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谋杀事件》糯米花生酥

32、32

　　不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林一一”的记忆里，林珍珍都很少出现，林一一对她较为陌生。可能就是因为陌生，所以面对她，她莫名地有些紧张。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她问。
　　“你觉得呢？”林珍珍反问，“你觉得作为姐姐，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是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
　　林珍珍微微一笑：“没有感受。因为你存不存在都一样，你就是个隐形人。”

　　林一一手脚冰凉，颤着声音逞强道：“我应该还是有点存在感的吧，要不是有我的衬托，又如何凸显你的优秀，妈又怎么会这么偏爱你。”
　　“你错了，”林珍珍笑意更深了，“没有你，我依然优秀，我得到的就不会只是妈的偏爱，而是全部的爱，不仅是妈，还有爸。爸在世时，可能是为了补偿你，所以他更偏爱你。要是没有你，我就能得到父母全身心的爱了，是你夺占了我理应获得的关爱。这么说来，你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存在感的。”

　　林一一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透明人”三个字：“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补充’倒谈不上，我只是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下，你认为自己缺爱，是真的缺吗？还是你就只配得到这点？抑或是，你得到的已比你应得的多了，只是你太贪婪，所以才觉得不够？”

　　“好……我知道了……”林一一写下了“贪婪”和“不配被爱”。

　　林珍珍对她的答案甚是满意，伸手帮她整理了下头发。
　　这本是代表着姐姐疼爱妹妹的举动，却让林一一毛骨悚然。

　　“果然，我还是了解你的。”林珍珍说，“虽然你不太聪明，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还是能想明白的。”

　　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纸上，晕开了笔墨未干的字迹。左手臂出现了新的刀痕，林一一浑然不觉。她闭起胀涩的眼睛，用袖子抹了抹脸，再睁眼时，林珍珍已经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刘媛。

　　“你什么时候可以像珍珍一样，让我省点心！”无需林一一引导，刘媛就驾轻就熟地数落起她来，想来这些话她早已滚瓜烂熟了：“从小到大，要长相没长相，要成绩没成绩，要特长没特长。你看看珍珍，再看看你，真的是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我确实不如林珍珍，可我也是你生的，也是你的女儿啊……”林一一近似乞讨地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对她一样对我呢？”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受委屈了一样。”刘媛嗔怪道：“你自己也说了，你不如珍珍。那当妈妈的更喜欢好的那个，有什么错啦。更何况，我又不是完全不关心你。你小时候吵着要学画画，学费那么贵，我还不是让你去了。是你自己不争气，虎头蛇尾，这也不能怪我咯！不过好在当时我明智送你去学画画了，不然你连大学都进去。”

　　她说的都是事实，林一一无从辩驳。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刘媛嫌弃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林一一也不想哭，可眼泪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好像被“林一一”附了身，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你想想，”刘媛难得放软了语气，耐心道：“如果你是妈妈，两个女儿，一个聪明伶俐，乖巧听话还孝顺，一个像你一样，你会跟哪个更亲？是人都会偏心的，你说是不是？”

　　林一一无话可说，只能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一一摇了摇头。

　　左臂又添道伤口，她已经懒得去管它了，在皱皱巴巴的纸上写下两个大大的字：活该。

　　最后一位来宾如约而至。

　　“上次的问题，你是否已想明？”共生问。

　　“所有的果追根溯源，皆有其因。因有千百种解法，解释并无对错，只需合情合理，皆是答案。”林一一木然地展开了自我批判：“我不懂争取，不懂变通，不懂交际，所以无法晋升，无法适应职场，这结果合情合理，谁都没错。我不懂上进，不懂与姊妹相处，不懂讨母亲欢心，所以她们不爱我，这结果合情合理，谁都没错。”

　　“你若想通了，那便好。”共生道：“你现在再看看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敏感矫情、玻璃心的我……看到了一个贪婪、不配被爱的丑陋的我……看到了一个活该活成这样的我。”

　　共生释然地笑了。

　　“只是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林一一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之后你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去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很美好的地方……那你为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你也想去吗？”
　　林一一毅然决然地点点头：“想，很想。”
　　共生伸手道：“那便随我来吧。”

　　“别跟他走！”龙川用身体隔开了他们即将相握的双手，横插在了他们中间。
　　“你别听他说的，”他捂住她的耳朵说，“他们说的你都别听，全是屁话！”

　　他的手掌是冰凉的，没有温度的。
　　神奇的是，好像有歌声在他的掌心响起：“……前方啊，没有方向……身上啊，没有了衣裳……鲜血啊，渗出了翅膀……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

　　是他曾为她唱的那首《白鸽》，只是这次她听到的，不是他唱的。

　　紧接着又一声音响起，他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刚才龙川说的话：“他们说的你都别听，全是屁话！”

　　是共生在说话，不是眼前的大人共生，是少年共生，是陪伴了她半个高中的那个男生。

　　林一一循声抬眼，看见了他，看见了那张背着光，笑得很灿烂的脸庞。
　　那是她初见他时，他的模样。

　　顷刻间，遗落的碎片逐一涌现，补全了缺失的片段，拼凑出了属于他们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