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谋杀事件》糯米花生酥

25、25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林一一”没再去秘密基地，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中，洗心革面的模样让刘媛啧啧称奇。这转变的原因，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大概率是把它归因于自己那番“赶出家门”的训导有足够强大的震慑力了。

　　虽然放学后不再碰面了，但“林一一”与男生还用保持着联系，有时是扣扣，更多的是短信。林一一特地留意了一下，男生的扣扣名叫音乐解药，真是有够中二的，符合他的性格。反倒是“林一一”在手机里给他取的备注名让她不明所以，是两个大写英文字母“DR”。

　　这是什么意思？中文名缩写？“共生”的缩写不是“GS”，不是“DR”啊。
　　难道是英文doctor的缩写？是“林一一”过于崇拜他，觉得他知识渊博，像个博士？还是因为他常开导她，所以她把他当作心理医生了？可心理医生的英文也不是doctor啊。

　　林一一百思不得其解，头快想裂了。这里不是在玩梗，也不是什么修辞手法，她是真的一深想就头疼。迫于生理是不可抗力，没办法，只好照着老办法，想不明白的问题先暂且放下，过了剧情再说。

　　“林一一”变得比以前开朗了，遇到同学会主动打招呼，课间的时候也会走出教室了。偶尔，她会在走廊上碰到他，他们会心照不宣地朝彼此笑一笑，比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有一天，她发觉已经好几天没在走廊上碰到他了。上学和放学的时候，她刻意在校门口多逗留了一会儿，也没见着他的身影。她在扣扣上找他，发短信问他，都没有回音。他好像人间蒸发了。

　　我要不要找他班上的同学问问？林一一听到她在心里嘀咕。不行，如果问了其他人不就都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了？万一他们误会，说他们早恋，告诉老师怎么办？

　　就你那每天想起他的频率，每天在校门口像个望夫石似的找他，别说别人了，我这半个当事人都觉得你们是在早恋。林一一又开启了吐槽模式。

　　吐槽归吐槽，人对逝去的东西总保持着善意，她喜欢这种少男少女那懵懂而青涩情感，再加上感同身受到了“林一一”的焦虑与忧心，她也有些想见他。

　　作为观众的经验告诉她，主角一旦顺风顺水，剧情就无法推进了。所以每当幸运降临时，就会有转折，而这转折必然是不幸的。她猜他一定出事了。

　　如果是韩剧，那就是车祸癌症失忆。
　　倘若是武侠小说，那就是被奸人暗算，掉下了悬崖，然后在那里发现了武林秘籍，待他习得绝世神功之时，便是再见他之日。
　　如果是动漫，那可能性就太多了。可能被黑暗组织下了药，变成了小学生。也可能是成为了天选之子，去了异世界……

　　林一一在这边狂开脑洞，那边“林一一”迎来了高中生涯至关重要的分水岭：分班考。

　　男生的失踪没有影响“林一一”的考场发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当她带着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美术班的喜讯回家时，她要面对的，就是这去除掉万幸后，剩余的不幸。

　　那天刘媛提前下班，春风满面地坐在饭桌旁，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最引人注目的是摆在中央，用大盘盛的半只烤鸡。烤鸡缺了一块，是最好吃且仅有一个的大腿。这珍贵的鸡腿显然已经有了归属，是她最宝贝且难得回来的女儿，林珍珍。

　　刘媛正与林珍珍相谈甚欢，听到动静，不舍地从谈话中抽了点功夫，简短地同她打了声招呼：“放学啦。”

　　“林一一”默默放下书包，来到饭桌旁，还未坐稳，刘媛就急不可耐地跟她分享了真正的喜讯：“你姐姐拿到博士学位嘞！不仅拿到博士学位，还拿到了公司的奥福！”
　　“是offer，妈。”林珍珍柔声细语地纠正道。
　　“哦哦，offer，offer！真是好事成双，双喜临门！”闹了笑话也不妨碍刘媛乐不可支，她转向林珍珍，继续着刚刚话题：“你接着说，你们公司老板是怎么表扬你的？”

　　妈这么高兴，我该不该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呢？林一一听到“林一一”腹诽道，如果告诉她，会不会坏了气氛？

　　怎么会破坏气氛呢！现在告诉她，难道不是好事成三，三喜临门吗？林一一心急如焚，暗暗催促道：告诉她，快告诉她！

　　“妈……”
　　“林一一”踟蹰着开了口，打断了刘媛与林珍珍融洽的聊天，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妈，我进美术班了……”“林一一”说。
　　“哦，是吗。”刘媛带着还未褪去的喜悦，给予了中肯的评价：“蛮好。”

　　“林一一”鼓起勇气，补充说：“是全班第二名。”

　　这话引起了刘媛的兴趣，她的身子总算是向她侧了侧，问：“是原来班级的第二名，还是美术班的第二名？”
　　“美术班。”
　　“哦。”刘媛飞快而理性地推测出了原因，并面无表情地说了出来：“那大概是成绩不好的都去美术班了。”

　　自诩资深观众的林一一失算了，没有好事成三，没有三喜临门，优秀与欢喜没有“林一一”的份儿，它们不属于她。

　　饭桌像是被结界泾渭分明地划成了两个地带，一边是谈笑风生的刘媛和林珍珍，另一边孑然凄冷的“林一一”。
　　她的十指绞在一块儿，魂不守舍地望着那只残缺的烤鸡。它正对着她，摆着等她享用的姿势。然而她知道，那不过是它为完成自己的使命，装装样子罢了。它在另一方的结界里，她是够不到它的。

　　这顿饭是怎么结束的，也许是“林一一”一直保持着灵魂出窍的状态，所以林一一也记不得了。她只知道，晚上回自己房间后，她埋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说是她的房间，其实也不准确，桌上摆的相框里全是林珍珍的照片，墙上贴着的全是林珍珍的奖状。估计是因为林珍珍住校，所以才让她睡这儿的吧。林珍珍就像这房间的摆设一样，无处不在，甚至不需要本人在场，就能把她团团围住。

　　她想起了林正义的话：“好，爸爸答应你，只要坏人不干坏事，爸爸就不出差。再过几年，爸爸买套大房子，让幺幺也可以跟姐姐一样有自己的床，自己的房间，好不好？”

　　如果林正义还在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了？
　　如果林正义还在的话，今天的烤鸡是不是就能买一整只，是不是她也能吃上鸡腿了？
　　如果林正义还在的话，是不是就会如她预期那样，好事成三，三喜临门了？

　　如果林正义还在的话就好了，她好想他。

　　“林一一”掏出手机，翻到联系人“DR”，在消息栏打了一大段话，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最后只发过去了一句：“我进美术班啦~还是第二名~”，以及一个喜笑颜开的字符表情。

　　大概是编剧良心发现，不忍心继续打击她了，这次她终于收到了回信。

　　“恭喜林一一同学！！！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吧！！！！！！”对方用了好多感叹号，像是试图借由它们将喜悦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你最近为什么没去学校？”“林一一”问，“是生病了吗？”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没有，是家里出了点事儿”。

　　太久没有联络，可把“林一一”憋坏了，打了一连串问题过去：“发生什么了？严重吗？你什么时候来学校？错过分班考要紧吗？马上就放寒假了，还能补考吗？会不会留级？”

　　对方可能被这么多问题问懵了，过了很久才回复：“明天放学，秘密基地见”。

　　“林一一”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好~明天见~”

　　她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枕着失而复得的快乐，抱着对明天的期待，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