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谋杀事件》糯米花生酥

22、22

　　桌肚、书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不见日记本的影子。那本充斥着十恶不赦的妄想，足以将她高中生涯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令她永不翻身的罪证被她弄丢了。

　　“林一一”呆滞地坐在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
　　课间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地笑成一团。有别班的同学来串门，探着头在那儿找人。这些在“林一一”看来全像是威胁。

　　他们是不是捡到了她的日记本，看了里面的内容，在嘲笑她？他在找谁？是不是在找她？是不是他捡到了她的日记本？

　　她被未知的恐惧折磨着，像只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心惊胆战，最后浑浑噩噩地熬到了放学。

　　一整天都无事发生，应该没有掉在学校里。“林一一”如释重负，可放松没多久，一个更恐怖的猜测接踵而至。

　　如果不是掉在学校，那就在家里，要是刘媛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要赶在她之前到家，把日记本藏好才行！“林一一”推着自行车跑了起来。

　　赶时间又有车，正常人都会选择骑车，要是车坏了就锁路边再赶路。没人会边跑边推，况且推的还是辆好车。这番操作让她看上去更奇怪，更令人费解了。

　　这时有辆车飞快地从她身边掠过，然后一个转弯，一气呵成，非常潇洒地横停在了她跟前。

　　“林一一同学，”车上的男生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叫她，“我有事找你。”

　　男生斜挎着书包，校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不知道是骑车被风吹的，还是上课睡觉时压的。他的眉毛也一样杂乱，粗粗的，长长的。在右边眉峰上面，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痣。

　　此时的林一一与“林一一”同等惊愕，等她们同步缓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张了嘴，却没能做到异口同声。

　　“林一一”喘着粗气，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讶异：“是你？”
　　林一一没那么多顾虑，毫不克制地喊出了自己的诧异：“共生？！”

　　只可惜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喊，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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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避开人流，来到了一棵梧桐树旁。

　　男生从包里掏出一本粉色的笔记本，递给她：“这是你的吧。”

　　“林一一”没承认也没接过，警惕地打量着他。

　　与此同时，林一一也在打量他。从眼睛到鼻子，这家伙跟共生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少年版的共生嘛！就是气质不太一样，共生是儒雅的翩翩君子，而这家伙懒懒散散，还带了点痞气。他就是之前跟她打招呼的那个“英雄”吗？

　　“要是怕认，以后就别在上面写名字，还写了那么遍。”男生把本子丢给她：“别再弄丢了，这次还好是我捡到，不然你就惨了。”

　　“林一一”赶紧把本子塞进书包，一阵手忙脚乱后才想到要感谢。
　　“谢谢。”她说，然后又吞吞吐吐道：“你有没有……有没有……”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翻开看，是吧。”男生替她把话问了出来。
　　“林一一”点了点头。
　　“我当然看了，”男生大方承认，“不看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封面上又没有名字。”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两个“林一一”又一次同步感受到了羞耻。

　　“没事，我记性不好，转眼就忘。”男生大剌剌地说。
　　“真的？”
　　“嗯。”
　　“林一一”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太天真了，他明显是在骗你！这种高中生的小伎俩也就只能唬弄唬弄高中生了。
　　林一一用社会人的高瞻远瞩，做出了预判：这小子肯定全都记得，说不定日后还会拿这个来嘲笑她。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男生说，“你会骑车吗？”
　　“林一一”摇了摇头：“不会。”
　　“你不会骑车还推车来上学？”
　　“林一一”低下头，拨弄着指甲。

　　林一一听见了她在心里嘀咕：他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很奇怪？要不要把原因告诉他呢？告诉他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在卖惨？而且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说家里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合适？不告诉他的话，他以后会不会就不理我了？如果他不理我了该怎么办？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是千回百转，细腻善感。而青春期男生的头脑则是直来直去，像个二傻子。

　　“太酷了！”男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啊？”托他的福，两个“林一一”再一次神同步。

　　“谁规定自行车只能用骑的？别人骑，你偏推，与众不同，反其道而行之，这才是个性！”男生睁着晶亮的眼睛，认真又兴奋地说：“不惧他人目光，勇敢做自己，不愧是我哥们儿！”

　　嚯，好家伙，又是个摇滚精神人。不过他倒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也算这小子独具慧眼吧。林一一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哥们儿’？”“林一一”问，“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当然！”

　　男生爽朗地笑着，夕阳落在他的脸上，橙红的余晖为这个灿烂的笑容蒙上了饱满的暖意，不仅击中了“林一一”，也击中了林一一。

　　这个笑容与那个令她心动的笑容完美契合。
　　那个藏在内心最深处，总能给她带来温暖与力量的人此刻近在眼前。

　　男生的笑容为故事画上了美好而意犹未尽的休止符，林一一醒来时心还在“怦怦”跳着。她脸颊挨着兔子，绒毛柔软的触感令她想到了男生蓬松的头发，这一联想，心就跳得更快了。

　　见她醒了却迟迟未动，龙川上前关心问：“怎么了？”

　　不知怎地，她有些不好意思，怯于同他分享自己看到了什么。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堂堂一位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成熟女性，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撩到了。

　　一个强烈的念头占据了她的思绪：她想见共生。

　　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她对自己说，然后开始为这个念头找起了合理的解释。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她想见他绝不是因为她对少年版的他动心了。她想见他是因为……因为……因为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别被虚构的人物骗了！是了，就是这样！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对了人，就能找回了魂。要对16岁的共生下头，就得去找26岁的共生！

　　林一一豁然开朗，爬起来，镇定地在时间轴上标记好新节点后，对龙川说：“我去见下共生。”

　　龙川看向白板，那里没头没尾地写了三个字：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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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共生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你已这般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一个时辰了，你究竟在看什么？”

　　林一一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说：“你能不能别用古人的腔调说话？”
　　“你希望我以何种腔调说话？”
　　“你说‘哥们儿’试试。”
　　“哥、们、儿。”共生一字一顿道，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你说，‘不愧是我哥们儿’。”
　　“不愧是我哥们儿。”
　　字正腔圆地说儿化音，真是别扭中透着诡异，诡异中透着滑稽。

　　林一一郑重其事地同他握了握手：“共生同志，谢谢你。”
　　“因何谢我？”
　　“谢你助我下头了。”

　　目的达成，林一一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刚起身，手就被按住了。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共生抬眼望向她，“你究竟在看什么？”
　　“看你啊。”
　　“非也，”共生晃了晃他高雅的脑袋，“你并非在看我，而是藉由我在看他人。”

　　林一一把手抽了出来，无辜地说：“没有啊。”
　　共生面露失望之色，哀叹道：“你的心思我皆了然，又何须骗我。”
　　“共生兄，你想多啦。我真没骗……”

　　共生站了起来，以身高的优势压制住了林一一继续糊弄的意图。

　　“看着我的眼睛。”他深情款款地说道：“告诉我，你从中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