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人鬼四相皆空》越上清歌

12、午时 白猫

　　张锁命大口喘气，回头看，是破庙，往前看，是林满莹。林满莹怎么会在这里？她难道和小哥一样跟着他挨罪来到了这个险恶的修仙界？
　　“林满莹！”张锁命一把拉住林满莹的手，“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你是怎么来的？修仙界那么危险，你、你快回去！不要跟着我！跟着我你会没命的！”

　　林满莹完全不知道张锁命在说什么，流着眼睛害怕地要推开他的手：“锁命哥，我就是听陈妈说你执意要呆在这种地方，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我、我给你做了点糕点，你、你先松开我的手，我拿块、拿块给你尝尝看。 ”

　　“来送糕点？”张锁命也被她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
　　“绿豆糕，我今早儿做的。你最喜欢吃这个了……”林满莹从包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打开了是满满的八块绿豆糕。她用芊芊玉手从里面挑了一块，小心翼翼地要塞进张锁命的嘴里。

　　张锁命懵逼地看着林满莹，看着绿豆糕。他在林满莹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张开了嘴。林满莹破涕而笑，给张锁命喂了一口绿豆糕。

　　“我就、就知道锁命哥喜欢吃这个。”林满莹开心地把铁盒盖子盖上，掏出用一块精美的手绢把铁盒包起来。她把这东西交给张锁命，她说：“锁命哥，你在这里不要苦着自己，饭要好好吃，药……都要好好吃，我还会来看你的。”

　　“什么药？”张锁命心中有些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哥。小哥醒了，正坐起身来揉着脖子打哈欠，像一只慵懒的猫。
　　林满莹转身跑走了。张锁命想问个清楚，他一脚踏上窗沿，正要夺窗去追林满莹，背后响起了小哥的声音。

　　“张锁命，你在做什么梦呢？什么林满莹？”

　　张锁命动作一滞，他低头一看，呆呆地望着林满莹给他包的装着绿豆糕的铁盒慢慢消散而去。从他这手中化作一片空气消散尽。
　　他试图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他有点想哭。怎么就抓不住了呢？

　　小哥说：“有点出息行吗，张锁命？怎么到了这里也疯疯癫癫的？你又看着了什么？”
　　“小哥，”张锁命难受地望着小哥，“我刚才看见林满莹了，她专门跑到这里给我送糕点。我好想吃她给我做的绿豆糕。”
　　“她怎么会到这里给你送糕点。你是傻子吗，张锁命？睡了几天觉，脑子睡成浆糊了？”小哥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我……我可能又眼前出现幻觉了，”张锁命蹲下身子来捶着自己的头，“全是假的，全是假的，我早该立刻想到是假的！哈！林满莹怎么可能来到这里来找我！”

　　小哥心疼地看着张锁命这么折磨自己，跟个疯子一样疯疯癫癫饶不过自己，他抓住张锁命捶着自己脑袋的手，说：“你要是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就看着我。你小哥在的地方，就是真。”

　　张锁命睁着朦胧迷茫的眼望着小哥，而后他眼睛慢慢亮了：“小哥，你真的是个神仙吧！为什么你总能让我顿悟呢！”
　　“因为你是个傻子。”小哥叹气。

　　“是那石像指引我去开窗的，”张锁命指着那个悄咪咪转过头的哭脸石像，“那玩意儿会动呢，小哥。不会是个邪物吧。”
　　小哥坦然道：“是仙。好仙。”
　　张锁命：“？”
　　“这是何仙姑。”
　　张锁命：“？”
　　小哥走过去。哭脸石像哭得更凶了，笑脸石像也不笑了。

　　这石像看着也不大，小哥招呼张锁命过来和他一起把这石像搬下坡去。两人抬着这两面石像到瀑布边，把石像放在了瀑布的地下。
　　清澈凉爽的瀑布水冲刷掉石像满身的污垢与灰尘。张锁命听见了女子轻微的舒畅的叹息声。

　　“真凉快啊……这水，洗我身上的灰刚刚好，哎呦，百年没洗澡了……”

　　张锁命确信这声音是从那座石像里传出来的。他好奇地斗着胆子靠近那座石像。石像的哭脸没有，只剩下慈眉善目的笑脸。她手上的莲花石头开得更盛了。
　　“看我作甚，小娃子？”她嬉笑道。
　　张锁命惊得一后腿，而后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是何仙姑？”
　　它不语。石像笑语盈盈。

　　“唰唰”一下一条白色青龙的虚影子从石像里直飞上云霄，一道苍老沉重浑厚的声音伴随着响起——
　　“哈哈哈哈，我且去了，我且去了！小娃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后会有期！”

　　张锁命抱着石像着急道：“什么滴水之恩以后报！现在就报报恩！何仙姑啊何仙姑，你倒是认真告诉我双喜仙姑在哪里啊！”
　　石像没有声响了。
　　张锁命仰天长叹，抓狂地扯着他满头的白发。找不到双喜仙姑，就救不了胖子！还有那个什么仙相，快些还给他！他真受不了这一头长白发了，跟个鬼怪似的真丑啊！

　　石像上面飞出来一只红蜻蜓落在了张锁命的头上。他烦心地一挥，那点红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手指里，顺着手、胳膊、脖子，一路在张锁命的皮肤下显目地爬上了张锁命的脸。

　　“这什么东西！小哥！”
　　“莫挨我！”
　　小哥变戏法地掏出一把扇子抵住张锁命的头，不让他靠过来。
　　“你看，我的脸，”张锁命眨眨眼，“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好痒！一只红蜻蜓！”
　　“你不招惹它，它一会儿就自己出来了吧。”小哥说。

　　“莫非这是何仙姑派给我们指路的？”张锁命欣喜地抱着自己按上“红印”的左脸，好言哄道：“小宝贝，小蜻蜓，你快些出来吧，哥儿不欺负你了！你出来，你出来，哥儿给你捉虫吃！”

　　“蜻蜓吃什么？”小哥问。
　　“不就是吃蚊子和苍蝇吗？”张锁命回道。
　　小哥看着在张锁命脸上随心所欲爬动的血虫陷入了沉思。
　　它已经开吃了。不用喂。
　　“谁跟你说它是蜻蜓的？”小哥有些累了。

　　“一看你就是城里人不懂我们乡下人的快乐，”张锁命得意地笑，“这种昆虫啊，叫蜻蜓！”
　　小哥：“……”敢情你家蜻蜓往你身体里钻？
　　张锁命没心没肺地接着说：“我小时候就喜欢抓蜻蜓带回家里养。除了喂它们蚊子、苍蝇，蜜蜂和蝴蝶也吃。有更绝的，还喜欢吃小鱼……”

　　血虫在张锁命身体里吃够了，鼓着肚子从张锁命的指尖里爬出来。它抖了抖和蜻蜓一样平直伸在两侧的翅膀，一跃而起飞到了一棵树上。
　　“哎，别飞走了啊！”
　　张锁命去追，他刚到那棵树下，蜻蜓就又飞到下一棵树上了。反复几次，张锁命懂了：“这蜻蜓在带路！这是带我们去找双喜仙姑吗？”
　　小哥困得要死，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

　　“小哥，快走，快跟上它！”
　　张锁命一跃到小哥面前，蹲下来身子，作势要背他。小哥有些无语。活人背鬼，也不怕早死。
　　张锁命焦急地催促道：“小哥，你快上来，我们快点追上它！要看不见了！”

　　小哥垂下眼眸，揉了揉耳垂。张锁命感觉背上一阵凉意袭来，小哥还真的……真的是冷啊。

　　“走吧。”
　　“……好。”

　　张锁命快步小跑地跟着红蜻蜓走，不知道为什么张锁命走着走着感觉背上跟一团空气似的，轻飘飘没啥重量。他多次怀疑自己跑快了把小哥甩下来，侧头看看，小哥正趴在他背上好好睡着呢。

　　一只白猫烦躁地飞檐走壁偷偷地跟着张锁命。这玩意儿，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到底还是不能让张锁命背着他。好端端的活人背鬼，少说少活十年唉。小哥叹气，真遭罪，自己一千多年没用四只脚跑路了，今儿个砸在张锁命这里。

　　红蜻蜓带着张锁命下了山，又走了一段平路，最后带着张锁命来到了一座城池下。城门内外一个人都没有。城门大开，空寂的大街上只有几个扫地的老儒。
　　张锁命一看：青龙城。

　　红蜻蜓看样子是飞累了，又钻回了张锁命的皮肤下面。他倒是不介意这东西钻来钻去，反正也不疼，只是要打听事儿，他小声地对红点说：“你先到我肚皮那里呆会儿吧。”
　　红蜻蜓听话地滑游过去了。

　　“小哥？”张锁命轻唤道，但小哥还在睡。
　　“喵呜”
　　一只猫竖着眼睛瞪着张锁命，眼神里一股子深重的怨气。张锁命低头一看，这白猫看着可真像小哥的猫！可是小哥的猫怎么会在这里？
　　“它不是我的猫。”小哥虚弱地说。

　　张锁命把小哥放下来，白猫立刻激动地飞扑到小哥的怀里。可惜半路被张锁命一把拦截拦在怀里，它尖叫着要跑，张锁命死都不放手。

　　“小哥有猫了！你另选别的主儿吧！第三猫可不是好猫！”张锁命说。
　　白猫：“……”
　　“所以啊，”张锁命裂开嘴笑，开心地抱着它亲亲，“跟我过儿吧，我以前还没养过猫，你是我的初恋猫呢！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白猫：“……”喵的，滚。

　　小哥黑着脸捏着猫的后颈从张锁命的死亡拥抱里拯救自己，把装着自己本体的白猫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可以养第二只白猫。”小哥一脸认真道。
　　“凭什么？”张锁命不服，这可是他先看到的猫，“我先捡着的，怎么就先归你了？”
　　小哥：“……它喜欢我。”
　　白猫象征性地用小脑袋撒个娇。啧，自己还要给自己撒娇，真是活见鬼。

　　“这猫确实不是你的猫，”张锁命凑过去仔细看，“这猫眼睛是黑蓝色的，你的猫是碧绿眼。”
　　白猫不客气地趁着张锁命凑过来看的机会给了他的左脸一爪，把一路来所有的怨气发泄一通。
　　张锁命抱着脸苦瓜着脸，却笑道：“这猫脾气跟你家那猫一样臭嘞。”
　　「白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