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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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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
还是熟悉的“滴滴”声,不同的是,这回的“滴滴”声近在耳边,一下一下平稳而有力。
林一一睁开眼睛,她不在营养舱里,也不在全感官体验的游戏设备里。她还是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还是躺在一张挂着帘子的床上,床边还是有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放着的,还是高韵送的蔫花烂果,还有一只旧旧的兔子娃娃。
那是像做了一场梦。
这个比喻方式很俗套,可除此之外,她一时想不到更贴切的说法了。
她抬起左臂,那里有四条真切的刀伤,早已愈合,化为了四条丑陋的疤痕。
“一一?”刘媛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比她记忆中的样子老了不少,憔悴了不少,“一一醒了!医生!医生!我们一一醒了!”
就这样,林一一平安地返回了现实世界,没有先进的科学技术,没有高度机械化的文明,只是平平无奇的2023年。
她见到了真实的刘媛、林珍珍,以及高韵。
没了双丫髻的润饰,没了酸萝卜的压制,现实中的高韵肆无忌惮地展现着她那狂妄的自我。有了对比,丫鬟高韵都显得讨喜起来,令人颇为怀念。
在失而复得的魔力加持下,刘媛与林珍珍在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对她关怀备至。然而魔法总有失效的一天,随着她违背她们的意愿离了职,随着她康复出院,魔法逐渐失去了效力。她们的亲情又回到了淡淡的、远远的隐晦的关系。
没关系,她对自己说,反正她这次不是为了她们而活的。
那场车祸不仅把撞坏了她的脑子导致她记忆缺失,还彻底撞坏了她的手机。出院的那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手机。有了手机,就能找到龚彦了。
说到这个,她还得感谢现代科技发明了云端服务,发明了同步数据,让旧手机的数据得以保存与还原。
当然,最得感谢原来的“林一一”,那个拥有完整记忆的“林一一”。感谢她在兔子共生离开后仍维持着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为她留下了不少的财富。虽未及财富自由的高度,但支撑她躺平几个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根据已复原的记忆成功找到了她的出租屋,像是做客般地参观了一圈,每一件物品都在帮她描绘“林一一”的形象。
衣橱里空空荡荡的,两套正装,两套卫衣,两套破洞的睡衣,那是兔子共生留下的牙印。
与之相比,书架呈现的内容则更为丰富。《克莱因壶》、《倦怠社会》、《局外人》、《正午之魔》、阿加莎·克里斯蒂、爱·伦坡……她看的书还挺杂。
她决定之后再收拾行李,从里面拿出兔子娃娃,有它在就够了。她捧着手机,找到兔子联系人,用还没完全复原的大脑开始了预演。
如果电话接通,他可能会先责备她几句,毕竟自己失联了这么久,他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在得知情况后,他会飞奔回来看她。当然,他也可能回不来,毕竟现实不是小说。
如果电话关机,那么他可能是在睡觉,或者是手机没电了。
如果电话正在通话中,那么他可能是在打电话。不对,不是可能,是一定在打电话。
如果电话无人接听,那么他可能是在忙,或者手机不在身边。可能是在忙工作,可能是在嘈杂的环境中没听到手机响,也可能是在洗澡……
林一一挠挠头,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设想再多有什么用呢?现实什么时候能被她猜中过?
她一鼓作气,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通了,没响几声就被接起。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喂?”是个女声。
是啊,设想再多有什么用呢?现实什么时候被她猜中过。
不过她才不会像狗血剧情里的女主一样直接定性对方出轨了,什么都不说就挂掉电话,然后展开长达数年的误会。
这个女声可能是他的同事或朋友,他碰巧离开了,她才顺手帮忙接的电话。她猜。
“你好,请问这是龚彦的电话吗?”她问。
还是那句话,现实从未被她猜中过。
“龚彦?”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你打错了。”
“我是林一一,”她说,“你认识我吗?”
“林一一?”对方依旧迷惑,“不认识。”
“那——我在你手机里有备注吗?”
在她的纠缠下对方失去了耐性:“都说了不认识,怎么可能有备注!你谁啊?骚扰电话吗?我挂了!”
这是她唯一联系他的方式,不能就这么断了。
“等等!”她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本来这个号码是我……朋友的,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所以我想了解下情况。”
“这样啊……”对方理解了她的用意,问,“那你们多久没联系了?”
这个问题问在了林一一的盲区。手机数据是恢复了,可通话记录没有啊。
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是楼梯间那次吗?不对,那次她就没有播出去。是兔子共生离开的那天吗?万一他们之后还有联系怎么办?不管了,就先按那天算了。可……那天具体是哪天?
“喂?喂?听得见吗?喂?”电话传来了催促声。
对了!朋友圈!朋友圈里应该有记录!
林一一打开朋友圈,成功找到了那天的日期。
“上次是联系是2021年12月6日。”她说。
“那你肯定是搞错了,”对方言之凿凿地说,“那个时候这个号码我已经在用了。”
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断了。
她是为了他回来的,这一次她是为他而活的。如果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他明明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还在一起的,他还让她来看看现实中的他是什么样子……
等等,他真的明确地地告诉了她,他们还在一起吗?
“不然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念念不忘?难道是我魅力非凡?”
难道说,他骗了她?
或者说,是她自己骗了自己?
林一一挂了电话,翻查着手机通讯录,一无所获,几乎全是“林一一”的客户和前同事。
她回到微信,那里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被工作塞得满满的。作为社交橱窗的朋友圈被设置为了三天可见,在兔子共生离开后的一个星期停止了更新。
“我在同一天失去了他两次,”她看到她写道,“这是每次回家,每次打开手机都被提醒并确认的事。”
这是条私密朋友圈,仅她自己可见。
忽然,一条微信信息跳了出来:“一一,你还好嘛?听说你前阵子出车祸进医院了,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呀?”
对方发的信息很暖心,名字却很陌生。
不过好在拥有完整记忆的“林一一”可能记性也不好,很贴心地添加了备注:李琳-高一同学。
既然是高中同学,那或许她知道龚彦的情况。
“谢谢关心,我很好。”她回复说,“有件事我能麻烦你吗?”
李琳同学秒回:“什么事?”
“你还记得以前高一五班有个同学,叫龚彦吗?”她问。
“当然记得啦!”
李琳同学的打字速度让林一一心生敬佩,她还没把自己接下来的问题打完,对方就继续说道:“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样的事,想不记得都难!”
林一一心中一沉,问:“什么事?”
“他死了呀!好像也是车祸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