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人鬼四相皆空》越上清歌

8、巳时 仙魔相

　　张锁命“咔咔”地咬着指甲，心里反复默念着：全是假的，全是假的！都骗不了我，骗不了我！这都是梦，这都是梦！小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对对对，”张锁命魔怔地咬着指甲，喃喃自语道，“我肯定是昏过去做梦了，所以没看见小哥！小哥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的梦里呢！哈、哈！”

　　张锁命尬笑两声，爬起来到处摸索着，看看能不能自己从这堆红蜡烛里找个出去的路。他转了一圈，转念一想：既然都是假的，我还怕这火干嘛！左右也烧不死我！
　　他心下这么一想，大喝一声就要往火堆里冲去。

　　“张锁命！”

　　张锁命一回头，就看见小哥正站在他后面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你又看到什么了？”
　　“小哥！”张锁命拔腿要抓小哥，小哥一把按住他的头。这人怎么比他还要高上好几个头？张锁命结结巴巴道：“小哥，我、我变小了。”
　　“变成了小孩？”小哥挑眉问。
　　张锁命哭丧着脸：“一米八一变成了一米一。”
　　小哥瞪着脑袋窜到他脖子处的张锁命，不客气地怼道：“我想你是智商从一百五涨到了二百五，可喜可贺。”

　　“不是啊，小哥，不可喜可贺啊，”张锁命指着周围一圈红蜡烛，抓起自己的衣服大喊道，“这蜡烛，这喜服，仙姑真的看上我了！她要嫁给我！”
　　小哥面无表情：“哦，那恭喜你，迎娶美娇娘。”

　　“啊啊啊，别人不懂我，你不能不懂我啊，小哥！只有你能救救我了！那个臭仙姑绝对是想喂我喝酒，不喝酒也要拿我下酒！我会被她拽去那修仙地，复兴那破宗门，天天受她折磨，以后都回不来了！”

　　这话说着，老头们又回来了。他们一个个手里都拎着一个酒壶，还搬着一柄大剑来。他们当着张锁命的面，把酒水全倒在大剑上，大剑一下子缩小，变成了拿在手里刚刚好的大小。

　　“仙剑辰时生龙，巳时生蛇，青龙黑蛇，乾坤倒转，灵识依在，百世轮回，天道不灭，我佛神魔永生！仙魔来，仙魔来！敬酒！”

　　“嗡嗡”一声响，这把长剑飞起来停在张锁命的面前旋转起来。张锁命抓住小哥把他往前推，自己躲在他身后大喊：“仙魔是这位！仙魔是这位！我就是一凡胎俗子，别来找我！”

　　地上长出来红色的植物，血色如丝的玩意往张锁命身上爬。他吓得不轻，“哇哇”大叫，往小哥身上爬。他哭嚎道：“我不是啊！我不是啊！你们找错人了！小哥啊小哥，你快显显灵，把我拉回现实里去吧！”

　　周围从地上爬起来几个血人，竟是一群活生生被拔了皮的生人，再仔细看，一个个缺胳膊少腿，就像是张锁命上次见到的那几个同龄人。他们顺着红线一点点被引诱着往张锁命那里爬。模糊的红色血肉上，张锁命亲眼看到了一堆红色的血虫在他们的身上爬来爬去！

　　“啊啊啊啊——救命啊小哥！”

　　小哥捂住张锁命的嘴，沉声威胁道：“你在鬼叫我就把你丢出去！”
　　张锁命眼泪巴巴地望着他，一抽一抽地点着头，鼻涕沾了小哥一手。小哥恶心得往他衣服上抹掉张锁命的鼻涕，嘴里问道：“我是他们找的仙魔？”
　　张锁命忙不迭点头，立马又摇摇头。这又点头又摇头搞得小哥很想锤爆张锁命的狗头。

　　死马当活马医吧。小哥严肃正经地冲着满屋子黑暗大喊：“仙魔在此！尔等岂敢造次！”

　　“嗡”地一声那长剑动了，瞬间分身出巨大的剑阵包裹着红蜡烛中央的小哥和张锁命。地面上血色的人消失地一干二净，竟瞬间化作一片清澈的泉水！屋顶变成了粗劣的岩壁，周围竟是一片高耸的山洞！

　　这宽广洞穴正上方开了一道口子，光束直直斜线照下来。张锁命被剑阵的光闪得眼疼，耳朵也被鸣声吵得难受，他听见这锋利之声间夹着糟老头们的惊叹声：“我徒儿竟是仙魔相！难怪双喜仙姑死也要嫁给我徒儿！这赖皮婆娘是要独吞掉这一副好皮相！还好为师识破她的计谋，哼，小人之心，怎坐仙位！”

　　张锁命心道：你这个糟老头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小人论小人，修的小人道！你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怎么这么能装！
　　小哥见张锁命冷静下来了，问道：“危机解除了？”
　　“不知道，老头也看上我了。”张锁命咬着指甲愤愤说道。
　　小哥：“……那你真有魅力，在下佩服。”

　　道袍老头“呵”一声攥起系在身侧的乾坤盘耍起了张锁命看不懂的招式。一套连环拳打在空气里，看上去既像是在甩剑，又像是在喝酒，晃晃悠悠地跟没骨头似的。
　　张锁命心里暗想不好：这老头又要开始搞他了！他毫不客气地抱着小哥往他身上爬。
　　小哥被张锁命烧得想吐血，但他现在跟一个疯子咋算账？小本本记下，抱一次一千块，秋后算账！这厮混蛋！

　　“呜呜呜呜……”

　　四周响起了一堆人哭泣的声音，白色的鬼魂从地里飘忽忽地钻出来。张锁命锁着小哥的脖子，神经兮兮地四下望着，突然他大喊：“小哥！你前面有一个人头骷髅！”
　　小哥不着痕迹地往前迈了一步，一脚踩碎骷髅，他问道：“哪呢？”
　　张锁命：“……它嘎了。”
　　要出场的鬼魂：“……”
　　刚哭着脸诉着苦要爬出来的鬼魂们无声地默默地看着鬼王被踩扁了，悄咪咪地又爬了回去。

　　道袍老头见自己招来的鬼阵屁用也没有，他恼怒地质问道：“既有仙魔相，还有鬼相，你到底是何许人！为何出现在我宗门潜伏这么多年！”
　　张锁命早就受够了这糟老头子，他胡诌一番：“我这是最仙魔相！什么妖魔鬼怪都伤我不得！你们这些屑人，还不快快就地跪拜，恭迎仙魔归位！”

　　他没想到自己瞎几把扯淡，这堆老头竟然后怕地倒吸一口凉气倒退五十米，颤颤巍巍地齐刷刷地为他跪下了！

　　“恭迎我佛仙魔归位！”
　　“恭迎我佛仙魔归位！”
　　“恭迎我佛仙魔归位！”

　　小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张锁命。这玩意在扯什么玩意？仙魔相方才不是他吗，怎么又是你了？敢情他就是个陪着演戏的，还不给剧本的那种，台词全靠蒙。

　　“知道就好，都对老子放尊重点！”张锁命从小哥身上跳下去，这时候胆子大得很，直奔道袍老头面前，抓着他的头发就问：“装胖子的壶呢！把他给老子倒出来！”

　　“这可不在我们手里啊，那壶在仙姑手里！”道袍老头怪笑一声，“是最仙魔相，就自个儿去找仙姑拿啊！仙人最恨仙魔相，你敢从她那里要到壶，我们敢认你是最仙魔相！”

　　“呸！在我梦里还这么造次！”张锁命一脚踹倒老头，抢走他身上的乾坤盘就塞自己兜里，“什么狗仙姑！就算是天兵天将都来杀老子老子都不怕！一个个都是我梦里的角儿，我要谁死谁就得死！”

　　张锁命三大步两小步直奔小哥，边走边脱掉自己身上的喜服，一把抓住小哥拉着他就往洞穴外走。他要去找那仙姑要壶去！
　　外头天刚亮，大早上冷风嗖嗖的，小哥还没有穿上衣就被只穿着裤衩的张锁命这狗东西一把拉出店外面四处晃悠到处翻东西，冻得他鸡皮疙瘩竖起来。

　　小哥内心直呼：六六六。

　　“找什么呢？”小哥没好气地问。
　　“找仙姑去，问她要装胖子的壶。”张锁命头也不回地答道。
　　“那别带着我翻垃圾桶，我嫌丢人。”小哥说。

　　张锁命一愣，看了眼手里的乾坤盘，他百思不得其解，再晃晃脑子一看，乾坤盘没有，眼前一个绿色的大垃圾桶，里面装满了昨天的垃圾。

　　“啊——耍流氓啊！”

　　两个结伴过来丢垃圾的女生捂着眼尖叫着跑掉了。
　　张锁命一看小哥没穿上衣，“噗呲”一声笑话他。小哥捂着脸指了指他下半身，张锁命低头一看，自个儿海绵宝宝大裤衩在寒风里甩动着它的边角料。
　　“做个我佛仙魔，没节操了……”张锁命满脸通红，他捂着脸马不停蹄地溜回古董店里。

　　小哥很坦然地露着上半身，手插在两个牛仔裤裤兜里，慢悠悠地走回去。
　　一个老婆婆脚踏着三轮车路过小哥，笑盈盈地赞道：“小伙砸长得真帅！”
　　小哥一脸冷漠：“我知道，谢谢。”

　　老婆婆从车上下来，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走着路。她走到车后边，打开车上的那铁桶盖子，用一个铁勺给小哥舀了一碗汤。铁桶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酸梅汤”四个倒字。
　　“这酸梅汤啊，就解这大夏天的暑。年轻人火气旺，就是容易出出汗、口干舌燥。看你满头大汗的，我给你舀了一碗酸梅汤，你喝了解解渴。”

　　小哥撇了一眼老婆婆满脸虚假的皱纹，他客气地说道：“孟婆婆的汤我可不敢喝，该忘的事情我自然会忘记。留着汤水，给投胎转世的鬼喝吧。”
　　老婆婆笑道：“看来你把自己当个人。”
　　小哥也笑道：“我怎么不是人了？你才不是人吧，老婆婆。”
　　老婆婆摇摇头，叹息道：“奈何桥给你留一后路，你不珍惜，非要找你的纸人！糊涂，糊涂！既然了然四相，还混在这四相之中！不如投胎忘却一切来得自在！活一世，走一世，一世看完下一世，人生在世，世世往往，岂不美哉？糊涂啊糊涂！”

　　小哥目送老婆子踏着三轮车“嘎吱嘎吱”地走远，直到她消散在踏出阴凉步入日光下的那条线上。
　　小哥掏出一枚硬币抛到半空中，一手抓在，松开一看，正面朝上，他不屑笑道：“什么来世不来世，老子现在只想搞事业。”
　　「仙魔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