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谋杀事件》糯米花生酥

13、13

　　从林正义那儿出来，林一一再次注意到了宅门口的墙面，之前那些黑色污渍有增无减，透了遮盖涂层，远看已几乎瞧不出本色。家仆们仍在积极地修复着，但从成果看，好似徒劳。
　　感觉家仆的数量似乎又有变动。她想上前瞧个明白，可脚刚踏出去，那些家仆就觉察出了她的意图，齐刷刷地回过了头。
　　她被盯得心里发毛，只得作罢：“我不过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警戒解除，家仆们又埋头继续忙活了起来。

　　这些污渍是什么？是黑客发现了bug在攻击系统吗？等到外面的黑暗完全渗入，这个游戏是不是也就结束了？那时她会怎么样呢？是全身而退，还是会永远困在这里？如果被困在这里，她与这里的NPC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那龙川呢？他会怎样？她或许能以意识的形态存在云端里，而他作为数据有保存下来的可能吗？如果有，保存下来的他还会记得她吗？如果她该怎么做才能留住现在的龙川呢？她有没有可能带他离开这里？

　　她晃晃脑袋，打断胡思乱想。不过是普普通通打个游戏罢了，哪儿会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真是电影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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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龙川还是老样子，悠然自得地啃着苹果，全然不知方才在她的脑子里他已经死了活、活了死了好几轮了。

　　“有收获没有？”他问。
　　“林正义是个好人，是这里唯一的好人。”

　　龙川等着她继续说，可好一会儿都不见她有动静，只得引导着问：“还有呢？”
　　“他是警察，我叫林一一是因为倒过来念是幺幺零。”
　　“嗯，还有呢？”
　　“他是真的很爱‘林一一’，所以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在‘林一一’那些痛苦的记忆里没有他，为什么在最难受的时候，她没有找他。她被高韵欺负躲在楼梯间想打电话找人倾诉，可她的手机里没有林正义的号码。”

　　龙川沉默了，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有言难语。

　　“后面确实发生了什么，对吗？”林一一靠近他，想从他的表情中捕捉端倪。
　　“我不知道。”
　　“是不是林正义和刘媛离婚了？”她步步紧逼。

　　手里的苹果瞬间不香了，龙川连连后退：“你知道我不能说的。”
　　“是不是他再婚了，现任不准他和原来的家有联系？”
　　龙川被逼到死角，眼看着林一一的鼻尖几乎要怼到自己脸上了，不得不举手投降：“上头规定不能说，女王大人你就别为难小的了。”

　　“2013年12月6日是什么重要日子？”

　　戏谑的神情瞬间凝固，龙川无力地垂下双臂：“你会知道的。不要心急，你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也许是为了安抚她，他配合着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不适宜的笑容在林一一本就摇摇欲坠的心上加了块石头，面对近在咫尺的真相，她突然丧失了揭开它的勇气。
　　“不说就不说，反正明天还要再见一次林正义。”她拉开与他的距离，背对着他躺下：“我要睡了。”

　　逃过一劫的龙川松下僵硬的嘴角，望着林一一的背影出神，直到她肩膀的起伏逐步平稳，这才缓缓收回视线。正要离开，她那边又有了声响。

　　“嘿，龙川。”
　　“我在。”
　　“晚安。”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道晚安。
　　嘴角再度扬起，与方才不同，这次的笑意是自眼睛荡起，牵动了嘴巴。

　　“晚安。”

　　他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守在一旁。

　　明天会发生什么?
　　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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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再见！”

　　这是“林一一”的记忆，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放学和同学们排着队，由老师领着走到了校门口。

　　“老师再见！”“林一一”与同学们齐声嚷道。

　　她走出校门，看到了林正义。

　　那时候的的林正义比现在年轻一些，应是刚下班，警服还未换下，扶着自行车，满面笑容朝她挥着手。

　　“爸爸！”“林一一”惊喜地张开两条小胳膊，飞扑了过去。
　　林正义摸着她的脑袋问：“幺幺想爸爸了没有？”
　　“想！”“林一一”仰起头：“爸爸以后不要再出差了好不好？”
　　“爸爸不出差，幺幺就只能睡小床了，没办法跟妈妈睡大床喽。”
　　“我喜欢弹簧床，可以跳着玩。而且比起大床，我更想要爸爸在。”
　　这话直戳林正义心窝：“好，爸爸答应你，只要坏人不干坏事，爸爸就不出差。再过几年，爸爸买套大房子，让幺幺也可以跟姐姐一样有自己的床，自己的房间，好不好？”
　　“不好，”“林一一”嘟起嘴，“我一个人睡害怕。”
　　“别怕，你爸爸我可是警察，谁欺负你我就抓谁。”
　　“警察有什么用，有很多人警察是抓不到的。”
　　这下林正义有点紧张了：“有谁是我抓不到的？”
　　“圣少女、猫眼三姐妹、怪盗基德……”
　　“这些人爸爸确实抓不到。”林正义大笑着认了输，拍拍自行车后座：“快上车，你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配酸萝卜。”
　　“我才不喜欢红烧肉酸萝卜，”林一一跳上车，“我想吃肯德基。爸爸，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林正义跨上车：“肯德基哪儿有你妈做的菜好吃。”
　　“不吃肯德基也行，”林一一坏笑道，“我要吃奇多。”
　　林正义一眼识破她的小心思：“你不是为了吃，是为了里面送的小玩意儿吧。”他回过身叮嘱道：“抓紧了啊，别摔了。”
　　“摔不了的，你又骑不快。”
　　“嘿，竟然小瞧你爸。这次就骑快给你看！”
　　“好耶！”“林一一”兴奋道：“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
　　林正义忍俊不禁：“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一一”抓着林正义的后腰，抬头望着不断后退的昏黄天空，快乐地唱起了歌：“抬头望望天，月亮在笑~低头看看地，浪花在跳~这个世界，我们多么渺小~只要努力，就会心比天高！”她冲着林正义的后脑勺问：“爸爸，我唱得好不好？”
　　“好，幺幺唱得真好。”林正义昧着良心称赞道。
　　“林一一”兴致大发，开起了个人演唱会：“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抽他的屁股~”唱到这里，她还配上动作，抬手拍了拍林正义的背。
　　“好啊你，竟敢把你爸当小毛驴，不怕我摔你一身泥吗？”
　　“不怕，”“林一一”有恃无恐，“你才舍不得呢！”
　　这时，自行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林一一”不乐意了：“骑快一点呀！”
　　“‘小毛驴’没力气咯。”
　　“你不是小毛驴，你是黑猫警长！”
　　“这还差不多。黑猫警长的歌是怎么唱的？”
　　“眼睛瞪得像铜铃……”只唱了第一句“林一一”就忘词了，于是直接跳到了结尾：“啊啊啊~黑猫警长！向你致敬，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这就没了？”
　　“嗯，没了。”
　　“黑猫警长的歌这么短的吗？”
　　“对，就是这么短。”“林一一”斩钉截铁地说，用下一首歌打起了掩护：“爸爸，我还会唱日文歌，你听我唱！Dreaming~Dreaming~嗖西得拖比啊嘎，咦啦库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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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回忆就在“林一一”乱七八糟的日语中落下了帷幕。

　　林一一睁开眼睛时，唇边还噙着暖意。

　　今天林正义要教她骑车，想到这儿，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与龙川打了个照面。

　　“你去见林正义？”龙川问。
　　“对，我先去了，等我回来细聊啊。”林一一被梦里的情境萦绕着，不自觉地哼唱了起来：“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她踏着欢快的步伐，小跑赶着去赴约。
　　龙川目送着她，面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