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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61章 末路 ...

  •   江倾九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走动,她当年从家里逃过、从医院逃过、从学校逃过,只要有可能,基本上没有她不敢尝试的。但在这种什么也没有的全封闭房间里,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压在她身上。

      一目了然的没有办法,除非门自己打开。

      江倾九站在门边,观察着它的锁,看看能不能给它破开。突然她感觉紧贴着门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饱经沧桑,听上去像个中年男人。

      “姑娘,我是他们派来守门的,现在这里只有我自己。”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里还带着一些唯唯诺诺,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到,“我……我在这底下待了好多年了,没怎么出去过,也没见别的什么人下来。”

      江倾九后退半步,认真地听他说。

      “我来的时候啥都不知道,以为他们是真想帮我的忙,但根本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我误打误撞发现了,可能现在还跟其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可到底还是晚了,我已经出不去了……我不敢惹他们,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其实我现在活着跟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万一哪天他们这棵大树倒了,我也脱不了罪,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就要像条阴沟里的虫子一样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姑娘,我看见你把毒药杀……打倒了,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觉得你有能力扳倒他们……我刚刚听人说警察就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我现在就能把你放出来……姑娘,你在听吗?”

      “我在听。”江倾九应了一声,“你真能打开这扇门?”

      “能、能……”男人说着就要去开锁,江倾九听见声响立马制止了他。

      “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把我放了,我如果逃不出去,他们不会饶过你的。”江倾九说,她一开始还怀疑是设的什么圈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设这个圈套对庭搁的人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男人说,“可清醒着作孽比死还叫我难受。姑娘,我闺女要是在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我信你能逃出去。”

      江倾九感觉心上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她动了动嘴唇,问到:“您叫什么名字?”

      “于崇,崇拜的崇。”

      “好,我记住了。”江倾九说,“于叔,我现在问您几个问题,您在这个地下楼呆了这么久,对这里应该很熟悉。我在哪儿?跟我一块进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从北往南数,你在西边第二个房间,他在东边第五个房间。”

      “从我现在的位置逃出去,有几条路线,都怎么走?”

      “出处只有南头那架电梯,但现在警察在,电梯已经停了。但北端有一个改造过的公用电话,不受信号屏蔽的影响,可以打给这栋楼里的任何人。”

      “好,最后一个问题,沈鸣——就是你们说的孤先生,现在在哪?”江倾九一边说一遍打开手机通讯录记下苏沉牟的手机号码。

      “在……东五,就是和你一起关进来的那个男孩在的房间。”

      江倾九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说:“开门吧。”

      她听见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下一秒门被打开,走廊里灯只开了两盏,十分的昏暗和十二分的明亮撞在一起,在地上落下一条明暗清晰的分界线。江倾九一脚跨过了线,夺门而出,直接奔向北端的公用电话。

      她迅速按下苏沉牟的号码,重重地呼吸着,耳边是一遍遍重复的盲音,每响一声,她的心就跟着下沉一寸。十几秒漫长得像是过了十几个世纪,江倾九已经开始想其他的办法了。突然,电话通了。

      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响。

      几年前,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患上了白血病,需要换骨髓,但手术的费用实在是太高了,不是她的家庭能够承担得了的。

      他们交不起手术费,只能拖着,眼见着女孩的病越来越严重,越来越严重,孩子的父亲走投无路,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话。那个人说他们公司刚刚成立,需要一些劳工,但是因为工作内容属于公司机密,所以在一定年限内不能离开公司。作为报酬,他们会支付女孩的手术费和医药费。

      如果是在以前,这位父亲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可眼下他真的找不到其他活路走了,女儿的命不允许他思量过多。他去了那家公司,每天守着机器干些杂活,不敢多说不敢多问,想着等约定的时间到了就能回去见到康复的女儿了。

      他本以为这是一家制药公司,但后来却阴差阳错地发现他守着的机器生产出来的那些东西压根不是什么药,而是毒,也发现那些人根本没有按照承诺帮他女儿治病,女儿早已病入膏肓离开人世了。

      他又痛又恨,想逃出去,把这个地方生长的罪恶揭露给外界,可是他又笨得很,什么也做不了,也懦弱得很,不敢把自己的命赌上。这痛苦一日一日积攒起来,终于在他看见一点希望这天织成了勇气。

      江倾九蓦地回过头,只看见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朝她逼近过来,在他们身后,于崇躺倒在地上,身下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是什么,但不用想也能知道。

      “杂物间东北角,最大的那个纸箱子下面有个按钮开电梯,地下三楼,东侧第五个房间。”江倾九语速飞快,说完这些话只用了五秒,然后她扔下电话往相反方向跑去。

      那三个人块头太大,又没想到她敢这么直冲冲朝着这个方向就跑过来,没反应过来叫她给跑了。但江倾九并没有往其他地方跑,而是又躲进了刚才关她的房间里,把锁拿到里面锁上了门,钥匙还在锁上没有取下来。

      她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的于崇,突然有点上不来气。

      苏沉牟进了二楼的洗手间,站在通风窗前往外看,明知顾默和江倾九现在十有八九凶多吉少,却又怎么都找不到人找不到地方,心里焦躁得很。

      他想掏出根烟来点上,刚把烟叼在嘴里去摸打火机,却突然发现了什么,愣在原地。他猛然回身往外走,叫上所有人下楼。

      他刚才看见对面大楼和这栋楼的建筑结构一模一样,二楼正对这边的窗子离墙缘有三米多将近四米,刨去洗手间的宽度和杂物间的宽度,还剩下的这一米是什么?

      苏沉牟跑到一楼大厅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是江倾九的声音,飞速说了好几句话,他还没来得及问一个字,电话猝然就切断了。

      “一组三组,跟王承包围住庭搁大楼,任何人不准进出!二组跟我走!”

      他带着一队人火速跑出庭搁大楼,又一次踏上楼后那架楼梯,找到江倾九说的按钮按了下去,面前那堵墙突然就自上而下打开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架电梯。

      “这个答案我就不告诉你了,”沈鸣笑了笑说,“怕你恨我。”

      顾默听见自己轻轻地笑了一下,就再没有人说话了。

      太安静了。

      这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沈鸣似乎是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停下,抬起手,按下灯的开关。

      顾默被这突如其来的明亮晃得眼睛疼,生理性地掉下来两滴泪,他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沈鸣的样子,明明之前刚见过没多久,现在再看他却像暌违已久似的。

      他穿的衣服、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腔调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又都不一样了。

      “沈鸣……”

      “顾默,我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你了。”沈鸣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但是我不想死,我这辈子丢的东西太多了,就这条命还能抓住,我不想连它也丢了。你以后都留在这里好不好,永远都不要出去了。”

      “不可能,”顾默看进他眼里,“你知道不可能的,沈鸣。”

      “可是我不想杀你。”

      十六年前的那颗糖,穿过这么多年的时光,被岁月尘埃沾染得越来越重,成了压在沈鸣身上的一道锁,锁住了他最后的一点只留给一个人的善念。

      “沈鸣,我没有办法给你讲清楚。”顾默说,“你想报仇可以报,但是不该这样报,你杀过的那些人有很多是从来没伤害过你的。你说你不想杀我,可是我看见那么多人因为我的事、因为我们家的事丢了性命,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没办法……”沈鸣说,“那两个人就那么死了,比我父亲死得还早,他们死得太容易了,我的仇报不了了……”

      顾默看着他,感觉他好像哭了,说话时就想一个迷路的小孩,迷茫不知所措。但灯光照在他脸上,分明不见半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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