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人鬼四相皆空》越上清歌

10、巳时 四相鬼

　　小哥这么一承认，自己就和张锁命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着他都不能把张锁命一个人丢下。他头疼得厉害，没事怎么招上一个活人？真是命里有缘，缘来不可挡。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张锁命？”小哥问。

　　张锁命满屋子找矮瘸子，他边找边说：“我觉得这两个世界是相同的，两个世界之间一定是有着某种联系，不然我怎么会同时在两个世界里转来转去？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在这两个世界往来！小哥，在我去那个世界的时候，你帮我看好这个世界的‘张锁命’，要是出现危险了，你就把我拉回这个世界来！”

　　小哥觉得张锁命说的东西非常可笑荒谬，看来这人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神经病。哪来的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世界！
　　“别找了，矮瘸子走了。”小哥说。
　　“走了？”张锁命扑过来按住小哥的肩膀，“人呢？走去哪里了？”
　　小哥好笑道：“你觉得那是个人？从酒壶里倒出来的是人？”

　　张锁命一愣，反应过来，大呼道：“对对！猫爷说得对！那矮瘸子之前被双喜仙姑附身过，他早就被老头甩死在大石头上了！脑壳着地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还活着！哈哈哈，猫爷你说得对！”
　　小哥皱着眉，对“猫爷”二字很不爽，他烦心道：“别叫我‘猫爷’！”

　　“小哥，你听我说，胖子……我有个小时候玩得很好的朋友，被糟老头塞酒壶里去了！那酒壶现在就在仙姑手里！我要去那个世界去救他！你帮我看好我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体，如果我发生了危险，我就大声叫你，你把我拉回来！”
　　这人还挺重情重义嘛，为了朋友敢往火里冲。小哥想。

　　“还有更重要的，”张锁命眼冒精光，“这他妈的就是开挂金手指啊！发财致富指日可待啊！小哥，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给你带点修仙宝贝的！哈哈哈，这可是一桩跑一趟后半辈子都不用再愁的大买卖啊！”
　　小哥无言地看着疯疯癫癫的张锁命。

　　张锁命说：“小哥啊，我知道你还是有点不相信我的话！如果能找到去那个世界的办法，我一定要带你也去看看，那个世界，可是修仙的奇世界！它和这个世界完完全全不一样！它……”

　　张锁命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哥从柜台里翻出两个核桃在手里盘着，他隔了好一会儿问张锁命：“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哥，”张锁命哭丧着脸，“我啥也看不见了。你、你在我旁边吗？你能凑过来点吗？我、我感觉周围一大堆的人，但是都不是你。他们在我旁边磨着刀……我什么都看不见……”

　　小哥垂下眼眸，情绪在眼里翻来覆去，最后化作一片空白。他轻笑着摇摇头，嘴里念叨着“越活越活回去了”，把手伸给了张锁命。
　　张锁命抓住了小哥的手，心里的紧张缓解不少。不管怎么说，他这边还有小哥在呢。

　　磨刀的人停止了磨刀，一阵清脆响，应该是刀砸着刀发出的声音。来了个人扯下了蒙在张锁命的眼睛上的黑布。一个胡子拉碴的屠夫挥着刀擦着张锁命的脸，像是在用他的脸看看刀的大小合不合适。张锁命紧张地吞咽着唾沫。

　　“哪来的疯娃子，嘟嘟囔囔说半天疯话了。”
　　“被宗门赶出来的一个废人，好像是被夺走了仙相的根骨，全身筋骨断完了，就剩一摊骨架子肉。”
　　“哎呦，那可正好，乡里太缺肉吃了，孩子们都瘦了。”

　　张锁命无所畏惧地尬笑道：“哈、哈，你们是吃不掉我的！我是不会死的！”

　　屠夫懒得睬这个死疯子，忙活着去磨下一把大砍刀。
　　张锁命一看四周，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外，一堆屠夫长相全身肥胖彪悍的彪肉的人在树下阴凉地磨着刀。张锁命全身被他们用粗麻绳捆的结结实实，塞在一个木笼筐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和他一样塞在木笼筐里的人，这些人中，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

　　张锁命大喊：“小哥，我看不见你了！”

　　被放在张锁命旁边筐子里的小男孩大口骂娘，叫道：“您儿个可安静点吧！这些个天都因为您咋都没睡个安稳觉，嘴里叨叨叨什么‘小哥’，小哥长小哥短，人能救你早来救你了！现在都走离青黑城几百公里远了！就算是个会飞的鹦鹉也得飞个周个儿天儿！”
　　“你懂个屁！”张锁命气道，“我小哥无处不在，我走多远他都保我！”
　　“敢情是个厉害的神仙？”小孩好奇地问。
　　“那可比神仙厉害多了！人家活在百分百保我小命的天地里。”张锁命得意地笑道。

　　“噗呲”小孩憋着笑，觉得这疯子真好玩，他问道：“虽然不知道‘百分百’是个啥，但是哪来那么多的天地？一个天，一个地，还有好几个不成？你这疯子，你口里的‘小哥’在哪里哇？不会是在阴间地府里吧！”

　　张锁命急道：“你懂个屁，他在21世纪的中国百观县百观乡百观街百观古董店里！”
　　盘核桃的小哥：“……”
　　小孩佩服这段长地名：“哇塞！我跟我爹走南闯北，我还真不知道这地儿，但听上去真厉害哇儿！”

　　“小孩，我问你，双喜仙姑在哪里！”张锁命焦急地问道。

　　“什么仙姑不仙姑的，你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说吧！”小孩不屑地斜睨了一眼张锁命，“咱们过一会儿就要被那帮家伙煮了。看着没，刀磨好了，火生好了，锅架好了，就等着从我们几个人里面挑一个剁了肉丢锅里煮呢！我看啊，这里就你最没用，疯疯癫癫，一准先吃了你！”

　　张锁命一看，还真是！
　　屠夫挥着刀过来抓人过去。张锁命看得心惊肉跳，他挣扎着身体往筐里挤，缩成一团，紧闭双眼大喊：“小哥！小哥！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嘭”地一声，屠夫盖上了张锁命那个笼筐的盖子，还在盖子上放上了一块大石头压住。张锁命小心翼翼地眯开眼。屠夫没抓他。

　　“啊啊啊啊——”一阵小孩的鬼哭狼嚎，激得张锁命全身汗毛林立。他抖抖索索地从笼筐的缝朝外看，光线光与暗，声音戛然止息，水声“噗通”响起。

　　不会吧……不会——
　　“疯子，偷看什么呢！小心那家伙把你眼睛挖出来！”
　　张锁命被旁边那个笼筐传出来的小孩声音吓了一大跳。

　　“你、他，不是！”
　　“不是什么？”小孩问。
　　张锁命在往那条缝去瞅，仔细看，锅里水沸腾着，飘着肉。屠夫还在往里面加水加肉。

　　小孩的头还摆在案板上，后脑勺对着张锁命。屠夫一把把没用的脑袋推到地上，那头在地上滚半圈，小孩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呈现在张锁命的眼前。把张锁命吓了一大跳。
　　“这小孩真可怜。看来他比你还没用，第一个被吃了呢。哎呦，你命还真好，逃过一劫。”小孩说道。

　　张锁命把耳朵贴在了笼筐上，声音确确实实是从旁边发出来的。他问：“那小孩不是你？”
　　小孩“咯咯”笑了几声：“疯子，你猜！”
　　“我他妈怎么猜得出来？你是个什么鬼东西？”张锁命恼怒地嚷道。

　　“嘿嘿，那个是我爹，我是他儿子，他现在正在剁我的肉煮着吃填肚子呢！没事没事，过一会儿我的肉又会长回来。就像咱头顶这树，果子掉了，来年还能结出果子，一茬又一茬，没事没事，大家都饿不死呢。”

　　张锁命害怕道：“你才真是个疯子吧，死小孩！靠！老子不跟你们玩了！老子现在就要走！”
　　“你走得了吗？你人都捆在这笼筐里了。”

　　小孩的头躺在前面，张锁命斗胆一看，这小孩的脸摆上了一副嘲笑人的面孔：“你不一废物吗？废物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老老实实把你塞进一个笼筐就好好在里面呆着！你啊，出不来，跑不掉，只能在这小小的笼筐里呆着，你不用急，他们会给你吃给你喝，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等他们饿了，嘿嘿，就到你回报他们的时候了！他们会拔掉你的皮，剁下你的肉，丢进锅里，嘿嘿，不要怕不要怕，你还会像我一样再长出血肉来，一茬又一茬，苟活一阵再折磨一阵，折磨一阵再苟活一阵，嘿嘿，谁叫你是他们的养的禽兽呢！”

　　“谁要给这帮畜生养！”张锁命怒道，“老子王者把把一个打五个，有本事让我出去，我干他丫的！”
　　小孩疑惑道：“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从哪里来的？”
　　旁边的笼筐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小孩唤了几遍“疯子”“死疯子”“二傻子”，没人答应，他心想看来这人也是个爱虚张声势的主儿，这会儿怕是吓晕过去了。

　　“嘀嗒嘀嗒”

　　笼筐顶头有水滴声。小孩心想：真怪，大白天怎么下雨来了。他扒着瓶子边缘往上拖着身体。一看，这笼筐里竟只放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一条黑红色杂成一团的细线，线的另一头连接着小孩的脑袋。

　　小哥早上起来穿错了鞋，脚上正撒着张锁命的黑色一字拖。他百无聊赖地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撑着那把叫“青光骨”的伞，挺着光着的双肩，眼神四处懒散地扫扫去找张锁命。

　　万千尸体乌压压地挂满了小哥头顶上的树，黑色的血滴从发黑的躯体上滴下来，就像是洗完衣服挂在杆上晾着水。四周的地面光秃秃一片，都被黑水浇了个遍。

　　瓶子里的这团细线费力地撑开笼筐盖子。滴滴液体从头顶滴下来，砸到他成一团线的身体。他疑惑地捣鼓着自己倒在地上的脑袋，拨溜他的脸面朝上空看。
　　没等他成功，眼前出现两只怪异的鞋。这鞋的材质他没见过，有一股橡胶的味道，苍白暴着青筋的两只脚踩在这两只只有鞋底的怪鞋里。

　　小孩在费力地滚着脑袋，一惊，头顶这树竟挂满了他的“爹爹”们！乌黑的躯干在树枝上倒垂下来，往下滴着血！这帮养禽兽吃的畜生挂满了整个树，他这才惊觉：他们这些禽兽养活了这么多的畜生！

　　真相！真相！不！他不想知道真相！

　　小孩凄惨地哭嚎道：“是四相鬼！”

　　小哥一脚踩碎了小孩的脑袋，这一爆，黑色细长的像蜈蚣的臭虫四散开来。

　　“废话真多。”小哥“啧”道。

　　小哥一脚踹掉装着张锁命的笼筐，里面钻着张锁命身体的黑色长虫立马见光死。看着张锁命睡得酣甜的面孔，他心里的烦躁消散不少：“还好睡着。”
　　「四相鬼」