个菜没吃，差不多够了，时间来不及了吗？”
　　巴朵：“没，你吃，听我说，可以吗？”
　　檀生咳嗽一声，“是倒胃口的话吗？”
　　巴朵思索片刻，“有点儿，要不等你吃完吧，反正今天迟到没关系，演员来齐，戏才能唱好听。”

　　听巴朵这么说，檀生立刻放缓咀嚼的速度，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他更喜欢享受美食。
　　巴朵摸出手机，秦孙一的短信：宝贝，吃早饭了吗？
　　她拍照，发过去：皮蛋瘦肉粥好吃，我晚上去楚家要小咸菜，明天再来吃。
　　秦孙一秒回：那是我爷爷的配方，嘿嘿，你喜欢，我很开心。
　　看到“爷爷”两个字，巴朵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味道，是，是爷爷熬粥的味道，真好，还有人能陪她回顾过往。

　　最后一个春卷，里面是纯蟹肉，檀生爱吃海鲜，尤其是螃蟹，但不喜欢剥壳，于是很少吃。
　　檀言隔几周会给他送一盒蟹肉，浇上保温桶里的热鸡汤，再添上一点点醋，微凉的蟹肉被冲掉腥味，变得非常的好吃。
　　后来，他发现檀言喜欢吃小龙虾，于是，也每隔几周给她剥一餐盒。

　　这样想想，他们姐弟之间的互动真的不算少，檀言恨不得他消失，可以取代他被爱，但又克制不住地珍爱着他这个讨厌的弟弟。
　　血缘真是最矛盾的东西，就像巴朵这个人，一开始对他视而不见，现在已不自觉地将他纳入保护范围。
　　真心假意他品味的出来，所以无论巴朵想让他做什么，他也一点儿不害怕，他确信这个姐姐不会害他。

　　巴朵放下茶杯，“我准备挑拨离间了，你要听吗？”
　　檀生侧手，“您请，洗耳恭听。”
　　巴朵笑出声，“好，昨天半夜，我带人闯入巴钧凡和他小情人的家里，拿着菜刀抵住巴钧凡的脖子问了他一件事。”
　　她一顿，卖关子，“你猜是什么？”

　　檀生蹙眉，继而摇头，“我猜不到，但你跟我说，肯定跟我有关，大概是听完想把巴钧凡大卸八块的那种事？”
　　巴朵拍小孩的脑袋，“真聪明，好棒。”
　　她从不吝啬夸奖孩子，这是丘果告诉她的，檀生一直被父母逼迫，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母亲害怕被抛弃，不管檀生做得多好，也不会满意，巴钧凡更是，认为老子给钱，你应该更努力。

　　檀生有点害羞，“哎呀，你赶紧说。”
　　巴朵眯眼，哼，可爱，“你12岁参加纽约插画比赛，巴钧凡选在你作品完成，即将要寄出的时候，冲进你寝室撕毁你的作品，不是檀言告密，而是你身边的保镖。至于原因，你妈妈没有满足他的需求，他需要找一个人泄愤。”
　　檀生错愕，有点想笑，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理由，“他知道我准备一年？”

　　再大的孩子也渴求父爱，因而再混账的父亲也能被爱。
　　巴朵曾真心地希冀过那廉价的父爱，但渐渐发现，那是枷锁，束缚她人生的枷锁。
　　他们这些孩子活得太有良心，爱一个人就会承担爱他的责任，但某些个老混账永远没有心。
　　巴朵不愿檀生重蹈她的覆辙，冷酷地不留任何缓转余地，“是，知道。我也用同样的方式逼迫保镖，檀言给你参赛报名表那天，他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巴钧凡，你过初赛、复赛，他全部知道。”

　　变态，真他妈变态！檀生一拳砸到桌子上，茶杯倾倒，茶水倒出来，他一愣，赶紧跳起来去拿餐巾纸擦。
　　这个傻孩子，生气都要顾及这么多事儿，巴朵无奈，也起身拿纸帮忙擦。
　　姐弟俩忙活好一阵子，檀生的愤怒值也降到平稳线，“我为这事很久不想搭理檀言，对她逐渐敷衍冷淡。虽然表面上我还是那个关心姐姐的好弟弟，但是我自己清楚我们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我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包容檀言，我以为我在包容她，但现在看来，是她在默默地包容我。”

　　巴朵懒懒地把玩茶杯，眼皮稍稍撩起一点，“恨自己？”
　　檀生讥笑，“凭什么，又不是我的错，我为父母的私利而生，没受过他们的教育，全靠自己琢磨为人处世，艰难地守住自己的本心，我已经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谁欠的债就得谁来还！果果姐说过，报复要爽，不要用别人的罪孽过分地苛责自己，我欠檀言的感情债，她死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还，但等这一切结束，我想我会找到答案。”

　　巴朵眼底浮起舒心的笑意，“很好，不愧是我巴朵的弟弟。”
　　檀生的耳朵动动，“哼”一声，他还是难过的，自责的，但仅此而已，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让真正的坏人得到惩罚。
　　巴朵屈指敲击桌面，引小孩儿回神，“晚上去跟巴钧凡闹一场，详细聊聊你的比赛，控诉他对你犯下的种种罪行，顺便拿我出来做对比，告诉他，我对你多好。最后强调，檀言的死他巴钧凡得负责，记住，不要提你丘果姐，只说我、檀言和你。”
　　檀生：“就这样？”

　　巴朵：“对，就这样。然后等待，等他用股份收买你。第一次拒绝，简单明了，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这样他才能相信你真的不想要。第一次和第二次之间，我会频繁地找你吃饭，他一定会跟我比着来，各种礼物，温情的关怀，做一个好父亲，你呢，要非常注意节奏和合理性，疏远、软化到接受，要有一个渐近的过程，我会跟你一起探讨。”
　　檀生沉吟片刻，“这次之后，我要接受股份吗？”

　　巴朵竖起两根手指，“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种，股份很少，你的应对是，反过来PUA他，例如，你果然跟我姐说的一样，根本没那么爱我，我姐给我的更多，记住不要完全否定他的爱，抱怨而不是推远他，不要站在他的对立面，要让他知道你可以被挽回，只是要多点筹码。”
　　她等檀生理解透，“第二种，他给你不少股份，巴钧凡持巴氏股份27%。”
　　檀生问：“你需要多少？”

　　巴朵面露欣赏，“我持股17%，我舅舅手里有7%，秦孙一手里有4%，最保险的是你拿到7%到8%，这样不管我舅舅出什么幺蛾子，我们都很保险。”
　　檀生想了想，“那其他股东呢？”
　　巴朵挑眉，“小朋友很敏锐啊，谁能赚钱，谁就是老大。当然，这是在股权不相上下的基础上。我和巴钧凡的斗争，并不是股东们想看到的事儿，斗争意味着混乱，稳定才有源源不断的钱。”
　　檀生明白了，“第二种，他会怎么做呢？”

　　巴朵看一眼时间，加快了语速，“你未成年，他会耍滑头，提出代持股票，等你成年之后再办转赠手续。听到这个条件，不要协商，转身就走，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拿出你的底气来。”
　　檀生：“你确定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吗？”
　　巴朵：“确定，这个我待会说。”
　　她喝口水，继续，“还有一种，那点微薄的父爱，让他选择直接转赠，但得由他监管到你成年。”

　　檀生有点点为难，“这种监管协议，他肯定要我和转赠协议一起签字。”
　　听到这话，巴朵不由生出无限感慨，还好丘果把小朋友拉到她们的阵营，不然真的很难搞啊，“没事，你签字，尽快办好手续。下面我要跟你说另一件事，以上都听明白了吧？”
　　檀生点头，“明白，我一定会做好，我绝对不会让巴钧凡得偿所愿。”

　　巴朵单手支着下巴，眼神望向别处，略思考，还是选择直截了当，“檀言的生父给了我一些东西，有你妈妈做过公正的遗书，她希望我成为你们姐弟的监护人，还有巴钧凡对她家暴的视频，伤情鉴定，报警记录。”
　　她手指紧了紧，余光落在檀生脸上，小孩儿脸上挂笑，眼睛里却一片湿潮，话说的再怎么狠，父母还是父母，真该死啊。
　　她叹息，语调不自觉放软，“你妈妈其实等到了心脏，但巴钧凡重要的生意伙伴需要那颗心脏，如果没有你妈妈，他的女儿就能获救，所巴钧凡替你妈妈做了选择。”

　　檀生低沉沉地回了句“嗯”，他隐隐有猜测，但还是抱有期待，真可笑啊。
　　深吸气，吐气，他用力拍拍脸，“姐，你说啊，我没事。”
　　巴朵抬手搭在小孩儿微微颤动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这些你妈妈也存留着证据，她很痛苦，不想活了。但是她担心你和檀言，有一天也会成为巴钧凡的弃子，所以希望由我来保护你们，檀言的父亲来得太晚……我们呢，还有过一个小弟弟，很不幸，那个小情人流产太多次，好不容易等来巴钧凡松口，却没能保住孩子。”

　　檀生强笑着往下说：“你想跟巴钧凡争夺我的抚养权？”
　　巴朵摇头，又点头：“明面上是这样，但他一定会阻止我，这些黑料，他怎么能容忍别人知道，不管私底下玩得多花，巴总还是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发妻，却得不到发妻回应的可怜男人。”
　　檀生嘲讽，“他们总爱玩这种无聊的人设。”

　　巴朵也笑，不屑又轻蔑，“对啊，但对我们只有好处。”
　　檀生恍然大悟，“哦，你并不想争夺我的抚养权，而是要我的股份监管权。”
　　巴朵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我要你自持股票，独立行使股东的权力，当你试图掀掉屋顶的时候，你就会得到想要的小窗户。”
　　檀生也跟着站起来，“可是，巴钧凡真能同意吗？他不怕我倒向你吗？”

　　巴朵佯装自嘲，“我一个被逐出公司，窝在学校做公益的废物，你选择我的意义是？还有我那个混不吝的舅舅，谁知道他站在哪边？老家伙大概认为我在跟他撒娇，女孩子么，总是那么脆弱任性，没有理智可言。加上我平时的做派，性格暴躁，不容人，过分直率，在他心里我就是个有能力，但没情商的刺头儿。”
　　檀生认同，“是啊，他们看不起孩子和女人，还过分的自以为是。姐，我不要股份，全部转让给你。”

　　巴朵伸出指尖戳小孩儿脑门，“巴钧凡的儿子要承担责任，我巴朵的弟弟不用，你拿到手的这个股份肯定要给我，老头子死后那部分你全拿走。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敢插手我的公司，我灭了你！”
　　檀生眼眶红了，“你就是找借口对我好。”
　　巴朵晃晃手指否认，“错，我这是在收买你。”
　　她傲慢地勾唇，“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